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曉楓一瞬間委屈極了，真想直接過去質問姐姐爲什麼不管自己，然而爲了面子，他不能做那麼沒骨氣的事，只能一副革命烈士的模樣，挺着小胸膛走進洗手間。
雖然一點想上廁所的感覺都沒有，塗曉楓還是強迫自己在裡面待了一會兒，還將褲子提了提，纔出去。
塗輕語端着碗低頭喝湯，餘光瞟見塗曉楓從洗手間中出來，追隨着，直到他一臉憤憤的回到房間。
門關上後，她才收回目光。
“我吃飽了。”白莫寒將湯匙放下。
“我也吃飽了……”塗輕語其實早就吃飽了，完全是爲了等着看看塗曉楓會不會出來，才悠悠吃到現在的。
“要不要我進去看看?”白莫寒看出她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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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慣着他。”塗輕語起身，將碗摞在一起，“他那人我太瞭解了，最沒意志力，說什麼絕食，我看他今天晚上都挺不住，肯定要趁我睡覺出來偷東西吃。”
和塗輕語不謀而合，白莫寒也如此認爲，但沒說出來，只是笑笑，“也說不定他這次很堅決。”
“算了吧，他要是有那兩下子，就不是塗曉楓了。”塗輕語半點都不信。
和白莫寒洗漱後回房，已經是晚上十點，塗輕語上牀鑽進被子裡，“不早了，睡覺吧。”
白莫寒上牀，在她身邊躺下，一手支着耳側，側身看着塗輕語，“姐，想聊聊嗎?”
“聊什麼?”塗輕語睜開眼睛，手壓在臉側，看着白莫寒問。
“關於曉楓的事。”白莫寒頭靠在牀頭。
“那就聊聊吧。”塗輕語這會已經能夠心平氣和，“說說你是怎麼看的?看你和他們一起瞞着我的樣子，你很支持?”
“並沒有。”白莫寒微勾脣角笑了笑，“姐，我真不是故意騙你的，我知道你知道後會生氣，且就算說了也改變不了什麼，不如不知道的好。”
塗輕語聽得無奈，但又不得不說白莫寒的話其實也有道理。
不知道的時候，她還感激洛凡對自家弟弟當親弟弟似的呢。
現在知道了，倒弄得全家不寧。
“有些事確實是不知道的好，但這種事不比別的，早晚我都會知道，與其瞞着我，你不如早點告訴我……”塗輕語無奈的嘆了口氣，又問，“你先說說，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確定是在我離開之前的半年，之前只是懷疑。”白莫寒坦白，他看出塗輕語現在已經比較心平氣和，是坦白從寬的好時候。
“那麼早?”塗輕語驚訝極了，霍地坐起身來，“你竟然一直沒告訴我？”
“當時我也只是懷疑，並不能夠確定……”白莫寒也跟着塗輕語坐起身來，背靠着牀頭，將塗輕語攬進懷裡，讓她靠在自己胸膛上。
這個姿勢很舒服，塗輕語便也沒有拒絕，側臉貼在白莫寒心口處，微微擡眸問，“那你後來怎麼確定的?”
“就是時間久了，看他們兩個在一起時候的樣子，差不多確定下來。”白莫寒手指在塗輕語臉上輕撫着，“我當時沒有告訴你，不是想瞞着你這件事，而是因爲曉楓還小……”
“洛凡女朋友從沒超過三個月，他是對感情比較薄淡的人，不願付出精力和心力，曉楓也是個不靠譜的，這兩人在一起，說實話我真沒想到會堅持這麼久，我以爲他們只是圖新鮮，幾個月就會分開了，與其說出來讓你憂心難受，不如順其自然，等洛凡畢業，曉楓長大，他們自然會分開……”
白莫寒這話說的完全發自內心，當時的確是這樣想的，只是沒想到，那兩個人竟真的會走到現在，感情越來越深，也越來越認真。
“你沒想到他們到現在還在一起?”塗輕語頭微仰着問。
“恩，確實沒想到。”白莫寒笑了笑，目光有些幽遠，“其實在我們這個圈子裡，誘惑還真是挺多的，洛凡這麼多年除了曉楓，沒和誰有過曖昧，以他的能力地位和才幹，不乏追求者，他卻潔身自好，除了應酬連酒吧都不去，姐你覺得是爲了什麼？”
“……”塗輕語一窒，他沒想到白莫寒會把話題引到洛凡身上。
憑心而論，洛凡的優秀有目共睹，她與他共事那幾年全全看在眼裡，比誰都清楚他的魅力。
有時候她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洛凡怎麼會就和自己那個二貨弟弟在一起了?
