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將齊夢棋一把摟進懷裡,輕輕地拍着齊夢棋的後背道,“你今日便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吧,從此以後,收起淚水,笑看你的敵人哭。”
齊夢棋發紅的雙眼充滿了仇恨與殺意,她的聲音冷如冬日歷的冰霜,“是的,我會笑着,看害我的人哭得悽慘至極!”
圖魯被她說話的語氣震了震,他低下頭來,看了一眼齊夢棋,這才注意到齊夢棋一身衣服髒亂不已,散發着酸臭味,想來齊夢棋這些日子已以來,吃了不少的苦。
圖魯不禁感到愧疚,“你母親來信說讓我等在思波亭就好,莫要輕舉妄動,她一定會帶着你平安來此的。當時若我不聽他的,直接潛入你們帝都,興許能將你們兩個都安然無恙地帶走。”
齊夢棋沒說什麼話來回圖魯,她知道是馬爾藍讓追兵們埋伏在木蘭坡,才害得她落得如此下場,她在心裡發誓,“馬爾藍,你等着,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償一償失去親人的滋味,把你碎屍萬段!”
圖魯之後再也沒同齊夢棋說什麼,他牽來一匹馬,喚了一聲潛伏在密林之中的手下,帶着齊夢棋策馬狂奔,來到了軍營。
圖魯的身邊有兩個丫鬟,他指着他們吩咐道,“阿珠,阿秀,給我好好地照顧齊姑娘,否則的話,我要你們人頭落地。”
心情不佳的圖魯對阿珠與阿秀說話的語氣特別的兇悍,齊夢棋以爲阿珠與阿秀必定面帶驚恐,不料根本不見他們有何異樣,只聽他們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
齊夢棋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阿珠與阿秀,頓時覺得這兩個人並非一般人家的丫鬟,轉念又想這來軍營生活的女人豈會是簡單的人?
隨後,在阿珠與阿秀伺候自己洗澡的時候,齊夢棋證實了自己的猜想是對的——阿珠與阿秀的確不是一般人,跟着圖魯已經有很多年了,乃是圖魯的心腹。關鍵在於,他們身懷武功。
這讓齊夢棋十分地高興,因爲她想讓她們教自己武功,她恨不得有了武功之後立刻將馬爾藍身邊的親人殺光,讓馬爾藍痛不欲生,再將馬爾藍活活地折磨至死,以泄自己心頭之恨。
但是在她懇求阿珠與阿秀教自己習武時,他們都搖頭說,“對不起,齊姑娘,我們沒有圖將軍的命令,是不可以教你武功的,不然,我們會被軍法處置。”
若是往日,面對被人拒絕的場面,齊夢棋當會大發脾氣,拿人撒氣,可如今的齊夢棋已然今非昔比,只微笑着,“沒事。”
洗完澡後,齊夢棋倍感輕鬆,但因眼前不斷地浮現着自己的身軀被那個士兵糟蹋的畫面,心中的怒火也便燃燒起來,想這都馬爾藍害的,她便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於是問阿珠與阿秀,“圖魯在哪裡?”
