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笑一臉怒容,握着小拳,不作聲。作勢從旁繞開。
“喂……南笑,你是不是因爲不會笑,所以叫難笑?”小姑娘忽閃着大眼睛,帶着戲謔。粉撲撲的小臉煞是惹人喜愛。只是這副模樣,可能在南笑眼裡,應是可惡至極吧。
“你不僅不會笑,還是啞巴?”白雪不依不饒,撅起小嘴,盯着南笑,整個人撲在他身上。
只見南笑從遠處收攏目光,慢慢定睛在眼前的*身上。眼神漸漸有了焦點。
我和九公主相視一笑。靜靜站在一旁,並不干涉兩個孩子獨特的交流。
“我叫白雪,我帶你去玩,好嗎?”小白雪清脆的嗓音中帶着蠱惑。
“哦,你不會說話,可以點頭。”小姑娘還很體貼,思索了一下,建議道。
“我不是啞巴。”南笑終於開口。
“啊!原來你會說話啊!我們一起玩這個吧?”白雪驚喜萬分,捏着小拳頭晃了晃,似裡面藏了什麼好寶貝。
南笑的眼神中折射出好奇的光芒,黑曜石似的眸子,隨着她的小手,來回移動。
隨着小白雪緩緩攤開手掌,一快晶瑩剔透,白到透明的,似玉似石的東西,顯現在我們眼前。
“啊……”突然南笑一聲尖叫,用力推開白雪。小小的身子跌倒在地上,猛烈地撞擊,讓小姑娘也“哇”地哭了起來。
“南笑!”我們趕緊跑上前,九公主雙手按住在一旁不住顫抖的南笑的瘦小肩膀。
“白雪!”白大夫和銘燁聞訊趕來。
“爹……他推我……”小姑娘泣不成聲,好心邀請,還被推倒在地,自然委屈萬分。
“南笑,你沒事吧……”大家無瑕顧慮在地上撒嬌的白雪,因爲南笑的顫抖已經轉變成抽搐,小小的臉蛋已經近似透明,毫無血色的嘴脣緊緊抿着。
“快,帶他進屋!”白大夫離開白雪,直奔過來,順勢抱起南笑跑進裡屋。
“他是驚嚇過度。喂點溫水,休息下,應無大礙。”白大夫把過脈之後,說道。
我們都不禁鬆了口氣,剛纔的情形實在嚇人。
“白雪,過來!”一聲低低的怒喝,小姑娘一個哆嗦,慢慢走到了他父親跟前。
“你做了什麼!”還是不大的聲音,質問中帶着不可反駁的責備。
“我……我只是找他玩……”白雪小聲說道。恐怕剛纔的情形也嚇到了她。
“玩?怎麼會把人家嚇成這樣!”白大夫的臉色陰沉至極。
“爹,我真的沒做什麼啊!”白雪漲紅了小臉,努力爭辯道。
“你!還撒謊!”
“白大夫!”我眼疾手快,拉住白大夫正要落下去的手。
“我們當時都在場,白雪確實沒做什麼。”九公主替南笑蓋好被褥,過來替白雪說話。
“南笑是在見到白雪手中的東西后,才大叫起來的。”我定睛在白雪緊握的小拳上。一塊小小的石頭,爲何能令南笑突然發狂?
“白雪,拿來!”白大夫臉色一沉,掰開白雪的手掌。
這次我們纔看清,這是半塊玉石,因爲一面明顯粗糙不平。上面雕刻着複雜的花紋,以及一個模糊的字體。
“啪”一聲脆響,我們還未反應過來,白雪已經旋轉一圈,跌倒在地上。
“白雪,你怎麼敢動這個!”白大夫儒雅的臉龐紅白交替,眼神凌冽地望向此刻正一臉驚恐的白雪。
“爹,不就一塊石頭,你……”小白雪咬着嘴脣,一手捂着越腫越高的臉蛋,淚雨滂沱。
“我跟你說過,別動我的東西。”白大夫像是意識到自己過激的行爲,情緒儘量平穩。
“這……”九公主瞥見白大夫從白雪手中奪來的半塊石頭,神情詫異,不禁驚訝出聲。
“白大夫……”,銘燁低喚一聲,欲言又止,去扶白雪。
“爹……你不疼我了!”白雪甩開銘燁,猛的站起來,帶着哭腔一聲大喊,奪門而去。
“白雪……”我們不約而同,吶喊出聲。
“快追。”我示意銘燁,銘燁看了一臉並未反應的白大夫,嘆了口氣,追了出去。
“白大夫,白雪只是個孩子,貪玩而已。你何須下這麼重的手?”我不禁替白雪打抱不平。
“你快去看看吧。”天下父母心,有誰不疼愛自己的孩子。我看得出此刻白大夫,也懊悔不已。
“她這樣不聽話,遲早闖禍,我是爲她好。”白大夫坐在凳上,嘆了口氣,解釋道。
“白大夫,這塊石頭,你從何而來?”九公主從剛纔的震驚中緩過神來,問道。
“這……這塊石頭對我意義非凡,我平常就囑咐白雪,別碰它。”白大夫並未正面回答九公主的疑問,眼神悠遠,似在緬懷什麼。
“白雪頑劣,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去抓副安神的湯藥,好讓南笑醒來喝。”白大夫見九公主還想再問,趕緊站起來,離開了房間。
“九公主,你對這塊石頭感興趣?”我望着門外,輕聲問道。