世間事真是千奇百怪。
“洛凡……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女人?”塗輕語想了想問。
白莫寒微怔，後抿脣笑了笑，“曉楓沒有極出衆的外貌，也不是有手段的人，娛樂圈中靠身體上位的人數不勝數，就算洛凡喜歡男人，也有許多出衆的男孩兒爭先恐後，他們哪個都不缺一張漂亮臉蛋，更懂得欲擒故縱，欲拒還迎，他們該溫馴的時候無比溫馴，該囂張的時候驕傲囂張，但洛凡始終只有曉楓一個，時常爲他的事鬧到雞犬不寧，卻甘之如飴，姐你覺得這又是爲什麼？”
“……”塗輕語說不出話來。
白莫寒說的，她都懂，只是不想去承認。
洛凡無論性向如何，以他的身份地位，都有更多好的選擇，比塗曉楓聰明伶俐又乖巧的，比塗曉楓陽光可愛漂亮的……
可洛凡偏偏就選了塗曉楓，爲他拒絕了那麼多塗輕語看着都覺得很不錯的對象，爲他頂着雙方家庭的壓力……
如果他只是喜歡男人，完全可以找個家中更好擺平的美少年，又聽話又乖順……
“曉楓也不是個有長性的人，小時候上學喜歡李靈靈，後來迷上游戲姑娘都不追了，他這麼多年和洛凡不離不棄，姐你覺得是爲什麼？”白莫寒又問。
“我知道……”塗輕語語氣有些黯然。
她又何嘗不知道?
一個巴掌拍不響，強扭的瓜不甜，塗曉楓那種性格，如果真的不願意，不喜歡，洛凡第一次吻他的時候，表明心意的時候，他就會哭着回來和自己告狀。
洛凡同樣如此，從前那些愧疚又對不起的暗示，塗輕語當時不懂，如今回想卻都明白了。
他也在意周圍人的看法，想得到自己的認同，沒有打算一直隱瞞，是真的一直在找機會和自己坦白。
所以塗輕語才頭疼，這兩個人怎麼看都有點兩情相悅的意思，又都很堅持，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反對纔好。
然而若不反對，難道要她接受?
可這要她怎麼接受?
她可以不在乎外界的眼光，但卻無法忽視心中的不適。
從小到大，她和父母和兩位老人一樣，都盼着塗曉楓娶妻生子，可能媳婦兒有點兇，也可能是溫柔可愛的……無論哪種設想，都和洛凡這樣的男人不沾邊。
沒有孩子，兩個男人，這些她都接受不了，發生這種事後，也無法再像從前一樣面對洛凡。
只要看到洛凡，就會想起他和塗曉楓在一起的事，那二人以後一直以情侶的身份在她跟前出現，這得心多大才能看着順眼?
還有姥爺……
姥姥沒了對他打擊已經很大，他唯一的兩個念想就是自己和塗曉楓，且塗曉楓比自己更重要，如果那兩個人繼續在一起，王敬國就遲早都會知道，到時，不得直接把人氣到醫院去?
塗輕語怎麼想，事情都是一團亂麻，又將問題丟回給白莫寒，“洛凡和曉楓在一起，你覺得合適?”
