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X李世民 50 歸還
50 歸還
皇帝此言是朗聲道出,不但臺上三人聽見了,正在臺下跪着的那三名進入了前三甲、正等候着皇帝召喚他們上臺聽賞的千牛備身也聽見了,坐在最靠近高臺、充任裁判的隊正們也聽見了,甚至坐得比較靠近高臺的那一百二十名千牛備身也都聽見了。而坐得離高臺較遠的驍果禁衛們雖然聽不太清楚,但通過其後的口口相傳,也知道了。
霎時之間,場內又是嗡嗡蠅蠅之聲響起,人人都顧不上皇帝御前不得隨意喧譁吵鬧的規矩,忍不住又再交頭接耳的議論紛紛。
衆人如此吃驚,就連李世民自己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他本來猜想皇帝這樣裝模作樣,爲的只是要他當衆親口說出自己的名字不在千牛衛的名錄之上的事實,讓大家更清楚地知道他那千牛備身的身份完全是名不符實、不過是用來掩飾皇帝把他留在自己身邊以便可隨時召去玩弄的真相,也就跟他此前一再地用各種手段公然地侮辱——準確地說,應該是無情地踐踏——他的尊嚴,是如出一轍的把戲。
但在今天飽受皇帝的摧殘自尊之後,他已經明白,自己若臉露羞憤欲絕之色,只不過是如其所願而已,不但不可能得到他的同情,也不可能得到下面那些冷眼旁觀者的憐憫,要說真能引來些什麼,那也只會繼續是一個接一個類似的侮辱。於是,他索性就淡然處之,坦然道之,只道這樣就會讓皇帝覺得很沒趣,懶得再搞這些花樣了。沒想到,皇帝的反應卻竟然是這樣!
他發了一會兒怔,才結結巴巴的說道:“什……什麼?陛下……陛下的意思是,要臣現在……現在跟劉大……呃,劉侍衛……比試一場?”
楊廣欣賞着他這驚詫莫名的神色,心中又是樂得正在呵呵大笑,臉上卻只是微微的笑着,道:“朕是要你跟劉弘基比試一場,但不是現在,而是明天!今天劉弘基已經連戰五場,體力消耗了很多,要是讓他現在就跟你比試,就算是你贏了,也不是公平之道。剛纔不是了說嘛,頭名是要實至名歸的。朕容不得劉弘基在你沒有參加比試的情況之下就拿到頭名;但朕也不能偏袒你,佔了他今天體力不足的便宜去拿得這頭名。今晚,你們兩個都好好地休息一宵,蓄備體力。明天!明天所有人再來這裡,你和劉弘基,在朕的面前,在這裡所有人的面前,公公平平地對打一場,決出今年的千牛衛中真正的頭名!”
說着,他又一揚手中的禮單:“這其實是一份什麼樣的禮單,世民你心裡最清楚不過了。你若真的想拿走這份禮單,那你就給朕全力以赴地參與這場比試,用你真正的本事,把這份禮單贏回去!”
李世民不由得雙目一張,驀地從內-射出一道精光。
難道……這纔是皇帝真正的用心?他……他想我憑自己的本事與實力,從他那裡拿回父親讓我進貢上來的這份禮單?他曾經說過,父親上貢給他的禮物,也包括我在內。難道,他的意思是我可以通過擊敗劉大哥來爲自己“贖身”?
想到這裡,他更是不由得一雙劍眉也向上一挑。
然而,他轉念已想到:不,不可能!他今天才好不容易以當衆調戲我的下三濫手法逼得我答應了爲他侍寢、交出除了最要緊的那處之外的身子其餘所有部分給他,怎麼可能現在又突然允許我有可能脫困離宮?不,他的意思應該只是讓我有機會拿回這張禮單上本來就明確地寫着的禮物,交還給父親,其實……其實是他在向父親暗示:他已經得到我了,以前父親上貢這些禮物只不過是一個把我送進宮來給他的名義,所以現在他可以都退還給父親了!
嘿嘿,原來如此,原來不過如此!他認定已經得到我了,他已經不再需要這些名義上的禮物了!
