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雨玲,無論是眼神,還是身體,哪怕是隨意的一個舉動,都能令許仙熱血沸騰。與她在一起時,許仙總能夠體會到激情,熱情。如果白素貞是冰,成雨玲便是火,總能夠點燃許仙潛伏在深處的。
回到蠱王宗時,那些大巫,都已經在大殿之中等着了,盡皆面色焦急,見到成雨玲回來,忙簌簌下跪。而且,白素貞和小青、林雲若,也都在一旁坐着,但並沒有起身迎接許仙,令許仙無比的納悶,而且,白素貞臉色冷漠,如冰如鐵,許仙不知所以,忙兩三步邁出,走到白素貞身後,伸手手,便去揉捏她的肩頭。
之前聽成雨玲說,白素貞曾要殺她,許仙想了想,也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白素貞在生成雨玲的氣了。
但這裡只蠱王宗的議事大殿,許仙也不好直接與白素貞親熱,只得賠罪似的安慰着她,但她絲毫不領情,臉色沒有絲毫改觀。
“都聚集在這裡做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成雨玲走到了大殿正堂處的椅子前,坐下,居高臨下,這才淡淡的環視衆巫,問道。
“回稟聖女,”一尊大巫走了出來,身着精鐵盔甲,頭戴鋼盔,只**出兩顆血紅的眼珠,而且周身隱隱瀰漫着死氣,是腐屍宗的大巫,說道:“最近兩日,佛門的十八羅漢,摩柯迦葉,就將徹底的壓縮到死海。羅漢大陣,將搜索到我們地下宮殿的所在,到時候,必將是一場浩劫,無論是蠱王宗,還是腐屍宗,都將難逃滅亡,畢竟,我們的實力,較之十八羅漢,實在是太弱,我們能夠戰鬥的力量,也只有十來個大巫而已。所以,蠱王宗和腐屍宗,纔會結盟,纔會走到一起。本以爲聖女能夠帶領巫族化險爲夷,卻不想這數日來,聖女無所作爲,並沒有緩解危機,所以屍神提議,要與蠱王會面,商量應對策略。”
“你是說,我這幾天,什麼都沒做,就在等死,是嗎?”成雨玲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說道。
“是這樣。”大巫回道。
成雨玲挑起眉頭,說道:“前幾日,你們腐屍宗,不也做出了舉動嗎?怎麼樣,效果如何?”
大巫身軀一震,眼眸厲芒乍現,卻隨即遁隱,他再次躬身,恭敬道:“屬下不知聖女所指。”
成雨玲冷笑不止,她站起身子,走下臺階,來回在衆巫身上掃視,說道:“你們既然知道,現在是危急時刻,就更改萬衆一心,而不是各自爲戰。不要妄圖以爲,以你們的實力,可以破去羅漢陣。我一直按兵不動,是在等待着機會,但是有些大巫,自以爲實力不得了,非要與羅漢拼殺,結果落得個身死行滅的下場。你們送死,我不介意,但是你們使得羅漢愈發警惕,不會放棄羅漢大陣,以至於很難將其分而殲之,這樣的結果,誰承擔得起?”
大殿靜悄悄的,只有成雨玲的聲音迴盪着,許仙也凝着眉頭,暗暗思忖。
成雨玲之前讓他出去,是爲了讓他引開羅漢,然後巫族可以集中力量,將羅漢分而殲之,畢竟巫族的力量也不若,能夠與羅漢匹敵的大巫,就有十二個。若是集中兵力,速戰速決,也能夠有所收穫。
不過,聽成雨玲的話語,似乎在說,有些大巫,已經私自行動,這才導致了衆羅漢警惕,已經無從下手。
他從外面兜了一圈,也沒能夠引開羅漢,可以說,成雨玲的計劃,也失敗了。
“我有個辦法,可以幫助巫族擺脫危機。”白素貞忽然擡手手,一把撥開了放置在肩頭的許仙手掌。
成雨玲轉身,眸光深邃,淡淡的說道:“什麼辦法?”
白素貞垂下視線,不與成雨玲直視,說道:“讓許仙出去,去破羅漢大陣,許仙已經成仙,這點能力,我想應該還是有的。羅漢大陣,對巫妖兩族的剋制很大,但對人族,並沒有太大的傷害。如果他能夠破開大陣,這是最好,羅漢也就無法找到巫族所在。即便他無法破開大陣,也能夠牽制一些羅漢,然後我們提前發動攻擊,將死海附近的六個羅漢殺死,也能夠獲得勝利。”
又要出去誘敵?
剛剛回來,甚至都沒有歇腳,居然又要出去,還是白素貞提出來的……
之前,成雨玲不是說,你白素貞曾因爲這個計謀,橫劍要殺她嗎?怎麼現在,居然也想出了這個辦法?
