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陰森森的,裡面的空氣極度粘稠,伴着一股惡臭,鑽進鼻孔,侵入胸腔,許仙頓覺腹部一陣反胃,很想將早上吃過的東西都給吐出來,但脖頸上的枷鎖使得他連腦袋都轉不動。
胳膊、腳腕都鎖上了兩條重重的鐵索,即便以許仙煅骨境的境界,都能感受到寒鐵的重量。
“老老實實的在這裡面呆着,如果敢不老實,老子一刀剁了你!”衙差一把將許仙推入一間空牢房,冷笑着晃了晃手中明晃晃的刀子,吆喝道。
許仙一肚子的疑惑,不明白爲何會惹上這些官差,忙問道:“各位官爺,我許仙一向老實本分,哪裡犯了事?”
他昨天雖說聚衆打了法海,但那時個和尚,應該使喚不動這些衙差。畢竟這個時代雖說佛教大興、道教勢微,但還不能夠將勢力伸入朝廷之中。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邵公子,也只有邵公子能夠藉助勢力,把他拉入監獄。
但許仙愈發的困惑了,對於這個邵公子,雖然說明裡暗裡也有過幾次交鋒,但都無關痛癢,像這般興師動衆還是頭一回。
衙差命令牢頭將許仙所在木牢之中,冷笑道:“你做了什麼缺德事,自己心裡清楚,等過兩日把你往縣衙上一審,然後再定你個盜竊官銀罪,一刀子結果了你的性命,就一切都沒事了。”
“盜竊官銀?”許仙一驚,忙道:“我何時盜竊過官銀?”
雖說許仙這陣子確實沒有愁過銀兩的使用,但那五十兩銀子是許仙從王夫人府上得來的,根本沒有所謂的官銀一說。之後他也從白素貞那裡得了幾兩銀子,不過都是些細碎銀子,也牽涉不到官銀。
寶和堂的開業、店鋪、藥材也都是白素貞和王夫人負責打理,雖說開銷大了些,即便有些疑點,也不該懷疑在他身上啊。
“好吧,我就讓你死的明白,”衙差冷笑道:“今天早上你拿了一錠官銀去茶坊門口買包子,那個攤販識得官銀,便將你告了官。恰巧縣衙這兩日丟失了不下五百兩官銀,所以你罪名自然也就落在了你的頭上。安心等死吧,盜竊官銀這罪名可大了,甚至不用上報刑部,縣衙就可以判你的死罪。”
衙差和老頭,拍了拍屁股,又嘆着氣走了出去。
“買包子?”許仙頓覺天旋地轉,六神無主,一屁股坐倒在地,喃喃道:“早上不是林雲若給我買的早飯嗎,我根本就沒有出去,哪裡會拿着官銀去買包子?”
“別傻了,這樣的藉口,明顯是假的。”
忽聽一道聲音從一旁傳了過來,許仙一愣,忙扭頭望去,卻見一旁的牢房中也關押着一個犯人。那人發如蓬草、衣衫破爛不堪,臉面上全是污垢,顯然被關押了許久。
那人口中叼着一根草梗,眯着眼睛說道:“你惹到了人,有人要殺你。拿着官銀去買包子,這樣的話誰會信?”
“有人要殺我?”許仙倒吸了口涼氣,頓覺背後冒出了一股冷汗。
莫不成邵公子惱羞成怒?
在許仙的印象之中,對手也只有邵公子一個稍微有權勢的富家公子哥。如果有人要害他,那麼這個人只有可能是邵公子了。
“南宋朝就是這樣,官官相護。只要你惹着了不該惹的人,他們就會把你往死裡整。”那人翻眼瞥了下許仙,不屑笑道:“別想着掙扎了,也別指望着誰能夠救你。這南宋朝只是一個人的天下,那就是皇帝。只有一個人掌握生殺,那還是皇帝。有人想要殺你,那麼這個人就是皇帝。你一個人能夠反抗皇帝?別傻了。”
“皇帝……孝宗要殺我?”許仙皺眉,苦笑搖頭。
他雖然對這個人說的話不完全認同,不過感覺他這個人挺有意思的,便靠近他坐了下來,問道:“那你又是爲了什麼被關押在這裡的呢?”
“我?”那人苦笑搖頭,道:“不提也罷,這都是陳年老事了。”
“那你叫什麼名字,或者怎麼稱呼你?”許仙又問。
“無名無姓!”那人翻過身子,躺在枯草堆上,不再言語。
許仙眯合着眼睛,倒靠在冰涼的石壁上,望着身前粗壯的木牢發呆。
莫名其妙的被關押在了牢房之中,又莫名其妙的被定了死罪。許仙自然不會相信自己真的會死,即便他現在想要逃獄,這些牢頭也不能夠攔住他,他只是在困惑着這背後之人到底是誰,居然要置他於死地。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全都凝固在了潮溼陰暗的空氣中。許仙靜靜的坐着,也沒有再與旁邊的那個犯人說話。他本以爲許嬌容、黃鶯、林雲若或者白素貞、王夫人會來牢房探監,但直到下午,他也沒有等到來人。
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抓他來這裡的人來頭必然不小,否則根本不能夠將林雲若黃鶯也都攔在外面。
不過令他欣慰的是,在天色將將黑下來時,四五個老頭擁簇着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那女人不是林雲若或者許嬌容,而是王夫人。
自從許仙進入了寶和堂之後,他就有數天沒有見着王夫人了。不過此時看她面色有些清減,有些憔悴,不由站起身子,笑了笑,道:“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王夫人從衣袖中又取出一些銀兩,交與那些老頭,那些老頭方纔嬉笑擁簇着離開了,“早上聽說你出事了,我就來看。誰知道外面的那些衙差不放行,直到現在方纔能進來。”
許仙脖頸上夾着枷鎖,又有腳鐐手鐐,走動中就會嘩啦啦作響。許仙走到牢房門口,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說我拿了官銀去買包子,好可笑。”
“白素貞哪去了,我以爲她能夠給你安全。”王夫人面現些愧疚,說道。
“我不知道,早上在和人吹牛皮的時候,被人稀裡糊塗的關了進來。”許仙一臉無辜道。
王夫人沉默了片刻,又道:“你先在這裡呆一天,我明天來接你出去。”
“你知道是誰做的?”許仙不解。
他知道王夫人身份詭異,也知道她在錢塘縣必然爲了密謀一件大事。如果此時與官場攪亂在一起,肯定會影響到她的計劃。許仙與她並沒有太親近的關係,王夫人這麼做讓許仙頗有種當小白臉的罪惡感。
“我知道誰做的。”王夫人嫵媚輕笑道:“要記得,你又欠了我一次。”
許仙一愣,卻見王夫人轉身,又快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