“你知道我對這些並沒有什麼歧念。”白莫寒笑着伸手在塗輕語鼻尖上輕颳了一下，“但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也是非常具有妻管嚴的潛質。
“我……”塗輕語張了張脣，幾次欲言又止，也是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不確定就再考慮一段時間，想好了再做決定。”白莫寒手在她腦後輕輕順着她的黑髮，目光十分溫柔。
塗輕語閉上眼睛，緊貼他緊實的胸膛，輕輕恩了一聲。
這夜，二人都沒有睡好。
塗輕語長這麼大以來，除了張芹出事，白莫寒突然離開那段時間，少有失眠的情況，爲塗曉楓的事，居然半夜都沒閤眼。
白莫寒知道她心裡煩，便陪着她說話，二人從小時候的趣事說到長大後，天也快亮了。
相擁小睡一會兒，二人起牀，白莫寒洗漱準備去公司，塗輕語則去廚房煮早餐。
開冰箱的時候，她特意留心看了眼，發現果然少了幾塊餅乾，和一盒牛奶。
“……”塗輕語。
就知道那個沒心沒肺的吃貨不會餓着自己。
她倒也懶得拆穿塗曉楓，只在煮早餐的時候多煮了一些出來，放進冰箱，方便晚會那個笨蛋來偷吃。
和白莫寒吃過早飯，送了他出門，塗輕語折回客廳，簡單收拾了一下後，去塗曉楓臥室敲門。
敲了幾下屋裡也沒人應，塗輕語只當這小子在賭氣，試着動了動門把手，門居然開了。
隨之映入眼簾的是屋子裡面的空空如也……而且亂七八糟。
這小子居然趁昨晚逃了?
家裡的防盜門從裡面怎麼鎖在裡面的人都能打開，他一定是趁自己睡覺逃跑的。
塗輕語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小子準是去找洛凡了，不過昨天才發生了那樣的事，她還氣的打了洛凡一拳，現在肯定也不好打電話問。
無奈的嘆了口氣，塗輕語回臥室換了衣服，拿好鑰匙手機和包，出去找人。
到小區樓下，她還沒走到自己的停車位上，就被人從背後叫住。
“塗輕語。”
聽出是洛青峰的聲音，塗輕語微錯愕的回過頭，點頭和男人打招呼，“洛叔叔早。”
“恩。”洛青峰沉應一聲，向旁邊的停車位指了指自己的車，“這裡說話不方便，上車說吧。”
塗輕語只看男人難看的臉色，便已明白他是知道了洛凡和塗曉楓和事，這種事在這裡說確實不合適，便點點頭，“我知道有一家茶館的包廂很安靜，去那裡說怎麼樣?”
“好。”洛青峰沉臉轉身，拉開車門上車。
二人到塗輕語說的茶館，要了三樓最裡面的一間包廂。
洛青峰一路上臉色一直不好，進包廂後仍是陰沉，直到茶藝員演練完茶道，將泡好的茶端給二人後退出去，洛青峰才終於有機會開口，“輕語，叔叔今天爲什麼來找你，你應該清楚吧?”
“大概能猜的到……”塗輕語拿起茶壺，往小小的茶碗裡傾倒，“洛叔叔想必是看到新聞了吧?”
“是。”洛青峰直言不晦道，“輕語，叔叔一直對你很有好感，甚至把你當成未來兒媳婦的人選，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昨天小淼給我看新聞時，我眼前一黑，真不能敢相信那是真的，你老實和叔叔說，這件事你事先知道還是不知道?”
“不知道。”塗輕語把注滿的茶杯推到洛青峰面前，“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洛青峰這才覺得心中好受一些，但對塗輕語仍有些不滿，“既然知道了，你也該好好說說曉楓纔是，不是叔叔說話難聽，這些年也是你太過殊於照顧曉楓了，我都聽小淼說了，洛凡租公寓的時候，塗曉楓就整天和洛凡混在一起，留宿更是經常，洛凡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把持不住，被勾引了，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可能嘛！”
塗輕語聽到一半的時候，就很生氣，難怪洛凡不喜歡這個父親，洛青峰其人確實有些自私過頭的卑鄙。
洛凡和塗曉楓在一起，雖然她也無法接受，但她不會去偏怪任何一方，更不會說什麼是洛凡帶壞弟弟這種話。
洛青峰卻倚老賣老，把責任全推到塗曉楓身上，也真是……
塗輕語冷冷勾脣，爲自己倒了杯茶，“叔叔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他們在一起，是因爲兩情相悅，不存在誰勾引了誰這種事，只能說誰比誰先動心，但另外一個人若沒這種意思，也決不會同意的。”
“怎麼不存在勾引?洛凡我還不知道，從小就叛逆的厲害，我說什麼他非不聽什麼，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故意找了個男人來給我堵心！”洛青峰氣急敗壞道。
塗輕語這回是連氣都有些氣不起來，頗爲哭笑不得，有這種父親，也難怪洛凡要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