許仙內心淚雨磅礴。
羅漢的力量,他自然知曉,那是佛門的金剛掌力。許仙之前成仙之時,險些被他們傷到,若非他跑得快,必然會被羅漢重傷。他雖然有紫薇之氣,但剛剛成仙,修爲還沒有鞏固,而且破雲仙劍還沒有被他煉化,他哪裡會是羅漢的對手?
這分明是去送死。
成雨玲目光灼灼,盯着白素貞,說道:“讓他去破陣,他會死。如果驚動了其他的羅漢,十八羅漢對他圍攻,他必死無疑,誰也救不了。”
白素貞冷哼,擡起臉面,說道:“誰說十八羅漢都會現身,如果聖女走出去,必然會有羅漢前來捉拿你。於此同時,許仙再去破陣。十八羅漢,必然無法兼顧。要麼分開力量,這樣一來,就是巫族唯一的機會。要麼集中力量,殺了許仙,你就安全,或者殺了你,巫族也就安全。至少在南洋,巫族逃出去,羅漢無法找到。”
這是什麼辦法?
兩顆棄子?
許仙算是聽出來了,這就是在賭博,在賭佛門羅漢到底是什麼反應,而賭注,便是他和成雨玲的性命。
白素貞的凌厲果斷,令許仙打了個寒顫,許仙從成雨玲與白素貞的眼神中,也能夠感知到,她們兩個,已經槓上了。
“這是什麼辦法,絕對不行!”一尊大巫走了出來,他身軀龐大,肌肉盤虯,身上爬滿了刀疤,是蠱王宗的大巫,他怒目圓睜,對着白素貞吼道:“聖女是蠱王宗的精神領袖,她決不能出現什麼差錯!再說了,蠱王也不會答應,讓聖女充當誘餌!這個方法,絕對不行!”
“絕對不行!”其他的一些蠱王宗大巫,也紛紛應和道。
白素貞豁然站起了身子,伸手指着成雨玲,冷笑道:“不行?許仙的命,就不是命了?之前,她不也讓許仙出去了嗎,險些害死了他。現在,這是拯救巫族的唯一辦法,她心中,一直都裝着巫族,我想,聖女不會拒絕吧?”
事情的發展,已經超乎了許仙意料,他忙扯住白素貞肩頭,又將其摁在了椅子上,趴在白素貞耳邊,抑聲道:“別胡鬧!我現在成了仙,不會有危險,聖女只是煉神返虛的修爲,如果抵抗羅漢?”
白素貞豁然扭過臉面,一雙通紅的眼睛,死死的盯住許仙,說道:“當初,你被當做誘餌的時候,也是煉神返虛的修爲。她是聖女,智慧卓絕,必然也能夠突破天人壁壘,化險爲夷,你難道不相信她?”
“可是……可是這根本不一回事!”許仙也不知道怎麼說了,只得堅決道:“不論怎樣,這個辦法不行。”
白素貞冷笑,道:“你說了不算,聖女肯定會認可。如果她怕死,巫族必亡。這是唯一的機會,再說了,又不是必死。只要羅漢分散力量,巫族就能夠與羅漢拼鬥,也有一搏的機會。”
“只有這個辦法,但現在是白日,不適合巫族作戰。等到天黑之時,便按照白蛇的計劃行事。關於羅漢陣,白蛇瞭解的比我詳細,她會告訴許仙,如何破陣。”成雨玲說道。
“聖女!萬萬不可!”
那些大巫,噗噗盡皆跪下。
“我決定的事,不會再改變。”成雨玲望着許仙臉面,一臉決絕。
許仙嘆息。
雖然,許仙也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但他當然不想成雨玲犯險,他是仙人,有一戰之力,縱使不敵,也能夠從容退去。但是成雨玲不同,她雖然神秘,但畢竟只是煉神返虛的修爲,遠遠不是羅漢對手。
這麼一次冒險,說是他與成雨玲,同時作爲誘餌,實際上,卻是成雨玲爲他的行動當誘餌,危險性,遠遠超過他。
甚至可以說,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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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林雲若的主意?”
回到房間,許仙一把拉住白素貞,不顧她的痛呼,將其丟在了牀上,皺眉問道。
白素貞眼眸淚光瑩閃,小手不住揉着被許仙抓痛的肩頭,卻只顧着冷笑,說道:“是我自己想的,我想要她死,她死了,我纔會開心。我自從在錢塘縣,便一直看不順她,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會放過?”
白素貞說着,說着,眼眶裡豆大的淚珠,卻忍不住,如斷線的珠子,簌簌的滾落了下來,糊滿了她的小臉,梨花帶雨,楚楚可人。
成雨玲雖說手段凌厲了些,卻也都是迫於無奈,許仙也能體會到她心中的委屈,是以聽到白素貞說出這條計劃時,心中滿是怒火,甚至對白素貞,也沒有了半分憐憫。但見白素貞哭泣,卻再也狠不下心來,輕嘆了口氣,坐在白素貞身旁,褪去了她肩頭的衣衫,便見一道青紫的引子,在雪膩的香肩上,觸目驚心,是剛剛他用力過度,直接抓出來的痕跡,而白素貞,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抗。
“疼嗎?”
