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荔彷彿是聽不見包廂裡的種種聲音, 恭維也罷,禮貌的招呼也罷,宛若清風就那麼吹拂在耳邊。
酒似乎是喝的有些多, 現在覺出了舌尖的麻, 眼前的眩暈感提醒着她已經醉了。
可那個人的輪廓卻是那麼清晰, 閉上眼是他的面容, 睜開眼同樣躲不開他的目光, 那是如影隨形的折磨。
頭戴王冠的蘇荔忽覺,自己活像個笑話。
尷尬嗎?
可能是的。
蘇荔想,這個時候什麼話都不說最好, 就藉着去洗手間的時間悄聲離開,給自己尚且留一個面子, 別丟盡臉面再也不能在演藝圈裡混。
這樣想着她便準備起身, 然而雙腿發軟, 膝蓋像是不受控制,令她站也站不住。
喝的實在是太多了。
早知道今天要與他冰涼的神色相對, 早知道要看他與她的情深義重,早知道會如此失魂落魄……
早知道……又能怎麼樣呢。
不知何人起的頭,大家紛紛站起來爲新進組的女演員敬酒,唯有蘇荔還坐在那裡,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另類又傲嬌。
身旁的人看着神色複雜的她, 忍不住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蘇荔木訥地環顧了四周, 這纔回過神來也跟着站了起來。
手中的酒杯似有千斤重, 端在手中竟也會抖。
心頭一片殷紅。
今天穿的是很早以前就買的高跟鞋, 可惜並不合腳,磨得腳尖和腳後跟生疼, 走起路來就像是走在刀尖上。
她無心在此聽徐鳴塵的溫柔便拎起包向外走去。並非有意,卻好巧不巧地在那女孩子身邊傾了一下身子。
徐鳴塵鬆開了剛剛扶住她的手,語氣涼涼:“小心點。”
是叫自己走路小心一些,還是提醒自己莫要驚擾了他的佳人?
手心的溫度還沒來得及體會就那樣鬆開了。
蘇荔擡頭看他,那雙黑色的眼眸中辨認不出情緒,沒有過往的脈脈春風,也無藕斷絲連的懷念。
他神色冰凍,如寒冬中凌冽的寒風,是千里的冰封。
扯了扯脣角,她輕聲道:“謝謝徐先生。”
眼底似乎閃過一絲訝異,徐鳴塵笑得要比蘇荔自然,帶着幾分曖昧,他毫不避諱地問:“怎麼謝?”
有人唱戲便有人聽戲。
他就那樣毫不避諱地將一個局外人拉到了臺上,調兒已經起了,根本容不得那人往後退一步。
昔日溫柔的少年,今日步步緊逼的徐先生。
大概是緣分盡了,所以可以做到如此決絕,半點情面也沒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被世界孤立,看盡她喪家之犬之態。
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那些目光如同利劍一一插在她的心口處,連呼吸都困難。
她站在那裡,手足無措之際聽見有人敲響了包廂門。
她沒有回頭看,卻驚聽出一道熟悉的聲音。
那人用全包廂都能聽到聲音,關切問:“怎麼還不回家?飯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