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惜見開門的是朵朵妹妹,怔了怔,微笑道,“你好,我是朵朵的同學,我叫夏惜,上次來過的。”
“哦。”林繁晴冷而敷衍,目光上下掃了林繁晴一遍,“有事嗎?”
竟是絲毫沒有讓開門,請人進去的意思。
夏惜在心中惱怒着傻子的妹妹也是傻子,竟然連怎麼對待客人都不知道,面上卻還要維持笑容。
“是這樣,我看今天天氣不錯,想找朵朵一起出門玩,我們上學時約好的。”
“哦……”林繁晴淡淡應道,轉頭朝客廳裡喊了一聲,“姐姐,你的同學來了。”
朵朵很快跑了出來,臉上還有可笑的油筆劃痕,那一臉陽光的笑容看得夏惜心頭火起。
“我們……”
她剛要開口邀請朵朵出去,就被林繁晴目中無人打斷了。
“姐姐,她說約了你一起出去,你答應她了?”林繁晴冷冷的問朵朵。
朵朵見來人是夏惜,忙搖頭,“沒有,我沒有說話的!”
生怕妹妹不相信自己一直在遵守諾言。
林繁晴淡淡收回目光,冷冷看向夏惜,不用開口,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你不是說約好?爲什麼我姐姐都不知道?
夏惜又憤憤又尷尬,強笑道,“可能是朵朵忘了,畢竟她記性不好。”
“我姐姐人不聰明,但還沒傻到自己說過什麼都記不住。”林繁晴淡然自若,“你想做什麼我能猜到一些,那我也順便告訴你一件事,塗苜是不會喜歡上別人的。”
夏惜臉色變了變,僞笑的面具終於崩壞,緊咬牙關,“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針對姐姐,難道不是因爲塗苜?”林繁晴鳳目微眯,表情有些不屑,“我姐姐的可愛之處你不明白,塗苜現在喜歡,以後也會喜歡,你沒機會的。”
夏惜氣得嘴脣抽搐,也顧不得顏面了,嘲笑道,“不過是個傻子,哪裡可愛了?”
“你就是被這麼個傻子比下去的,你喜歡的得不到,被傻子得到了,所以你才氣。”林繁晴面容冷淡,但這話,卻嘲意十足。
夏惜被氣得不輕,都是一個媽生的,林繁晴怎麼和朵朵性子一點都不相同,這傢伙小小年紀就是個面癱加毒舌,天知道長大後得什麼樣。
“回去學習姐姐,這裡交給我。”林繁晴開口對朵朵道。
“妹妹不要打架。”朵朵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她,餘光偷偷掃了眼夏惜。
“不會的,她不是我對手。”林繁晴瞞不在乎道,朝朵朵亮出指甲。
每根指甲都修的相當尖銳,這要是一爪子撓下去。
夏惜打了個冷戰,覺得林繁晴真是個奇葩。
不想再多留,她招呼都沒打一聲就找開門出去。
夏惜砰的一聲摔上門的動靜嚇了朵朵一跳,忙把林繁晴拉到懷裡,“妹妹不怕。”
林繁晴忍不住失笑,擡頭看姐姐爲自己擔心的模樣,心裡有點複雜。
夏惜的心思她都明白,因爲她也曾嫉妒過朵朵。
從出生到懂事,她看着姐姐被塗家人寵愛着,也曾有過嫉妒。
嫉妒朵朵無憂無慮的傻氣,嫉妒朵朵被那麼多人捧在手心,嫉妒朵朵可以有地方遮風避雨……
後來上小學了,她才漸漸發現,姐姐的生活也不是一番風順的。
朵朵人笨,無論在學校裡多努力都無法獲得好成績,運動神經也不好,體育課上跑起來很容易摔跤,然後就得到一大片噓聲和嘲笑。
林繁晴也是一次提早放學,去學校找朵朵,才恰好看到的。
朵朵在噓聲中一個人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朝自己微笑。
那時她明白,每個人都有缺陷和不完美,朵朵也不是像她想的一樣,被保護的無微不至。
很多在她來看不算苦惱的事,對姐姐來說都是苦惱,對她來說輕而易舉的事,對姐姐來說要付出比常人百倍辛苦,卻未必能做到和常人一樣。
“姐姐的生活其實一點都不輕鬆。”林繁晴似感嘆的說了一句。
“是啊。”朵朵老學究似的點點頭,“我一定要再努力一點,才能和木頭哥考一個學校。”
林繁晴哭笑不得,朵朵哪裡知道H市第一高中的分數線呢?
