許仙回過頭,望向門口,便見一個大和尚手持禪杖、身着袈裟,正筆直的站在門口。許仙與這和尚有過一面之緣,正是前日遇着的法海和尚,不由心頭一沉。
法海此時出現在門口,必然是爲了白素貞和小青而來。而此時小青重傷不起,如果任由法海闖入,必然會使得二女處境危險,他暗暗忖道:“先把這個和尚打發了。”
他不動聲色的走到門口,細細打量了眼法海,問道:“你是來買藥的?”
“這裡有妖氣。”法海眉宇嚴峻,又重複了句。
行走着的行走也都感覺到了法海和尚不是善茬,又紛紛駐足,圍在了寶和堂門口,對着法海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這寶和堂東家到底是誰啊,這個和尚怎麼一口咬定這裡面有妖?”
“不是很清楚,東家好像是清波門的白素貞,也好像是林將軍的女兒林雲若。”
“這和尚在淨慈寺,每天都喊着捉妖,不會這錢塘縣真的有妖吧?”
“你們知不知道,前幾日錢塘縣周圍死了好多人,鳳凰山上的守衛一時間擴大了十倍,很有可能有妖怪。”
不得不說,輿論的力量始終是偉大的,那些人稍微的議論了兩聲,就真的相信了法海的言論,還將“妖魔亂世”說的神乎其神,彷彿都親眼看着了妖怪藏在寶和堂之內。
如果任由這個消息傳播出去,就算查出來寶和堂內沒有妖怪,這藥館生意也無法做下去了,而且白素貞和小青必然會被法海纏住。
“臭和尚,話不要亂說,你如果是來看病的,寶和堂歡迎;但如果是來找茬的,你最好馬不停蹄的滾,否則我可要報官了。”許仙拂袖一揮,憤怒道。
即便白素貞在他心中種下了蛇毒,許仙也沒有生出她半分怨隙,只想着能夠儘快的支走法海。
法海修爲深不可測,即便是煉神還虛之境的小青都不是對手,他這個煅骨境的小羅羅更無法撼動法海分毫了,只得想方設法的藉助圍觀輿論的力量,將法海趕走。
“我是南屏山淨慈寺主持法海,昨日追蹤到一隻蛇妖走進了這座院子中,現在要進去查看。”
法海冷哼一聲,擡腳邁進了寶和堂。那支禪杖上的金環呼啦啦作響,就像是一陣陣梵音。
“我想起來了,這個和尚就是前幾日面見孝宗的禪師。”
“面見孝宗?這個和尚這麼大來頭?”
“他原本是鎮江金山寺的主持,後來又說錢塘縣妖氣瀰漫,便來到這錢塘斬妖除魔。前日街上發護身符的和尚,都是他從鎮江帶來的法師,都有着深厚的法力,都能夠降妖除魔。他既然說這裡面有妖怪,就真的有妖了。沒想到這寶和堂居然是妖怪開的藥館,誰還敢在這裡買藥?”
“妖怪,會不會吃人?”
臺下衆人一片譁然,紛紛向外退開了兩步,唯恐沾染上半分晦氣妖氣。
三人成虎,只要有人隨便說個開頭,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相信這寶和堂真的有妖,哪怕是他們沒有見到、沒有絲毫證據。
這就是輿論的力量,單單是口水,都能把人給淹死、壓死。
“和尚,說話要講究證據。你今天是成心來砸場子的是不?”許仙心生惱怒,一下子擋在了法海面前,冷笑道。
小青而今就在房間躺着,如果任由法海進去,勢必會將她推入險境。
臺下衆人見到許仙堵在法海面前、不讓他進去,立時譁然。
“許小乙居然不讓法師進去,莫不成裡面真的有妖怪?”
“肯定有妖怪,要不怎麼不讓法海禪師進去?”
面對這些空口來風的圍觀民衆,許仙雖然感到一陣頭大,但更多的卻是無奈。
人世就是這樣,三人成虎。人們眼中的一切,都要經過應該、或許,然後纔是確定。
“大家先聽我說!”許仙皺眉,對臺下衆人說道:“我過些日子便會與清波門林雲若成親,想必你們也都聽說了吧。不是不讓法海進去看,確實是不方便。如果讓一個和尚進了我未來娘子房間,傳了出去,我和林姑娘又該以和麪目見人?”
臺下衆人啞然。
許仙與林雲若的婚事,早已經在私下裡傳開了,他們或多或少的也都聽聞過一些。林雲若尚未出閣,如果房間進了個和尚,確確實實的對她聲譽不好。
但法海說的有模有樣,裡面一定有個妖怪,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吧?
“小乙哥,不是我們向着和尚。和尚說了裡面有妖怪,把大家都給整的人心惶惶,唯恐真的出現了什麼妖怪,以後寢食難安。你就讓和尚進去看看吧,至少也得安住大夥的心不是?”
“就是就是,和尚進去看看。”
眼看這情形,法海進去是必然了,許仙心中暗忖:“拖了這麼久,白素貞和小青應該已經躲開了,就算讓法海進去,也不會有什麼事。”於是他對臺下喧囂的衆人揮揮手,說道:“身正不怕影子斜,這和尚就是來砸場子的,如果他找不到妖怪,以後懇請大夥見他一次打他一次。”
“哈,小乙哥,那是自然。”
“和尚和道士一樣都不老實,他如果敢說謊,我魯達第一個不放過他。”
臺下衆人鬨笑,方纔那般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
許仙眯着眼睛望向法海,說道:“大師,現在進去嗎?”
法海冷哼一聲,拄着法杖便向裡面的小院走去,許仙緊隨其後。
院落僻靜,中央的石桌石凳上空牢牢的,沒有人影。法海環望了眼四周,便徑直的向白素貞的房間走去。他手中的禪杖啪啪砸在地上,將那些青磚砸成了粉末。
“那是我媳婦的房間,你不許進!”許仙大急,忙跑到法海面前,張開雙臂攬住法海。
“施主,切不可被妖孽迷亂了心神。這青白蛇妖有着千年道行,足以禍亂人心智,施主切不可沉淪。”法海警言道。
“娘子,一個大和尚非說你是妖怪,要不要他進來?”許仙對着房門大聲喊道。
林雲若聰慧,在許仙方纔拖住法海的片刻,就應該將小青轉移到了安全地方。但許仙心中沒底,便朝院落中大喊了一聲。
“我還沒起……”
一聲慵懶的回答自房間傳了出來,許仙一聽,骨頭立刻酥軟了三分。
“哼!妖孽就在房中,我已經嗅到了她們的氣息。”法海冷哼一聲,一把推開許仙,擡腳對着門踹了一腳,徑直衝入了房中。
許仙心虛,忙也隨後衝了進去,卻見裡面的紗牀上正斜躺着一道身影。潔白的睡衣鬆懶,**出大片雪膩肌膚。她睡意朦朧,將腦袋埋藏在被單之中,似乎沒注意到突兀進來的法海,口中呢喃道:“相公,我再睡會,好睏……”
法海是個正正經經的和尚,立時偏轉過頭,快步又退出了房間。
“臭和尚,偷看了我娘子就想跑!”許仙衝一旁抄起一張椅子,就向快速退出去的法海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