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清輝,盡數灑在身前高大的身影之上。
西穆站在陶樂面前,面容冷肅,一雙眸子中,盡是她看不明白的複雜情緒。
即使是在這樣陌生的環境下,周圍環伺着欲致她於死地的敵人,但他既然來了,陶樂就莫名地放鬆了下來。
“席先生你怎麼來了?”陶樂疑惑地問道。
西穆沒有回答。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轉到鐵柱後面,爲她解開了繩索。
絞了強化鋼絲的繩子,在陶樂的腕上勒出了紅紫色的印跡,落到西穆眼中,令他眸色一暗,心下更是猛地抽痛了一下。
他放在心尖上,視若瑰寶,連一根髮絲都不捨得傷害的人,終是因爲他的疏忽,而受了傷。
西穆眼中的金色星光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濃郁深邃的幽黑。
傅先生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就像個泥雕木偶,只有大腦還能夠進行思考。
不可名狀之地那些人,包括散落在國外闖出名號的超凡者,他都有所瞭解。
但眼前這個闖入者,他以前卻從沒聽說過,就像是憑空掉到藍星上的一樣。
只是他的能力,卻比之前他知道的那些人更強。
不過是隨便的一指,自己的身體便全不聽使喚,像牽線木偶一般被操縱着收着手,擺在一旁。
這樣的實力,簡直是駭人聽聞,怕是隻有僅存的那幾個老傢伙,才能對付得了他。
一獲得自由,陶樂便輕輕地揉搓起發麻的手腕,促進血液流通。
西穆的目光掃過便立時移開,不忍再看。
他轉到了傅先生面前。“你剛纔說的一句話,我很贊同。”
他的威壓忍無可忍地向着他放出了一絲。
陶樂就在身後,他還是投鼠忌器。
就是這麼一絲,卻讓傅先生如身處怒海狂濤之中,除了驚怖震恐之外,不知其他。
“你說,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別的都沒有意義。”
“這話,其實我也贊同。”
傅先生忽然之間發現,那種對他身體的控制,忽然就被取消了。
與之同時消失的,還有他修習了多年,精純無比的內力。
這一刻,他渾身軟得就像一癱爛泥,就連站都站不起來。
“卟通!”一聲,他匍匐在西穆腳下,整個人汗出如漿,生不出一絲反抗的心。
“您,您是誰?”他顫抖着,好不容易地問了出來。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西穆漠然道:“但我知道你。”
“傅宏。出身不錯,但天性叛逆,反出家門去了黃金三角,出手覆滅了當時如日中天的坤氏家族,扶植羅成萬上位。”
“之後八年間,你藏在幕後,幫他打造了全球最大的地下虐殺組織,並在各國發展自己的下線,爲你們的客戶提供各種虐殺視頻,以及各種各樣的服務。”
說這些話時候,西穆的聲音很平淡,但因爲心下深刻的憎惡,不自覺地逸散出來的威壓,全都降到了傅宏身上,令他的心神失守,幾近崩潰。
“我,我”他的牙齒上下交戰,幾不成聲:“我沒有親手做過。”
“是不是親手重要麼?”西穆的視線冷漠如霜雪:“因爲你的坐視和襄助,數萬名藍星女性,都在無盡的痛苦中失去了性命。”
“她們的委屈,又要向誰說去?”
傅宏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不容置疑的決斷。
“我知道自己錯了,我願意向警方自首,配合調查”
回答他的是一聲嗤笑:“怎麼到了現在,你還敢做夢?”
傅宏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他奮力地直起身子,長跪在西穆面前,以頭觸地,呯然有聲:
“他們的勢力很龐大,就算您個人再勇武,也不是他們的對手。而我,可以幫您。”
他的話音剛落,廠房的大門就被人撞開了。
小臨帶着幾十個人魚貫而入,將十餘個綁得像糉子一樣的人,扔到了地上。
這些人之中,還有剛纔那纔出去的那對,假冒公公兒媳騙她的人。
“先生,陶大夫。”他對着西穆陶樂分別行了禮:“所有行兇者都已成擒。”
“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西穆說道:“我的命令,你清楚的。”
“明白。”小臨俯首應道。
直到這時,西穆才轉過頭來,看向陶樂。
“陶大夫。”他輕聲說道:“抱歉,讓你受驚了。”
陶樂確實震驚於剛纔所聽到的一切。
什麼虐殺組織,全球數萬名女性。
在現代文明社會中,在沒有任何戰爭的情況下,竟然會有這樣多的人,只因爲人類內心的獸性與慾望,喪失性命。
幾萬人啊,這是何等可怖的數字。
陶樂不敢想像,她們每個人,在死之前都遭遇了什麼,竟然讓身爲米奧人的西穆,都如此厭惡。
“我們走吧。”西穆見她無言,乾脆直接拉起了她的手。
陶樂的手是冰冷的。她是在醫院裡被擄過來,單薄的針織衫外,只套了一層更薄的白大褂。
十月中旬的夜晚,在這間四處漏風的房子裡被凍了這麼久,加上手腳的血脈還沒有完全通順,冰涼是很自然的,連她自己都沒有太在意。
西穆卻爲自己的粗疏而十分自責。他默默地解下了身上的大衣,將它披到了陶樂身上。
他的身量太高,大衣披到陶樂身上,下襬便拖到了地上。
她不知道這件大衣是什麼材質,但它的款式與剪裁都極其精美,釦子更是疑似爲黑色的鑽石寶石之類,一看就很名貴。
廠房的地上滿是塵土、廢鐵渣,甚至還有一塊塊的油污,這麼好的大衣拖上去,就糟踏了。
陶樂便動手要將大衣脫下來:“好意心領了,但我根本不冷,還用不上”
剛說到這裡,她忽然就住了嘴。
從她的角度,能夠清楚地看到西穆臉色的變化。
不止是臉色,還有周遭的氣氛,都莫名其妙地凝重了下來,就像是她說的是什麼大逆不道的狂悖之言。
小臨的話語聲及時打破了沉寂:“先生,車已經備好了。”
“我們走。”西穆壓住了心中的一絲火氣,溫聲說道:“陶大夫,我送你回家。”
陶樂不敢再推拒他的好意,生恐他又莫名生氣,便任由他牽着自己的手,出了廠房。
廠房外面,停着幾輛車子,還有一架直升飛機。
他們坐上了一輛寬大的吉普車。
司機是大觀,西穆和陶樂並肩坐在後排座上。
車裡調好了適宜的溫度,放着和緩的音樂,還備了溫熱的奶茶。
陶樂端起來喝了一口,是她喜愛的紅茶瑪奇朵。
大概是因爲劫後餘生的關係,陶樂總覺得,這杯奶茶,比她之前喝過的,還要格外美味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