以她的分數,其實哪個高中都上不了的。
不過算了,塗苜會有辦法的吧。
“姐姐加油。”林繁晴幫朵朵把垂到前面的長髮背到肩後,“你一定會考上的。”
從小到大,塗苜對姐姐,從沒讓自己覺得失望過,相信這次也會一樣的吧。
……
三天假期後,中考開始。
中考對於塗苜來說並不是值得緊張的事,且他平時的分數線就超過H市第一高中很多,完全不擔心會考砸。
倒是朵朵擔憂緊張的不得了,她和塗苜被分到了不同的考場,臨桌挨着的都是不認識的同學,唯獨只有一個顧橫波認識,又不敢說話。
朵朵沉默的答着卷子,每個題都要絞盡腦汁,才答到一半,鈴聲就響了。
監考老師開始收卷子。
朵朵越發着急了,可惜着急也答不上來。
監考老師看得都不忍心了,最後一個才收到她面前,在朵朵前面考生已經離開的課椅上坐下來。
“朵朵同學慢慢寫,我等上課鈴響再收。”
朵朵感激的看了老師一眼,低頭繼續奮筆疾書。
女老師好奇之下掃了上面一眼,才發現朵朵雖然寫的用功,但前面幾道題全是錯的。
女老師:……
於是朵朵終於答完了卷子,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至於對錯多少……
女老師默默收起卷子。
你開心就好。
……
三天的中考過去,因爲衆位監考老師們的同情之心,朵朵每張卷子都答完了。
老師們如此放水,但全校同學沒一個覺得心有不公的。
要是換成別的同學,那肯定是全面炸毛,但朵朵不一樣。
“那個林朵朵,就算給她書本找答案,她都找不到!”
衆人都一致如此認爲,自然無人挑刺說老師待遇不公平,老師們此舉只是對殘障人士的照顧而已。
三天後分數出來,先在微信羣裡傳了一遍,每個人都忙着找自己的成績,倒是沒人注意成績單上面沒有朵朵的名字。
夏惜卻注意到了,但這種小事也沒處去問,疑慮過後便被她忽略了。
如她所料,她的成績中等,塗苜卻考了全市第二的好成績,甩她不止一截。
雖然早就知道高中能和塗苜在一起讀機會不大,但真正看到分數,夏惜還是很不甘心,一時也沒心情去顧朵朵了。
林婉白卻是知道朵朵的分數的,班主任單發給了她圖片。
朵朵在全年級排名倒數第十,這樣的成績沒有哪所高中會錄取的。
林婉白不忍心打擊朵朵,便把圖片刪了。
朵朵並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成績,每天都期待的等着。
直到一天傍晚,林家四口在一起吃着不算晚的晚飯,老師的電話打到林婉白手機上,通知隔天到學校取錄取通知書。
林婉白有點懵,“哪所高中?”
朵朵的成績不可能被錄取,當然她和南昊若是肯花錢還是能繼續唸書的。
但是對於朵朵該繼續讀書,還是做些別的,她和南昊一直沒決定下來。
那麼被錄取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南昊突發其想的驚喜?
想到此,不由看向桌對面正在喝湯的男人。
但隨後老師的話否定了林婉白的猜測。
“是H市的第一高中,朵朵做爲特長生被錄取了。”
“……”林婉白。
鎮定了一下,和老師客套的寒暄了幾句,林婉白掛斷電話還久久回不過神來。
“怎麼了?”南昊剛纔就察覺到林婉白的詭異視線。
“朵朵做爲特長生被H市第一高中錄取了……”林婉白訥訥道。
“特長生?”南昊皺眉,不禁懷疑的看向朵朵。
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朵朵有什麼可以讓第一高中破格錄取的特長麼?
