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嬌容到這裡哭了一場,又把腹中的苦水全都倒給了許仙,直到天色黑了下來,才與李仁一道回去。許仙沒有出去送他們,而是徑直的走入了白素貞房間。
“不知道每次進來的時候,應該先敲一下門嗎?”白素貞靜靜的端坐在桌子旁,就像一尊雕像,紋絲不動。
房間昏暗,只有桌面上點燃的一根白蠟泛着淡淡的淡黃色光芒,微微搖曳,彷彿只要一股很小很輕的風,都能夠將它一下子吹滅。
白素貞一襲白裙,映着淡潔光芒,沒有了平素裡的那股脫俗氣質,反而像極了居家女人。
許仙掩口唾沫,將視線從她身上、她胸前艱難地挪到桌面上的那根蠟燭,而後他無坐在她對面,問道:“林雲若走了,你知道她去哪了?”
“我當然知道。”白素貞淡淡的答道。
“她只是一個凡人,沒有任何自保的能力,你就忍心讓她獨自一人在外面漂泊?不論她去西夏還是大理,都人生地不熟,她又怎會安全?”許仙質問道。
林雲若確確實實的走了,否者趙淳絕不會無動於衷,整座錢塘也必然會被他翻個底朝天。但她與林夫人兩個弱女子,遠走他鄉,即便有足夠的金錢細軟,也必定危險重重。
誰讓她長了副禍國殃民的臉。
“她就算在,也不可能會嫁給你,”白素貞面露冷笑,似是在嘲諷着許仙的自作多情,“她離開之後,就與你沒有半分的關係了,八天後你也不用與她成親,所有的麻煩事也都沒有了。”
“怎麼樣你纔會告訴我?”許仙盯着白素貞眼睛,問道。
以白素貞平素裡不問世事的態度,肯於他說這些話,必然有她的意圖。
與王夫人一樣,每做一樣事,都要算計着結果、回報,這也是她們行爲處事的標準。
“你有什麼?”白素貞反問道。
許仙蜷起胳膊,托住下巴,認認真真的將這個問題思考了下,發現他出了一個處男身之外,一無所有,沒有錢、沒有房——他肅正臉色,正正經經的對白素貞說道:“我只有處男身,你要嗎?”
“不怕我殺了你?”
白素貞眼角流露的那一絲不屑,被許仙捕捉住了,他訕訕笑了笑,道:“其實,我與你們並沒有什麼衝突,反而也有着共同的敵人,理應站在一條戰線上。”
許仙又怎麼會不明白,白素貞說這些話,只不過是以林雲若的去向要挾許仙說出雲中子,但云中子曾提醒過許仙絕不能將他的行蹤暴露,許仙也就不得說出,即便他很想知道林雲若的去處。
“你不說出來,我沒有辦法信任你。”白素貞一點也不鬆口,說道。
“誰都有秘密,比方說,你會把你大姨媽的時間告訴我嗎?”許仙眨了眨純潔的眼睛,問道。
白素貞表情明顯一怔,嘴脣嚅囁了半晌,卻也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顯然,她並沒有理解“大姨媽”的含義。
“你是妖族,王夫人是巫族,”許仙聳聳肩,無奈的說道:“其實你們的身份來歷我都知道,王夫人來自南瞻部洲,你和小青來自北俱蘆洲。我不知道你們爲何到這裡,就像我也不知道你們爲何到這裡一樣。”許仙嘆了口氣,又道:“那你爲何又要求爲把自己的目的告訴你們呢?”
白素貞柳葉眉微蹙着,一時半會沒有明白許仙這句話的意思。
她雖然修爲雖高,在北冥妖宗的身份也高,但她並沒有經歷過太多世俗,對人心險惡也沒有足夠的意識,對人弦外之音更是一竅不通。她平素裡對世俗之人更多的默然,而不是不屑。
“你的背後,是三清,還是天庭?”白素貞想了半刻,知曉自己嘴上說不過許仙,也就不再和他兜圈子,而是直接將話語挑明。
“我說誰也不是,你會信嗎?”許仙反問道。
“不信。”白素貞搖搖頭。
“那我說我背後的人是天庭,你會信嗎?”許仙試探性的又問道。
“信。”
“那我背後的人就是天庭,”許仙舒了口氣,說道:“你可以告訴我林雲若的去處了吧?”
“你忽悠我?”白素貞秀美一豎,面現怒容。
“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我還能說什麼?”許仙一臉無辜。
面對這個問題,他必須與白素貞打馬虎眼。因爲他還要藉助雲中子的仙道來成仙,還要藉助雲中子的丹藥強化身體,他現在還不能將雲中子出賣——
“那我也說不了什麼。”白素貞似乎學會了許仙的無賴手段,也隨口說了一句。
這句話如果放在別人口中,再正常不過。但從絕塵不染的白素貞口中說出,便頗有些滑稽感了。
“其實不用問你,我也知道她很安全,”許仙笑道:“以你們的謹慎態度,是不可能讓她涉險的。”
白素貞怔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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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塘縣全城戒備,佛門勢力靠着太子趙淳進駐朝廷,趙淳于八月舉行登基大典,一百位壯士都已經潛伏在鳳凰山四周,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黑袍恭敬地說道。
“和尚呢?”王夫人望着身前的花圃,淡淡的問道。
“佛門勢力向朝廷伸進,引來了朝中老一輩重臣的不滿,佛門現今正與那些重臣膠着,無法兼顧錢塘縣。”黑袍說道:“魔道大門將於中元節打開,屆時聖君將出迎聖女。”
“按兵不動,等着中元節。”王夫人吩咐道:“算着時間,天師教過不多久也該到這錢塘縣了。”
“昨天我與聖君稟告,他說要於今天來見你。”黑袍猶豫了句,又說道。
“他敢出來?”王夫人冷笑道:“他只要一出現在人間,必然會驚動天庭。”
“聖君要見你。”黑袍又重複了句。
“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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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黑,許仙也不再與白素貞糾纏,早早的睡了,畢竟經過了昨天一夜的牢獄生活,又心中牽掛着林雲若一整天,已經很是疲憊,甚至連晚飯也沒有吃,便回到房間,倒頭便睡。
次日清晨,很晚很晚的時候,許仙方纔醒來。他睜着惺忪的眼睛,伸手隨意揉了兩下,穿上衣服,隨手拉開門。當他望着院落中時,卻身體莫名一顫。
靜靜的院落中,一位身着淡黃衫的女子正悄然趴在石桌上。而她的面前,卻整整齊齊的擺放着三張小碟子,其上擺放着一些熱氣騰騰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