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眼神,幽怨的就像是一潭深水,當着漣漪波紋,盪漾入心田——這眼神,任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揮也抵抗不了啊,更別說純情小處男許仙了。
但許仙畢竟不是見到美女就邁不開腿的豬哥,他還是毅然決然的以他生平最快速度離開了王府。因爲他感覺到這個王夫人絕非常人——常人的手腕能像長了刺一般把人的手指給扎傷嗎?
蘭陵巷也是個熱鬧的街巷,人來人往,穿梭不息。許仙走在街道上,緊皺眉頭,他發現方纔在王府時詭異的手鐲此時又沒有了絲毫異樣,那股透心的冰冷之也全然無蹤,仍舊是一個平平常常的鐲子。
許仙狐疑,打量着手鐲,見其晶瑩剔透,純青泛白,是一塊上好的青玉,摸上去有一股溫潤暖和之意,滑潤柔膩,就像是——
就像是王夫人的手腕。
他忙晃了晃腦袋,拋開那些雜碎念頭,嘟囔道:“白素貞沒見到,反倒見着了迷死人不償命的貴夫人?這是哪跟哪啊!”
經過這麼一折騰,天色就將將暗淡了下來,斜陽餘輝灑在清秀的保叔塔上,寶相莊嚴。許仙卻沒有心思欣賞這夕陽下的錢塘風情,甚至也忘卻了與王夫人抓藥之事,疾步過了放生碑、石函橋,穿過錢塘門,徑走青湖街,過井亭橋、花市街,來到過軍橋黑珠巷中。
手腕上帶着一隻玉鐲——女孩子家家的,帶着玉鐲是爲了美觀,許仙好歹也是個男人,雖然長的像小白臉,但帶着玉鐲始終不倫不類;再說了,那個玉鐲太邪門,一會冰一會熱的,必然是不祥之物。他索性連藥鋪也不回了,直接回到了黑珠巷內的姐姐姐夫家,想要找來榔頭鐵錘,將這個怪異玉鐲敲碎,省的生出了什麼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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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李仁在左藏庫作募事官,是寶芝堂老闆李將仕的弟弟。雖說不若李將仕家那般富裕,也是三餐無憂。
院落有些狹小破舊,稀落的種植着幾棵花樹,並不見花開。許仙十來步從院門跨入正堂,見許嬌容與李仁坐在正堂,盡皆緊皺雙眉,面色陰沉,只是一個勁的嘆氣。
“姐姐、姐夫,怎麼了?”許仙本想無聲息的退出去,回到自己房間,但見許嬌容將視線投在了自己身上,只得訕訕一笑,試探性的問道。
“你今天是不是又出去玩了?”許嬌容垂落眉梢,語重心長的嘆道:“姐姐擔心你一個人在平江過不好,就安排你來臨安寶芝堂做工。前些日子你做的挺好,街坊鄰居都誇你聰明能幹。但你近來卻是怎麼了,也不出去診病,每天就知道去西湖玩耍。”
“姐姐,我今天去王府與王夫人看了病。天色已晚,就準備明天將藥送過去。”許仙心虛的說道。
“姐姐也不多說你什麼,你也不小了,總該爲自己以後的路着想。”許嬌容輕嘆一聲,扭頭問向坐在一旁的李仁,說道:“公甫,漢文他前些日子生了病,可能心情有些不好,我看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許仙在一旁聽的稀裡糊塗,不明白許嬌容所說的“這件事”是什麼。
李仁臉面黑的就像是一塊碳,他大手朝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拍了兩下,咬牙道:“漢文,以後在寶芝堂只管安心做事,千萬不要與他人爭執鬥毆。如果事情鬧的大了,姐夫也沒有辦法。”
“爭執鬥毆?”許仙一愣,隨即醒悟,不由冷笑,說道:“是李大寶說了什麼吧,莫不成又是我把他推入湖中?”
李大寶是李將仕的獨子,他孃親又是邵太尉的外孫女,在臨安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平素裡橫行霸道,欺壓鄉里,經常調戲良家女子,鄉里盡皆敢怒不敢言,不敢招惹他。
先前那次許仙落水,本是他推的許仙,可後來竟然被他說成了是許仙推他不成、反被他推了下去。因爲他家庭背景深厚,許仙不得將他怎樣,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漢文,不關大寶的事,”許嬌容忙道:“大寶只是說你今天沒有去問診,姐姐和姐夫擔心你心情不好,這才問了兩句。既然沒有什麼事,你就回房歇息吧,我還有事與你姐夫商議,待會喊你來吃晚飯。明天是清明節,你上午去保叔塔寺燒香祭祖,順便將王夫人的藥帶過去吧。”
擺在許仙眼前的最大事情並不是李大寶,而是那個該死的玉鐲和明天清明節。
如果得了個會法術的娘子,又豈會懼怕李大寶?
任他老爹老媽多麼厲害,在法術面前全是浮雲。
但這個鐲子,怎麼看怎麼扎眼。
許仙說道:“漢文知道了,只是我們家的錘子在哪裡?”
“你找錘頭做什麼?”李仁忽地冷問道。
“公甫!”許嬌容柳眉緊豎,嗔惱一聲,說道:“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老是與漢文過不去?漢文只是近來受了寒,心情不好,過兩天就會沒事了。”
“哼!”李仁冷哼,豁然起身,憤憤離開了房間,走了出去。
看到許嬌容和李仁吵架,許仙心中也多少有些過意不去,畢竟許嬌容也是爲了自己好。他暗歎一聲,望着許嬌容無奈的臉面,暗自感慨道:“如果以前我也有這麼一個家——”
鼻尖忽然間一酸,就像是塞着了什麼東西,許仙深吸一口氣,這才平緩了胸中情緒。
“漢文,你可千萬不要做出什麼傻事來,”許嬌容見李仁離去,忙說道:“李大寶的孃親是邵太尉的孫女,平素裡脾氣很大,沒有人敢招惹她。李大寶如果有什麼挑釁的舉動,我們也就忍一忍吧。”
“姐姐,我知道。”
許仙苦笑,原來他們以爲自己找錘子,是要與李大寶拼命!
自己是那麼衝動的人嗎?
“我找錘子,其實是想把這個鐲子給砸碎。它太小了,帶着不舒服。”許仙捋起衣袖,將玉鐲**出來,並努力擼了幾下,不能將其摘掉,只得無奈嘆氣。
“這個鐲子……”許嬌容滿面疑惑,細細打量了許久,方纔搖頭道:“我怎麼不記得你有過這個玉鐲?還這麼小,難道是小時候戴上去的?”
“姐姐也不知道?”許仙心頭一沉。
他前世沒有見過這個鐲子,如果許嬌容也不知道來歷的話,也就是說這個鐲子是他在西湖底時出現的。
自己昏迷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或者說,這個鐲子,是怎麼套在自己手腕上的?
“我沒見你帶過。”許嬌容搖搖頭,說道。
“那好,就找一柄錘頭,把它砸了。”許仙咬牙,堅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