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他只是隨便說說, 誰能想到大年三十他真的拎着水果籃還有一箱酸奶外帶兩桶進口橄欖油敲開了蘇荔家的門。
來也不空手,人還勤快的很,蘇荔爸爸怎麼攔都攔不住, 馬不停蹄地就鑽到廚房裡幫蘇媽媽一起做飯。
蘇荔想了想, 還是沒忍住對他說:“你這樣不對, 大過年的怎麼能不跟爸媽一起過, 這樣他們多傷心。”
還不等徐鳴塵說話, 蘇荔媽先替他解釋:“他爸原本計劃回來過年,結果有事兒耽擱了,他妹妹最近生病, 他媽媽要照顧着,也就沒法兒過來了。”
今年他是一個人過年。
想想剛剛跟他說的話, 像是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 蘇荔不知道該怎麼圓下去。
徐鳴塵也有點委屈, 可憐吧幾對蘇荔說:“你一會兒得讓我多吃幾個餃子才行,今年的我多可憐呀。”
蘇荔媽最看不得的就是這種了, 心裡疼的不行不行,趕忙哄了他兩句。
蘇荔媽一直很希望養一個這樣的女兒,會撒嬌會耍賴,有顆少女心,整天萌萌噠。
可沒想到的是女兒是有了, 可是每天規規矩矩做事, 認認真真跳舞, 不會撒嬌不愛耍賴, 少女心偶爾會有, 可是從來都不萌萌噠。
蘇荔媽想,我大概養了一個假女兒。
可夢想是要有的, 萬一有一天就實現了呢?
比如說,今年的大年三十就從天而降了一個會撒嬌會哄人的徐鳴塵。
蘇荔媽高興的一個勁兒的笑。
蘇荔看廚房也沒有她呆的位置,於是拿了一個橘子退出來了。
蘇荔爸看到了落寞的女兒於心不忍,一臉心疼的上前安慰:“你媽是愛你的,徐鳴塵又不會跳舞,你媽怎麼會喜歡他呢?你說是不是?”
莫名的,心上又中了一箭。
好似媽媽愛自己純粹是因爲自己會跳舞一樣。
蘇荔爸反射弧有點長,半天也沒反應過來爲什麼女兒看起來比剛纔還要落寞。
但又不想讓自家女兒在大年三十這個喜慶的日子露出這麼不符合這個節日的表情,於是高高興興地把徐鳴塵買來的一箱酸奶打開,拿出一盒塞到女兒手裡道:“喝吧,喝完就高興了!”
還是中午,沒到春節聯歡晚會的時間。
蘇家爸媽想多留徐鳴塵住幾天,於是兩口子就趁菜點沒下班前多買些菜。
家裡就剩蘇荔和徐鳴塵了。
徐鳴塵敲響了蘇荔臥室的門。
蘇荔打開門就看見徐鳴塵一雙修長的手捂着自己的眼睛,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語氣乖巧的不得了:“你房間裡有什麼不能讓男孩子看到的東西就趕緊收一收,藏的什麼嬌也都往牀底下衣櫃裡藏一藏,等你收拾好了我再睜開眼睛看。”
去年還搶了人家日記本看的徐鳴塵好不害臊的說:“我這人從來不侵犯別人的隱私。”
蘇荔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臥室,乾淨整潔,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就答:“看吧。”
得了命令的他垂下了手,先把腦袋探進去看了看,繼而才邁出了腳。
這還是他第一次來蘇荔的臥室。
正對着門的是明鏡的窗,陽臺上擺放着幾株不認識的花。
牆紙是淺淡的藕荷色,臥室的正中間是一張大牀,牀單被罩上印得是黃燦燦的太陽,四個邊兒印着滿是開得旺盛的向日葵。
門左手邊是一個雙開衣櫃,再旁邊是一個小的鞋櫃。
整個臥室除了這些擺設以外,唯一能稱得上有用途的就是書桌了。
書桌上擺着一本本這些年整理的筆記,一盞好看的小檯燈,一個鐵皮盒子做的小巧的筆筒,還有一個大象形狀的護膚品收納盒。
整潔的令人髮指。
徐鳴塵看了看這房間,想了想自己的狗窩,沒有臉評論。
蘇荔這纔想起來問他:“你上來幹什麼?”
