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朋友嗎?”塗輕語特別好奇誰取代了自己前世的位置。
“還沒有。”葉斯辰笑容和煦,又隱隱帶點挪揶,“怎麼,小輕語有這個興趣?”
“沒有!”塗輕語忙道,後怕葉斯辰誤會,又補上一句,“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就是開個玩笑,瞧你嚇得。”
兩人在超市買好東西,開車回家。
塗輕語回來的路上一直開在前頭,因此比葉斯辰先一步駛進院子裡。
她遠遠便看到付溫晴站在別墅門口,正納悶她怎麼來了,低眸一掃間發現臺階下面躺着一個人,衣着……
是姥姥!
塗輕語手一抖,車頭一歪差點撞到柱子,她顧不得將車停好,匆匆跳下車,跑過去將地上的張芹抱起。
張芹已經陷入昏迷,塗輕語託着張芹後腦的手感覺到粘膩,擡手間,一片血紅入目。
她只覺得心跳都停止了一瞬,怒視付溫晴,厲聲問道,“怎麼回事!”
“我……我不是故意的……”付溫晴退後兩步,一臉驚恐。
“救人要緊!”葉斯辰下車跑過來,提醒塗輕語一句,同時俯身將張芹抱起,放到後車座上。
塗輕語故不得追問付溫晴,匆匆跟上。
葉斯辰發動車子,一路絕塵而去。
付溫晴周身發冷,如墜冰窟。
白莫寒一連三天都沒露面,說是出差,可她並不相信。
這段日子,難得他肯對自己有些好臉色,付溫晴生怕他被哪個狐狸精勾引,因此十分防備。
白莫寒離開的當晚,她就找人調查了一下他的行蹤,看着私家偵探拍回來的那些照片,張張都足夠讓她咬牙切齒。
這一個月來,白莫寒除了發生關係那天晚上熱情如火,其他時候就算不像從前那般冷淡,也是不容人近身的。
雖然和她說話的聲音算溫和,但她過去拉一下手都會被避開。
白莫寒卻和塗輕語那樣親近,一起種菜,一起澆花,一起喂鳥。
塗輕語!好不容易走掉了林婉白,又來了塗輕語!
這兩個女人簡直就是她的惡夢!
付溫晴恨不得當場衝到別墅把塗輕語掐死!
可是白莫寒一直在,三天都沒離開,就算去了也什麼都做不了,如果真發生爭吵,她不敢保證那個人是會向着自己,還是塗輕語。
但她也不會做縮頭烏龜,因此等白莫寒一離開,就迫不及待的找上門。
她現在是有籌碼的,她懷孕了,今天早晨用試紙試過,錯不了!
她如願以償懷了白莫寒的孩子,和那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相比,她有絕對的優勢。
然而塗輕語並不在家,張芹一人在二樓陽臺上曬被子。
付溫晴起先以爲她是傭人,口無遮攔後被罵了才知道,那人是塗輕語的姥姥。
姥姥?
一大一小都是狐狸精!
那個老太太比塗輕語更惡,不僅不相信她懷了白莫寒的孩子,還說她污衊莫寒!
她怎麼可能去污衊!
那夜燭光晚餐後,酒店的大牀上,她明明就和白寒發生了關係,雖然醉得記憶不甚清晰,但醒後身上殘留的感覺不容置疑,有沒有做過她怎麼可能不清楚!
然而無論她怎麼說,老太太都不肯相信,她罵塗輕語,老太太也會不留情面的回嘴。
她是被氣極了,纔會失手把人推下樓,等反應過來衝下去,張芹已經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不,也不能說是失手!
那個老太太和塗輕語一樣,光看着就不順眼!牙尖嘴也夠利,都是她活該!
對,活該!
是她非要挑釁自己,質疑自己,頂撞自己,被推下去也好,摔死也好,都是活該!
而自己,是付家的女兒,別說沒人親眼看見自己把那個老太太推下樓,就是有人看見了,也沒人能把自己怎樣!
這樣想着,付溫晴終於止住因爲恐懼的顫抖,漸漸平靜下來。
“你是誰?”耳邊一個聲音響起,付溫晴嚇了一跳,擡起頭,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看着自己。
“小語呢?還沒回來?老太婆呢?又去哪裡浪了?”王敬國問道。
他來別墅後,發現後花園那大片的空地實在浪費,便買了些菜苗種上去,每天澆水。
塗輕語去買菜後,他便到菜園施肥,忙活了這一會兒出來,一個人影都不見了。
“我不知道,你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付溫晴匆匆說完,快步往大門跑,生怕那個看起來硬朗的老頭子發現什麼,找自己算帳。
等終於跑出別墅,付溫晴才發現自己驚慌之下,不知道把車鑰匙弄到哪裡去了。
她在路上等了好一會兒,才攔到一輛出租車。
……
葉斯辰一路上將車開得飛快,連闖了幾個紅燈,到醫院後,陪着醫護人員將張芹推進急診室,攬着塗輕語坐在診室外的長椅上。
塗輕語腦中亂成一團,雙手冰涼一片,這比上次張芹住院更讓她恐慌,因爲先前她在張芹頭上摸到了血。
“你手好冰……”葉斯辰握着她的手,發現怎麼都暖不熱,“你別太擔心,醫生在裡面,你姥姥會沒事的。”
“恩……”塗輕語下意識迴應,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覺得應該給白莫寒打電話,還有洛凡,塗曉楓……
這樣一想,腦中更亂了,想到塗曉楓過來後會哭,想到姥爺知道後一定會受不了,想得越多,心裡越難受,感覺心臟都要負荷不住,窒息一般難受。
渾渾噩噩,葉斯辰在耳邊溫言軟語的勸慰也有些聽不清,這樣過了不知多久,急診室的門推開,醫生從裡面出來。
塗輕語迎上去,“我姥姥怎麼樣?”