悲憤之情在李世民的胸懷之中積聚,但這些心緒他已經學會不再在目光之中流露。楊廣看見的,只是在那一道精光猛然迸射而出之後,充滿着那一雙烏黑的眸子之內的,是一片森冷冰寒。那一直在他眼中看來,是顯得那麼清澈得可一眼看至底處的眼睛,也變作一汪深深的潭水,再也無法讓他到達那最深之處。
楊廣不覺輕輕地打了個寒顫。
自己這樣做,對了嗎?到底是李世民本來就有着他從來不曾見過的這一面,現在才被自己對他的所作所爲激發了出來;還是因爲自己對他的所作所爲,使他的本性開始發生變化,變得讓自己忽然感到如此的陌生,與……可怕!
李世民隨着皇帝回到承香殿的寢殿時,他一聲不吭的便走到這一個月來每晚都要罰跪的那個角落裡,以那“正確”的姿勢跪下。
然而,楊廣卻向着他一擺手,道:“今晚不用跪了,明晚再繼續,起來吧。”
李世民心中一怔,但臉上不動聲色,也沒有多問一句,就站了起來。
楊廣以爲他會問自己爲什麼的,誰知卻見他不但沒有問,甚至連臉上都不動一絲詫異之色,仍是保持着剛纔從毬場亭下來時就有的那副森冷冰寒之色,不覺暗暗皺了皺眉。
剛開始發現李世民這“另一面”時,他覺得挺有趣的。但後來就開始覺得有點可怕了,再這樣一直下來,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焦躁之感又在他心頭涌動了起來。
怎麼可以這樣?你這小子怎麼可能真的跟我平起平坐,與我對敵抗衡?——你以爲我今日讓你整天都跟我一起坐在御座上,還說免了你以後見到我要下跪見駕的禮儀,你就真的能夠與我處於同一地位之上了麼?我怎麼能看着你的眼睛卻看不清你在想什麼?你怎麼能在面對我的時候如此冷靜,對我的任何言行——無論是發自好心還是出於戲弄——都冷漠處之?
他招招手,示意李世民走近他身邊,又拉他挨着自己坐下,道:“世民怎麼不問爲什麼朕今晚不用你跪了?”
“陛下聖心,豈是臣可妄加揣測的?!”李世民仍是那樣冷冷的回答道。
這樣聽起來,像是跟他中秋宮宴之時所說的一樣冠冕堂皇的回答,但他臉上的神色卻是那樣的冷淡得隱隱地透着一股傲氣,這可就完全與中秋宮宴時所刻意擺出的那副恭敬之態南轅北轍了。
楊廣看在眼中,氣在心頭。可是,這又分明不是他不許李世民在他面前裝模作樣的情形,自己便無法拿那“禁令”來申斥他。更不要說,事到如今,自己也不想真的再傷害他了,尤其是這個明天他就要跟那劉弘基比試的前夜。
他只能狠狠地抑下心頭一股怒火,道:“朕之所以不讓你今晚跪,就是因爲剛纔朕在毬場上已經說過了,要你公公平平地跟那劉弘基決一勝負。他今晚要好好地休整體力,你也一樣。如果你還像之前那樣整個上半夜都跪着,明天還哪有體力和精神跟他搏鬥?等會兒你跟朕一起吃過晚飯之後,就好好地在這旁邊的耳房裡睡一覺。朕今晚也不找妃嬪侍寢了,好讓你能安安靜靜的休息。朕的心意……你到底明白了沒有?”說到最後一句,忍不住又露出了些許關於自己的心事的口風。
卻見李世民臉上那森冷冰寒之意略略的退去,向着他認真地看了一會兒,點點頭,道:“是。陛下的意思,是要臣公公平平的與劉侍衛決鬥,憑自己的實力讓那份禮單……原璧歸趙!”
後記:
1、女王世民開始成形了哦~~~
2、當慣了萬人之上的皇帝的楊廣,其實是很難習慣與女王版世民相處的呢~~~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