“嗯,這個白大夫,你瞭解多少?”她收回眼神,轉身反問。
“今日剛見,應是個俠義心腸的好大夫。”我如實相告,“或許,也是個嚴父。”我想起剛纔他的舉動,補充道。
“世界有時候真小。”九公主自言自語,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便轉身去看南笑。
他此刻正睡得安穩,小臉漸漸有了血色,我稍稍放下心。走出房門,去看銘燁是否找得到白雪。周圍積水未全退,一個孩子出去,總是不安全。
走過熱鬧的花園,帳篷已經基本完工,大家正在打掃閒雜物品。花園右側,也是一片廂房。這裡偏靜,白雪是否會生悶氣躲到裡面去?我尋思着,便走了過去。
“我是不會離開的!”一聲低沉的男音,從偏房傳來。
“你若是想到下面見李越,就繼續呆在這裡。”清脆女聲卻帶着十足的佞氣。
這個聲音……是況晴晴!我心一驚,放慢腳步,緩緩靠近。
“我沒做虧心事,沒什麼好怕!”男人不卑不亢。
“沒做虧心事,就不會藏在這裡這麼多年了……”況晴晴輕蔑地笑了笑,言語間皆是諷刺。
“這!這都不是被你們逼的嘛!”男人低沉的音線帶着怒氣。
“被逼也好,自願也好,你上了這條船,想要下去,就是死路一條!”況晴晴聲音嚴厲,威嚇道。
“想要活命,就聽我們的。否則,後果自負。”況晴晴一聲冷哼。隨即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
我趕緊拐進鄰近的房間,心砰砰直跳,直到腳步聲遠去,才悄悄打開門。
假裝若無其事的走到那個房間,裡面已經空無一人。
那個和況晴晴對話的男人,是誰?聲音並不太過熟悉,我在腦海中搜索了一遍,沒什麼收穫。但我心中明白,此人應該是早在這個地方,況晴晴非要跟着來“無鐵鎮”,想必跟這個人有關。
“煙兒小姐,你也在這裡?”清朗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索。我擡眼,是客棧裡相遇的四夕。
“無處可去,暫且集聚與此。”我報以微笑。他和九公主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煙兒小姐,這裡人多事雜,莫問閒人閒事,明哲保身,纔好。”四夕淡淡開口,眼神中蘊含的深意,不可測度。
“多謝先生提點。煙兒絕不過問,與我無關之事。”我微微頷首,言語間卻態度明朗。我是不會管閒雜人等的事,但只要跟我和我關心的人相關,讓我不過問,是不可能的。
四夕一如既往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轉瞬而逝的精光,讓我心中詫異。莫非他剛纔也看到了一切?
他微微頷首,並不言語,徑直往前走去。我望着這個瘦高的背影,心中一個影子閃過,羅武。此人有那麼一瞬間的感覺,像極了沉默寡言的羅武。
“煙莫……你終於回來了。”沙啞的聲音帶着無法掩飾的欣喜,打斷了我的思緒。
“你……沒事就好。”我轉身,望着俊顏憔悴的宏軒,溫潤如斯,儒雅至極。那病態的滄桑,反而增添了他的淡然氣質。
“替我……謝謝他。”他艱難地開口。自從婚禮上之後,他們兄弟或許再未好好說過話。彼此的芥蒂根深蒂固,因我而起。現在又要讓我來當和事老?
“他心甘情願。”我想起銘燁的義無反顧,淡淡微笑,不禁脫口而出。
“你……真的瞭解他?”宏軒微微一愣,表情僵硬,隨即,幽幽問了一句。
“我會更瞭解他。”我答非所問。因我也不知道自己對他的認識是否就是正確的,但我有信心,自己能慢慢靠近他,然後更加了解他……
“煙莫……你……變了。”宏軒的臉色更加蒼白,身體微微顫抖,我甚至懷疑如此孱弱的他,會不會因此倒下。
“宏軒,你怎麼在這裡?”況晴晴適當的出現了。手臂自然搭上宏軒的臂彎,精緻的眉目掃過我,如利劍般,剜割在我身上。
“妹妹你們真是命大啊,這麼都死不了。”她牽起嘴角,瞥了我一眼,乾笑道。
“託姐姐洪福,再說也不敢死在你前頭。”我淡淡出口,帶着微笑。
“妹妹這麼好的福氣,伉儷情深,若是死了也瞑目吧。”她竟也不惱怒,依舊笑着說。眼角有意無意地瞥向宏軒。
“平安回來就好。別說不吉利的。”宏軒捂着胸口,一陣乾咳。低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