“傷者從高處墜落,腦中淤積大量血塊,陷入重度昏迷,已經出現腦死亡的徵兆,我們之後會安排手術,但情況並不樂觀,手術的成功率並不高,需要家屬籤保證書。”
“我籤!”塗輕語急急道,哪怕是不高的機率也好,只要有機會就好。
“手術安排在明天中午進行,先把傷者送回病房靜養,家屬可以去辦理手續了。”醫生又道,說完便離開了。
護士推着仍在昏迷中的張芹出來,往病房去。
塗輕語即想陪着張芹,又不能不去辦手續。
葉斯辰看出她爲難,安撫道,“我去辦就好,你快去看看姥姥吧。”
“交給你了。”塗輕語跟上護士,陪着張芹回到病房。
葉斯辰則下樓幫着辦了入院手續,手術費和VIP病房的費用也一併交了。
等處理好一切,回到病房時,塗輕語在正窗邊給洛凡打電話。
電話中她聲音強行壓制,卻止不住發顫,洛凡不用細問就知道情況不容樂觀,一句我馬上過去,掛斷電話。
塗輕語茫然的對着手機發呆,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別太擔心,會沒事的。”葉斯辰走過去,握住塗輕語的手,給她力量和安撫,“姥姥會平安無事的。”
“我突然發現我什麼都做不了,上一次也是,就只能坐在一旁看着,看着姥姥昏迷不醒,看着她被推進手術室……”塗輕語緊緊抓着葉斯辰的胳膊,指節用力到泛白,“我害怕,我怕姥姥醒不過來……”
葉斯辰本想再說兩句話勸慰,想了想,又覺得徒勞。
直到明天手術,張芹都不會醒,如果明天手術情況樂觀還好,若是不樂觀……
永遠都不會醒了。
塗輕語不是小孩子,這麼簡單的道理哪會不懂。
而張芹年紀這麼大,又有病史,手術的成功率顯然低的可以,醫生並沒有誇大。
“我如果不出去就好了……”塗輕語回想自己離開前和姥姥說的最後一句話,眼淚終於止不住流下來,“我都沒和她好好說話……”
葉斯辰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應該說這種時候,任何言語都顯得多餘。
他只能輕輕的搬着塗輕語的頭,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給她一處可以安靜哭泣和依靠的地方。
眼淚浸溼西裝,在上面留下深深的水痕,塗輕語肩膀抖動,嘴脣輕顫,雙手緊緊攥着葉斯辰臂上的西裝布料,連哭泣都是無言無聲的。
這種隱忍反而讓人心疼,葉斯辰手繞到後面,輕拍塗輕語的後背。
白莫寒推門而入,撞見這一幕,深深刺痛雙眼。
他一手扯着葉斯辰將人拉開,長臂一伸將塗輕語攬進自己懷裡,一雙大手護住頭按在自己胸膛上,同時目光不善的睨着葉斯辰,“葉先生是不是殷勤過頭了?男女有別的道理你不懂嗎?”
葉斯辰只在被拉開的時候錯愕一瞬,見進來的人是白莫寒,馬上恢復招牌式笑容,桃花眼微眯,“這不是白少麼,怎麼,今天不用陪着晴晴?”
聞言,塗輕語震驚的擡起頭,有些錯愕的看向白莫寒。
白莫寒坦然迎着她的目光,視線對準葉斯辰,字字冰冷,“不勞葉先生費心,我的家事我會處理,沒什麼事的話,葉先生可以回去了。”
“我本來也沒打算多留的。”葉斯辰又笑了笑,走到塗輕語身邊,聲音溫和道,“輕語,我明天再來看姥姥。”
塗輕語點點頭,“今天謝謝你。”
“不客氣。”
葉斯辰離開,洛凡和塗曉楓隨後趕到。
三人在病房門口打了個照面。
因爲曾有一次生意上的往來,洛凡和葉斯辰算是相熟,相互打過招呼才進去。
塗曉楓在車上哭了一路,進來眼圈就是紅的,撲在張芹病牀前,鼻泣眼淚的糊了一臉。
“怎麼回事?”洛凡走到塗輕語身邊,“老太太怎麼會突然從樓上摔下來?”
