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門纔打開，白莫寒站在門前。
見二哥陰沉臉色，塗曉楓心裡有點打鼓。
這麼晚……難道我打擾到什麼？
可是姐姐懷着孕呢，不是說懷孕都不能那啥的麼？
難道是起牀氣？
恩，很有可能，這麼晚，二哥和姐姐可能已經睡了，然後被自己敲醒，就有了起牀氣。
塗曉楓下了結論，完全沒有注意到白莫寒自開門後一直背對着他的姿勢，和塗輕語匆忙中穿上的稍顯凌亂的睡衣。
“大晚上的你什麼事啊?”塗輕語儘量讓自己語氣顯得平常。
“姐，我突然想到個辦法。”塗曉楓大剌剌往牀邊一坐，“洛凡哥實在太忙了，我一週都見不到他兩次，他住的地方我去看過，也好小，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
“所以呢?”塗輕語雙手按着被子，嚴嚴蓋住下身。
“所以我決定，要搬過去和洛凡哥一起住！”塗曉楓一臉驕傲，握了下拳頭，“我要做一個稱職的小攻！”
塗輕語撲哧一聲笑出來，這會兒嘴裡要是有水，肯定全噴出去。
她樂了半天，才順了口氣，看着塗曉楓，“你說你要做什麼?”
“稱職的小攻。”塗曉楓完全不覺得害羞，反而對塗輕語這種不信任的笑容十分鄙視，“姐你樂什麼?你不信?”
“恩，不信。”塗輕語伸手拍了拍自家弟弟單薄的小胸膛，“你這小身板，小攻?”
“不是你說咱們塗家的人不能當受，要當攻麼！”塗曉楓氣急敗壞的拍了拍牀，“你不一直告訴我要堅強?”
“我是想你當攻啊，可是你看着就很受……”塗輕語一臉無奈，“洛凡比你高比你聰明比你有力氣……”
“哎……”說着嘆了口氣。
“算了，還是別說攻受的事了，你搬到洛凡家要幹嘛?”
“照顧他啊，身爲小攻，我是應該照顧洛凡哥的！”塗曉楓一點都沒被她的不信任打擊道，“我要每天給他做營養餐吃，幫他擦背，陪他一起做遊戲，幫他找靈感，好好照顧他……”
“等等！”塗輕語擺手打斷，“說了這麼多，第一個就很不靠譜，你會做飯麼?”
“我要是會，怎麼會來找你?”塗曉楓一副姐你懷孕智商都變低了的表情，“我不會，但是可以學，學個做飯能有多難?”
“說了半天，你找我是要學做飯的?”塗輕語簡直無語了，她估計聽到這兒，白莫寒肯定也很想殺人。
“對，我就是找你來學做飯的。”塗曉楓大言不慚道。
“你搬出家裡，爸媽會同意?”塗輕語爲弟弟的神經短路陷入深深擔憂。
“我可以和他們解釋啊。”塗曉楓顯然並不在乎，覺得這沒什麼難的，“媽一定會同意的。”
“行了，你也不用解釋了，我估計你洛凡哥這兩天就會搬進來了。”塗輕語心累的靠在牀頭，“到時候你願意做飯就在家裡做，別把廚房燒了就行。
“啊?”塗曉楓不敢置信瞪大眼睛，“洛凡哥說的?”
“老媽說的……”
“那太好了，我去換個牀單。”塗曉楓雀躍的跳起來，歡快的步子往外走，“換個我倆最喜歡的遊戲人物。”
到門前，還十分不會瞧臉色的和白莫寒道別，“二哥晚安。”
“晚安。”白莫寒咬牙切齒道，內心無論如何波瀾，表面都是那副清冷絕美的面孔。
塗曉楓本就不會察顏觀色，這會更是被高興衝昏頭腦，蹦蹦跳跳出門了。
……
果然，隔天放學回家，塗曉楓就看到洛凡來了，把他高興的不行。
洛凡接住撲過來抱自己的塗曉楓，笑是無奈又寵溺，等塗曉楓樂夠了上樓換衣服，纔將塗輕語接到一邊。
“小語子，是你出賣的我?”
他今天從打工那裡離開，到家門口就看到王慧，扯着他的衣服硬把他拉上車。
怔怔半晌，他就明白過來了，定是塗輕語說了他的所在地，不然王慧哪裡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打工?