貌似沒有。
原來學毛筆字倒是學了段時間,但自從那次走丟,也不敢再讓她一個去上書法課了。
更何況就連毛筆字,朵朵也沒寫好。
“第一高中是木頭哥的高中嗎?”朵朵期待的問。
“是啊。”林婉白還有些無法置信,“你竟然和塗苜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朵朵開心的跳了起來,撞的桌上的湯差點灑了,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對不起。”
“沒關係的,這麼大的事是值得高興下。”林婉白微笑,抽了溼巾來擦。
“朵朵也是很厲害的。”南昊見女兒高興,笑着誇了朵朵一句。
“恩,我終於考上木頭哥的學校了。”朵朵開心的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欣喜的重複着,“真是太好了。”
林繁晴看着姐姐的笑臉,略一想想,怎麼看都該是塗苜做的。
雖然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但有個有能力的爸爸,想做成這件事倒也不難。
本來在繼續讀書和不讀書之間猶豫不定的南昊和林婉白,決定讓朵朵繼續讀書了。
……
此時。
塗苜和許初河在包廂裡吃火鍋。
塗苜當時選擇報H市的志願,並不是因爲心灰意冷,換句話說,就算真的心灰意冷了,他也不能容忍朵朵離開自己身邊。
被別人欺負怎麼辦?
他報了H市的高中,是有自己打算的。
就算在S市讀高中,他能考上的朵朵也一個都考不上。
但H市的高中就不一樣。
第一高中的校長和許初河的關係十分微妙,是隻要許初河開口,就能讓朵朵去學校甚至和他同班的。
雖然白莫寒也能做到這些,但塗苜不想求他幫忙,他從小和白莫寒對着幹習慣了,不怎麼拉得下臉面總去求他幫自己。
許初河和塗苜的關係比起父子更像朋友,塗苜就比較能拉得下臉面開口求助了。
“這次的事謝謝乾爹。”塗苜幫許初河將杯中的啤酒倒滿。
雪白的泡沫從杯口溢出來,漫過冰涼沁潤掛在杯身的水珠。
“客氣什麼。”許初河豪爽的端起,一杯喝了個見底。
對塗苜有事沒求親爹,卻求他這個乾爹幫忙,還是覺得非常有顏面非常滿意的。
“我看你從小就和那小丫頭在一起,你是不是喜歡她啊!”許初河酒喝多了有點飄,勾着塗苜的脖子問。
塗苜見許初河神智並不很清醒的樣子,索性坦白點頭。
“唉,那就是我兒媳婦了,更要好照顧。”許初河一邊說着一邊端起酒杯,喝的痛快。
出火鍋店大門時,許初河已經醉到走路都要人攙扶。
塗苜想了想,打電話給樓心若。
對方一聽許初河醉了,氣得啪就掛了電話。
“……”塗苜無奈,只能親自打車將許初河送回家。
……
取通知書那天,學校同學都去的很早。
可以不穿校服,又是夏季,林婉白給朵朵找了身淺藍色的百褶裙,頭髮半扎半散,長髮柔順直垂腰際,襯得朵朵精緻的五官更加好看,宛如畫中走出的人一樣。
塗苜和這樣的朵朵手牽手進校門時,招來一大片側目。
這些目光不像往常一樣都是衝着塗苜而去,有一半是爲朵朵驚爲天人的。
原來朵朵上學穿着寬大校服,身材一點看不出來,頭髮又是低低的一個馬尾,雖然五官好看,但配上她緩慢的語速,一下子就能讓人看出癡傻。
現在就不一樣了,美人如畫卻不開口,可不就是畫一樣?
“聽說朵朵考上了H第一高中,是特長生呢。”人羣中不知誰說了一句。
這消息很多同學之前也都有所耳聞,如今有人提起,便都湊過去打聽。
夏惜在一旁聽他們說的有鼻子有眼,心裡巨浪滔天。
她因爲沒考上心儀的高中,只能走第二志願,還因此被爸媽訓了一頓,心中鬱悶。
怎麼朵朵個傻子竟然能考第一高?還有沒有天理了?
一定是有什麼黑幕!她再怎麼沒用也不可能輸給那個白癡!
夏惜不服氣的去找辦公室,找班主任老師告發。
老師聽了夏惜的抱怨和不平後頗爲無解,人家上哪個高中、有沒有黑幕,與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當着孩子的面,她不能說的太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