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溫度三十五度,教室裡的大吊扇嗡嗡嗡地轉着,講臺上是永遠都在慷慨激昂的老師,坐在窗戶旁的蘇荔小心地掀開右手邊的窗簾,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樓下的徐鳴塵。
是不是自己有點兒過分了?
畢竟他也不是有意想要撕碎自己的本子,他只是嘴賤地想要當衆念自己的日記,又手賤地不讓自己搶回日記本,爭搶之中本子就撕成了兩半。
蘇荔心裡有些愧疚,可這愧疚還沒有超過一分鐘,她就看到站在國旗臺下的徐鳴塵朝自己眨了一下右眼,一本正經地立正朝自己敬了一個隊禮,然後笑的春光滿面。
蘇荔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
這混蛋絕對是已經看到日記內容了!那篇日記寫的就是自己第一次升國旗的時候!
蘇荔狠狠地把手上拽着的窗簾一扔,之前還殘留的一點兒愧疚瞬間蕩然無存。
蘇荔想,這輩子她遇見最討厭的人應該就是徐鳴塵了,整個班裡就他最討厭,整個班裡就他成績最差,整個班裡就他天天鬧騰的最兇。
可徐鳴塵卻不這麼覺得,他覺得自己充其量算是有點兒調皮,要怪全要怪蘇荔太特別,全班就她老上國旗臺上發言,全班就她每天站在講臺上帶領大家早讀,全班就她從來不願意搭理自己。
這種特立獨行的人實在太讓徐鳴塵好奇了,這種好奇心催使着徐鳴塵朝着她伸出了罪惡的小爪爪。
體育課的時候一直被勒令罰站的徐鳴塵終於得到了解放,帶大家跑步熱身的時候他故意站在蘇荔旁邊跑,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就死皮賴臉的湊上去。
“你說說你乾的還是人事兒麼,本子我又不是故意撕碎的,都答應你了到時候幫你粘好你還告訴老師,那兩節課站的我腿肚子都抖。”
蘇荔頭都不扭過去看一眼,冷哼一聲繼續跑。
“嘖嘖,你瞧你那德行,天天擺清高多沒意思,來給哥哥撒個嬌,你撒個嬌我就當做今天什麼都沒發生過,從今以後我們還是好同窗!”
蘇荔特別想罵他一句不要臉,可又覺得這樣的話太粗俗,委實和自己的氣質不搭,因此硬生生地把這句話吞下,語氣不善道:“你煩不煩!”
“不煩!”
蘇荔皺着眉頭繼續往前跑,耳邊的聒噪聲卻始終停不下來,忍無可忍無須再忍,那一刻怒向膽邊生,蘇荔憋足了一口氣,惡狠狠的罵:“你能不能別煩我了!”
徐鳴塵嘖嘖兩聲,覺得蘇荔實在是太可愛了,於是特別誠懇的表達自己的立場:“堅決不能!”
今天是蘇荔第二十九次討厭徐鳴塵。
體育課那八百米跑的蘇荔不想活了,徐鳴塵陰魂不散的又折了回來:“怎麼樣,求不求我?你求求我我就推着你跑,今天可是小考,你要是跑不好你還怎麼當班長,作爲一個兢兢業業照顧大家學習生活並且關心同窗安危的你肯定是不好意思繼續當下去的,所以你求求我吧。”
蘇荔跑的渾身是汗,額頭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徐鳴塵咧着嘴笑問:“行不行?”
根正苗紅的蘇荔要是能求徐鳴塵她就死都閉不上眼睛,可徐鳴塵豈是輕易放棄的主,你敢不求我!你不求我我也推着你跑!
八百米有將近一半兒都是推着蘇荔跑的,徐鳴塵驕傲的趾高氣昂,算好良辰吉日就等蘇荔爲了感激他而三拜九叩了。
然後自習課的時候蘇荔作爲班長就把明目張膽抄作業的徐鳴塵記在了黑板上。
徐家規矩嚴,徐先生在沒做生意之前是跆拳道教練,手勁兒也狠,收拾徐鳴塵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更何況徐鳴塵的確欠收拾。
徐先生其實特別想望子成龍一下的,但是在徐鳴塵幼兒園的時候就能考試不及格的時候放棄了這樣的心願,徐先生後來又想,望子成龍不成,好歹也能望着他略微長進一些,然而天不遂人願,徐鳴塵在小學的時候精心策劃了一場勾結外校學生砸校長玻璃的事情,爲了所謂的兄弟情義,他最後還幫助那些幫兇把對方校長的玻璃也給砸了,要不是攝像頭他少拆一個,這個事兒誰也猜不到他身上,由此可見,徐鳴塵的確是挺欠揍的。
“你給我跪直!”徐先生坐在沙發上罵他,“你當時調戲人家女同學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你的下場?!”
“爸你這人怎麼誹謗呢。”徐鳴塵很委屈的辯駁,“我那哪是調戲。”
本着人道主義原則,徐先生問:“那你做的那是什麼?”
“調……調,調情?”剛剛學會這個詞的徐鳴塵不太確定的答道。
然後徐先生就找到了一個極好的理由揍了徐鳴塵一頓,第二天牀都爬不起來。
雖然常年捱打但是這一次的打是因爲蘇荔挨的,他就格外的生氣。
他覺得做人不能這樣不講道德,我對你好,你反過來害我挨一頓打,這就是不道德。
一個幹出如此不仗義的事情她根本就不配做班長!
還不如讓後座兒的張二胖幹班長呢,他還答應每天幫自己做作業,以後記黑名單絕對沒自己,好處多的簡直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徐鳴塵趴在牀上是越想越來氣,最後一錘牀板乾脆寫起了討伐信。
那字本來就醜,牀上軟和加上姿勢不正確,看起來更醜。
徐鳴塵看着歪歪扭扭很不嚴肅的討伐信嘆了一口氣,卷巴卷巴隨手一扔,剛好砸到推門進來的徐先生。
徐鳴塵因爲沒有好好寫悔過書又遭到一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