“我也是迫於無奈啊，你知道老媽是多厲害的人，我敢不出賣麼?”塗輕語無奈的道，說完又問，“老媽怎麼把你帶回來的?動武了?”
“你以爲阿姨和你一樣啊。”洛凡白了她一眼。
“孩子們洗手過來吃飯。”王慧在廚房喊了一句。
塗輕語聞言和洛凡對視一眼，都趕緊去洗手。
等衆人都一一上桌了，王慧拍了拍桌面，將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起來。
“吃飯前，我有幾句話要說。”她說着，看向洛凡，“小凡，在我和你叔眼裡，你是個孩子，但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所以你想做遊戲，有夢想，我們對此是支持的。”
“是啊，人生就要多種嘗試，就算失敗了，調整心態重新出發，也是一樣的，像你們這種剛出社會一無所有的時候，不用害怕嘗試。”塗地也道。
洛凡面對二人關懷又認真的眼神，心裡軟軟的一片。
對比洛青峰的嘲弄挖苦和打擊，塗地夫婦恰到好處卻不縱容的關心支持，太彌足珍貴了。
他長舒了口氣，“謝謝叔，謝謝阿姨，我一定努力。”
“你努力可以，但是……”王慧話鋒一轉，“努力也要用對方法，一個人在外面住太危險了，你住的地方今天我看過，不安全，咱家這麼大，房間都空了兩個，不缺你一個人的地方，搬過來住吧，不耽誤你努力。”
“是啊，你看家裡的房子這麼大，小語的房間和兩個客房都空着呢，你隨便選一間住就行。”塗地附和。
洛凡沒打算同意，但沒有直接拒絕，委婉道，“叔，阿姨，我公寓已經租了，付了三個月的房費，不住太可惜了，等三個月後到期再說。”
“房費重要還是身體重要?”王慧目光一凜，“小凡，我今天雖然沒進你公寓裡面看，但我猜也猜得到你公寓裡面肯定和豬窩一樣，不用問爲什麼，你們男人都那樣，我從前和你叔吵架回孃家那會兒，幾天後回來屋裡都快沒處下腳了。”
“……”洛凡。
塗輕語在旁捂嘴偷笑。
塗曉楓回想自己房間永遠的整潔乾淨，好像真不是他收拾的，都是老媽的功勞。
“你每天吃什麼?”王慧又問，一臉成竹在胸的料定，“不用撒謊老實說，是不是泡麪?”
“……”洛凡啞口無言，因爲確實被王慧說中。
“住的環境不好，吃的也不好，每天工作還那麼忙，時間久了能撐得住?”王慧語重心長道，“無論夢想多偉大，最重要的都是身體，健康是一，其他都是零，有一纔有零，沒有一一切都是虛妄，這個道理很簡單，但有很多人不懂，洛凡，阿姨希望你明白，別等身體垮了才知道後悔，晚了，明白麼?”
“……明白。”洛凡說不出其他的話。
王慧說的句句在理，且和洛青峰的生活理念完全不同。
洛青峰從小到大給她灌輸的思想都是——人要拼博，出人頭地，高人一等，擁有在人前炫耀的成績，這樣才能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
這是那個男人的終極目標，身體家庭親情都可以拋除再外。
洛凡雖然沒有長成和他一樣不擇手段，但性格或多或少受了影響，比如要強。
他覺得搬出來就要靠自己闖出名堂，給洛青峰一個好看，因此，一直以來都打算不靠別人幫助，生怕成功那天，顯得不是他一個人的能力一樣。
王慧的話點醒了他，沒有一，其他就都變成零。
他這樣晝夜不休的忙碌，除了感動自己，其實是很笨拙的方式。
王慧見洛凡一點就透，繼續道，“搬過來住，每天早晚飯應時，營養跟的上去，你可以照常打工，但不能把時間排太滿，晚飯前必須回來，吃完飯上樓休息，你這年紀還沒到上養老下養小的時候，不要把生活過反了。”
“是啊洛凡哥，我姐懷孕後我家菜譜都和從前不一樣了，你搬來住每天吃的肯定可有營養了！”塗曉楓劍走偏鋒勸道。