徐鳴塵睜着眼睛說瞎話:“阿姨說怕你上臺緊張,讓我過來看你跳一下你比賽要跳的舞,提前適應一下有觀衆的舞臺。”
話一說完他就聽見了她的一聲輕笑,聽起來倒是有點兒驕傲的意味。
蘇荔從來都不怕舞臺,她從小跳到大,從最開始的緊張到如今的享受,蘇荔哪裡還需要徐鳴塵來扮演觀衆?
她拿過的獎全部擺在了書房的書櫃裡,從最不起眼的校園獎,到後來各大院校統統認可的全國性獎項,蘇荔遠比徐鳴塵想象中的要優秀。
徐鳴塵看見蘇荔沒搭理他這個話茬,也知道謊話被看穿了,笑話自己道:“我其實就是不好意思跟你說,我真挺想看你跳舞的,從認識你就知道你擅舞,可從來沒機會見過。”
那又怎麼樣,蘇荔還是站着沒動。
徐鳴塵也不尷尬,繼續說:“過完這個年我也要去我爸公司實習了,前幾年跟着公司的人學了點東西,今年要去公司做助理實踐一下,等忙完了怕是也開學了,以後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有機會看你跳舞。”
這話一說就說到了畢業,說到了蘇荔的心坎上。
蘇荔點頭答應了。
樓上的最裡間被裝修成了一間極大的舞蹈房。
地上鋪着的是藏藍色的舞蹈地膠,牆的左右兩側是把杆,前後相應的是牆鏡,角落裡堆放着的是音響設備還有各種各樣的曲碟。
徐鳴塵哪裡見過這樣的房間,乍一看見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感慨果然隔行如隔山。
比賽跳的是古典舞。
曲目自定,舞是在半年前就排好的。
隨着輕音樂的響起,眼前的她也開始了她的表演。
跳舞時候的蘇荔是美的,她每一個轉動就像是經過仔細修改過的禎,而每一禎的定格都能看到她賞心悅目的表情,隨着音樂的情緒,或憂鬱或欣喜,最後又迴歸了平靜。
她纖細的腰肢,靈活的手腕和腳腕像是都能聽得懂音樂似的隨着她身體的動作而作出應有的反應。
那一刻的她像是賦有了一種新的生命。
那是隱藏在心裡某一處的情緒突然得到了釋放。
她在那個世界裡閃閃發光,身體轉動時窗外照射進來的光也抵不上她眸中的明亮。
徐鳴塵不會看舞也從來沒有學過,可他卻執念地覺的蘇荔是最好的。
他將錄製下來的舞蹈視頻收藏了起來,甚至還加了密碼,密碼是舞蹈的名字——海棠。
原本他是不信的,到了今天才知道如果一個人真的喜歡一件東西是絕對不捨得讓其他人碰的,看幾眼似乎都能少塊肉。
蘇荔跳的舞就是徐鳴塵喜歡的東西。
是真的喜歡。
跳完舞的蘇荔渾身都是汗,倚在把杆上休息,汗珠從額頭上留下,經過脖頸,最後落入衣服身處。
徐鳴塵把之間她帶進來的暖水杯遞給她,蘇荔接過來喝了。
剛剛跳完舞的她身心舒暢,難得願意跟徐鳴塵主動說話,她問:“我跳的好嗎?”
徐鳴塵就點頭:“特別好看。”
這話說的真誠,沒有那些哄人的技巧也沒有所謂的花言巧語,他由心的喜歡。
他喜歡這樣的蘇荔,喜歡這樣有靈魂的蘇荔。
這樣的蘇荔有資格被別人稱作是女神,也有那個資本和膽量揚言要考Z校,她有那個能力在佼佼者當中閃耀光輝。
也許到今天徐鳴塵才真正體會到一種前行的動力,那是自然而然產生的推動力。
他所有的努力只爲了能夠配得上他的女神。
他是個自戀的人,但他從來不自大。
他夠自己能夠的東西。
如果夠不到,那就想方設法去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