塗輕語還在想着葉斯辰先前那句話,被洛凡問的怔了一怔,隨之想到原因不明出現在別墅,又心虛驚恐的付溫晴。
“好像是付溫晴……”塗輕語瞳孔驟縮了兩下,脫離白莫寒的懷抱,後退了兩步,“是她推的姥姥,出事時她在姥姥身邊……”
別墅的陽臺是有欄杆的,縱是張芹腿腳不夠利落,也絕不會從二樓的陽臺失足掉下來。
“我當時只顧着送姥姥來醫院,沒顧上她,她一定跑了,我去找她……”塗輕語說着要走。
“姐……”白莫寒將她扯回來,強行抱住,“她一定回家了,付東平不會讓你見到她的,你這樣冒然過去很危險。”
“是啊,小語子,姥姥手術也還沒做,等姥姥醒了再找她算帳也不遲。”洛凡也跟着勸道。
塗輕語定住腳步,麻木的任白莫寒抱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剛纔的想法確實太沖動了,不能因爲姥姥出事就什麼都不顧。
“姐……”塗曉楓哭得一抽一抽的走過來,“姥爺呢?姥爺在哪裡?”
塗輕語又被問得一怔,事出突然,她完全懵了,好多事堆在腦中亂亂的理不出頭緒,因而什麼都沒顧上。
“我回去的時候沒見到姥爺……我不知道……”
“別急,老爺子身強體壯不會有事,我回別墅去看看。”洛凡拿出車鑰匙。
“我也和你去洛凡哥。”塗曉楓紅腫着眼睛跟上洛凡的腳步。
病房的門關上,只剩下塗輕語和白莫寒。
“姐,坐下休息一會兒。”白莫寒攬着塗輕語到陪護牀坐下。
塗輕語麻木的想了一會兒,終於抓到一點線索。
“你這些日子一直在忙是忙着陪付溫晴?”她看着白莫寒問。
白莫寒無比怨恨葉斯辰的多嘴,他正色,認真解釋,“姐,我並沒有一直在陪她,我也忙了很多別的事,我沒有想瞞着你的意思,陪她一段時間也是我計劃的一部分,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你相信我。”
“我沒有不相信你……”塗輕語摟着白莫寒,各種情緒在心口撞擊讓她不知如何是好,只一遍遍重複,“是她推姥姥的,是付溫晴推姥姥的……”
其實無論白莫寒這段時間陪的誰,都不重要,他相信白莫寒對她的感情。
可當這個人是付溫晴時,因爲那個人的所作所爲,在她心中蒙上一層恨意,她不懷疑白莫寒的話,不代表心中不難過。
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涌動着,止不住的酸楚,最終都化爲淚水滾落。
“我就是害怕……害怕姥姥……”
“我知道,我知道。”白莫寒低頭堵住塗輕語的脣,不讓她繼續說下去,他溫柔的一寸寸吻幹她的眼淚,低喃道,“姐,你別哭,你這樣我好心疼……我不會放過付溫晴的,不會的……姥姥也會好起來的……”
他緊緊抱着她,像要揉進身體裡一般,用自己不夠火熱的身軀驅散她身上的冰冷。
但心底的寒意驅除不了。
“別放過她……”塗輕語咬住下脣,每一個字都說得咬牙切齒。
她從來沒這樣恨過一個人,比起塗雪含對她的那些嘲弄挖苦,小心機小算計,付溫晴在她心裡纔是真正的十惡不赦,她第一次產生了這樣強烈的恨意,如果付溫晴站在面前,她現在會毫不猶豫把那個人推下去。
塗輕語緊緊攥着拳頭,牙齒深陷下脣,血珠冒出,微甜腥之氣嘗進嘴裡。
白莫寒捏住她的下頜,阻止她自虐式的發泄,“姐,別咬自己,咬我吧……”
他將脣送上去,緊貼着塗輕語的脣。
塗輕語卻沒了力氣,一陣一陣的白光暈眩之後,徹底失去意識。
……
“她怎麼樣?”白莫寒一臉肅穆盯着醫生爲塗輕語檢查。
“情緒激動過度纔會暈倒,她上次受的傷還沒好,大起大落的情緒最容易傷身,以後經避免讓她這樣激動。”醫生直起身道,“我一會兒會給她開些補氣血同時安心神的藥送過來。”
林婉白將醫生送出去,回到病房。
“付溫晴找私家偵探調查了你的行蹤,見你離開才找上門去的。”她猶豫了一下,道,“老太太,應該是她推的沒錯。”
白莫寒默不作聲,臉色陰沉一片。
林婉白小心翼翼窺探他的臉色,“付溫晴已經跑回家了,這件事她也嚇得不輕,肯定會找她父親幫忙。”
話落,像是在應和她的話一般,付東平的電話打了進來。
白莫寒皮笑肉不笑的接起,“付叔叔。”
“莫寒啊,晚上有沒有時間?到家裡吃個晚飯吧,叔叔有話要和你說。”
“好……”白莫寒咬緊牙關,“晚上我會準時過去。”
結束通話後,白莫寒看着林婉白,“訂婚宴還有多久?”
“一個月。”
“再忍忍……”白莫寒緊緊攥着手機,骨節泛白仍然在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