塗輕語和白莫寒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
這個小二貨，勸人的方式都和正常人不一樣。
“如果遊戲製作上有缺錢的地方，我借給你，不用有壓力，就算失敗也沒關係，那麼多爲企業打工的畢業生，哪個賺不到薪水?阿姨相信你這點錢不會還不上的。”王慧道，“當然，你要是對自己沒信心，那我也沒什麼好說了。”
最後一句話，頗有些激將法的意思。
洛凡自然聽得出來。
他早在之前就想通了，這會兒點點頭，“阿姨，接下來我可能要打擾一段時間了。”
“不打擾，家裡人多才熱鬧，我和你姨還差你一口吃不成?”塗地笑呵呵道，拿起筷子招呼大家，“吃飯，吃飯吧。”
話說開了，大家心情都好。
最高興的要數塗曉楓了，本來覺得要離開家搬到洛凡公寓，有點想家人的，這下大家都能在一起了。
不過開心之外，也有一點點失落——他本來準備搬過去照顧洛凡，一展小攻無微不致照顧人的風采！
這下子展示不了了。
家裡哪輪得到他做飯。
……
晚上，王慧將客房收拾了一下，給洛凡當房間。
過了十一點，等衆人都睡下，洛凡做完了今天的編程，抱着枕頭去了塗曉楓房間。
他不在的時候，塗曉楓睡覺從來不鎖門。
他仰在牀上睡得呼呼的，四仰八叉露着半截小肚皮，開門動靜也沒把他驚醒。
洛凡走過去，坐在牀邊，靜靜的看着他。
時光安靜的流逝……
一個姿勢睡累的塗曉楓一翻身，手臂打在洛凡身上，肉乎乎撞到骨頭和牀完全不同的感覺讓他皺了皺眉，迷糊糊睜眼看了看。
“洛凡哥?”他揉揉眼睛，有點不敢置信，過會兒才反應過來洛凡在家裡住下的事，“你忙完了?”
“恩。”洛凡幫他把衣服拉下蓋住小腹，“繼續睡吧。”
“不，不睡了，好久都沒好好和你聊天了。”塗曉楓坐起來，“明天週末我放假，明天再睡。”
“你想聊什麼?”洛凡上牀。
塗曉楓捧着他的臉端詳了一會兒，有些心疼的，“洛凡哥你累瘦了，下巴都比以前尖了。”
“不是累的，想你想的。”洛凡順勢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總見不到你。”
“你就是累的！”塗曉楓一口咬定道，“那我還天天想你呢，怎麼沒瘦?”
洛凡聞言一陣驚喜，按捺着悸動問，“你天天都想我?”
“那必須的啊！”塗曉楓十分坦率，往他身上一靠，想了想不對，換了個手臂搭在洛凡肩膀上的動作。
身爲小攻，就是要坦率！要會撩。
“我本來想搬去和你一起住的，結果昨天和我姐說的時候，她說你會過來，今天你就來了。”
洛凡聽到這些話，有驚喜，也有感動。
他笑了笑，“我那裡太小了，你住不習慣。”
“小沒關係啊，我家原來的房子還小呢，我怎麼住不慣了?”塗曉楓道，“不過還是你住過來好，這樣就不用和我姐他們分開了，省得我想他們。”
洛凡怔住。
他先前只爲塗曉楓想去照顧他覺得感動，卻忘記在塗曉楓眼裡，家人是多麼重要的存在。
他能在二者之間選擇自己，還有什麼可不滿足?
那些對未來的懷疑，對塗曉楓感情的試探，此刻都變得很多餘。
洛凡覺得自己一定是被洛青峰給氣得腦袋秀逗了，纔會懷疑塗曉楓的一片真心是因爲習慣，而不是喜歡。
他拉起塗曉楓的手，放在脣邊，“我一定會把遊戲做成，然後換個大一點的房子，等以後我們一起住。”
“好是好，但你不能太累！其實我覺得媽說的都可對了，身體健康是多麼多麼多麼的重要啊！”
塗曉楓撲上去摟住洛凡，“由其是你，本來就比我大幾歲，你要是身體不好在我之前死了，我一個人多孤單啊。”
洛凡一邊想笑，一邊在心裡感動。
塗曉楓這話的意思，是不是已經有了過一輩子的打算？
兩人躺下，聊了一會兒洛凡正在編程的遊戲，不知怎麼，就說到塗曉楓電腦裡那些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