許仙擡手,揮出一抹仙元,籠罩着紫色祥瑞,滲透入傷痕,淤血隨即散去。
“一點也不疼。”
白素貞抿着嘴脣,倔強的擡着臉面,眼淚卻越來越多,最終忍受不住,扭過身子,撲在了許仙懷中,失聲痛哭了出來。她秀氣的小拳,不住的捶打着許仙胸口,似是在發泄着心中的委屈。
許仙咧咧嘴,抱住白素貞肩頭,說道:“我知道你很擔心我,我不是回來了嗎。而且,我還突破了天人壁壘,成功的進入了仙人境界,娘子應該高興纔對。”
懷中的顫抖身軀,只是一個勁的痛哭,幾欲斷氣,不過多久,許仙便覺得胸口泛起寒氣,卻是白素貞的淚水,浸溼了他胸前的衣襟,白素貞體內的寒氣,也都攙和在了淚水之中,滲透進他的身體。
若非許仙已經成仙,只怕現在,找就被凍成冰塊了。
“聖女做事,雖然有些凌厲,但都是迫不得已,我們不該記恨她,她也很苦。她一個肩膀,扛起了整個巫族,她也很累,很累,但又不得不爲之。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是恨她,可我現在,已經好好的在你面前,已經回來了。”
許仙伸手,輕輕拍着白素貞後背,爲其捋順着氣,並默默的說道。
許久之後,白素貞止住哭泣,舉起衣袖,抹去臉上、眼角淚痕,卻雙臂緊緊圈在許仙腰身,拱了拱身子,趴在許仙懷中,小鳥依人一般,說道:“你回來就好。”
“其實,我當初欺騙了你,”許仙擡起手指,爲白素貞散亂的青絲,慢慢梳理。他猶豫了片刻,卻還是鼓足了勇氣,說道:“當初,我沒有告訴你,我功法的來歷,是因爲我修煉的是仙道,是闡教的仙道。因爲怕引起你離開我,也就沒有說。”
這件事,憋在許仙心中,已經很久了,都成了心結。
白素貞早已經對他坦誠相對,但他卻一直對白素貞欺騙,遮掩,令他心中很是愧疚。
現在,他成了仙,已經有了實力,來保護白素貞,保護林雲若,保護小青,保護……所以,許仙終於還是把這些話,說了出來。
剛纔把話吐出嘴巴,他就覺得渾身一陣輕鬆,一陣暢快。
是對白素貞的坦誠,是對自己的……再也不當小白臉了!
不論白素貞怎麼想,也算是一個交代。
不過許仙多少還是有了些私心:她都能爲自己,擔驚受怕到這種程度,應該不會因爲他是闡教教衆,便離他而去吧?
果然,懷中的白素貞,並沒有做出什麼反應,令許仙心中沒有底,他伸手捧起了白素貞小臉,說道:“你怎麼不說話?”
好歹也表個態啊?
至少說這些話,可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怎麼能一個態度,也沒有。
白素貞的眼眸,被小扇子一般的黑密睫毛,遮擋住了。她半睜半合星目,含糊不清的說道:“你想讓我說什麼?”
“你想說就說。”許仙忙說道。
白素貞的態度,已經令許仙很是困惑了。
要麼,你就說:“沒想到啊,你居然是闡教餘孽,我真是瞎了眼,看錯了人。”然後噼裡啪啦的對許仙一頓揍,再揚長而去。要麼,你就說:“這算什麼,我看重的是你的人,又是不是道統。只要你對我好,對我不離不棄,我就心滿意足了。”然後再獻上熱吻,纏綿一番。
可是,可是什麼都不說,這是什麼事?
“你很在意,是嗎?”
白素貞似是感覺到許仙心中的焦急,直起了身子,正了正臉色,雙眸盯着許仙眼睛,問道。
“當然了。”
許仙忙說道。
能不在意嗎?闡教當初差點滅了北冥妖宗,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恨意?
欺瞞了你這麼久,難道就沒有一點恨意?
“其實,”白素貞擡起小手,捧住許仙臉面,嫣然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了,你每天睡覺的時候,都要藏着一個鐲子。每次動身,也都要帶上一個鐲子。我沒有說,因爲我不在意那些,妖宗與闡教的矛盾,我也無力攙和。我在意的,只是你安安全全,便沒有再大的奢求了。所以,別人生死,我都不在乎。但你若有危險,我會瘋掉的。”
早就知道了?
許仙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