阿珠與阿秀說清了圖魯住在哪個帳篷之後,齊夢棋便朝着圖魯的帳篷走去,她此去,乃是爲了一件大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至於是什麼事,說簡單也簡單,那就是讓圖魯同
意阿珠與阿秀教自己武功。
阿珠與阿秀互相對望一眼,都知道齊夢棋的用意,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他們能夠感覺得到齊夢棋的心裡裝滿仇恨,這纔想學武的,但是武功不是誰想學便能學得了。他們覺得齊夢棋的身子骨有些嬌弱,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學到武功。
齊夢棋饒過一個帳篷時,迎面即見沈墨霽緩緩地走了過來,她的心“嘭嘭”地跳了起來,整個人瞬間如被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
每個人的心中都住着一個人,而沈墨霽就是他心中的那個人。
沈墨霽,她從前乃至現在都還在深愛着的人,他依舊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讓人如浴春風。
見到他,她的心裡十分地歡喜,卻也十分難過。如今,她的身子已經被污了,配不上沈墨霽了,她再也沒資格奢求得到沈墨霽的垂憐了。而且,她的大仇未報,她再也沒有心思去纏着沈墨霽。
她想,她對他的情暫時先斷了吧。
其實,她覺得她該對沈墨霽徹徹底底地死心的,沈墨霽從來沒有用正眼看過她,儘管她曾經爲沈墨霽做過那麼多的事,更別說沈墨霽會喜歡上她了。
如此一想,齊夢棋只是淡淡地向沈墨霽問了一聲好。
沈墨霽早已聽說圖魯帶回來一個女子,卻沒想到這個女子會是齊夢棋,更沒想到的是如今的齊夢棋在見到自己之後的反應不像從前的那樣熱情了,這讓他不禁有些好奇是什麼讓齊夢棋改變了,他自然而然地忍不住問齊夢棋,“多日不見,齊姑娘過得可還好?”
齊夢棋微微一笑道,“承蒙太子殿下關懷,小女近日過得很好。”她用“太子殿下”稱呼沈墨霽,主要是覺得自己畢竟來到了沈墨霽的國家,也便是他家的子民了。
沈墨霽反問,“是嗎?你若真的過得好,該是呆在你的府裡,而不是隨着圖將軍到本太子的地方來。”
沈墨霽說這一番話,無疑是猜到了齊夢棋吃到什麼苦頭了。
齊夢棋的語氣淡淡,“大概因我前半生總是呆在齊府裡,清閒無憂地過日子,不辯世間百味。於是,老天爺看不下去了,特地讓我償償失去親人、流落異國他鄉之苦,以讓我這一生如同一個故事一般跌宕起伏,不那麼地平平淡淡。”
萬萬料想不到齊夢棋會說出這一番話,沈墨霽感到意外的同時,不禁勾脣一笑,“那你可喜歡老天爺爲你安排這樣的人生?”
齊夢棋只答了兩字,“喜歡。”
她的語氣十分乾脆,不帶一絲一毫的猶豫,顯然,是發自肺腑的,並非虛假之話。
“喔?”沈墨霽的眼裡充滿疑惑。
齊夢棋的聲音略微冰冷,“天下之大,足可四海爲家,在一地呆不成還可以換別處;親人被敵人害死了,更可以有機會草刀替之報仇雪恨,遲早還得心裡痛快。爲什麼不喜呢?”
沈墨霽有些震驚了,只覺得自己從前太過於小看
了齊夢棋。他又問一句話,“你說的固然有道理,不過依你之言你喜歡這樣的命運,便是喜歡看到你的親人被他人害死了?”
齊夢棋忽然覺得自己以前當真是太單純了,沒看得清沈墨霽乃是表裡不一之人。
她淺淺一笑道,“太子殿下說笑了,在這世人,我相信沒有人願意看到疼愛自己的親人被他人害死。我方纔的言外之意是老天爺既已爲我安排這樣的命,讓我親眼目睹我的親人死去而悲痛不已,我改變不了什麼,便只能爲親人報仇,讓害我親人的人下地獄,如此一來,我不欠親人什麼了,自然歡喜。”
沈墨霽徹底沒了話問齊夢棋。
之後,眼見圖魯從沈墨霽的身後走過來,齊夢棋也便沒同沈墨霽說話了,向沈墨霽道了一聲告辭,跟着圖魯而去。
沈墨霽一眼不眨地看着齊夢棋離去的背影,脣角揚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
烏雲盡散,天色放晴,太陽灑下一大片一大片鮮黃的光茫籠罩着大地之際,齊子軒收到了馬爾藍的一封書信。
將信如捧珍寶似的捧在懷裡,尚未拆開來看裡面寫了什麼,齊子軒的面上卻已笑得無比燦爛,如這萬里晴空一樣。
歐陽震、王子云等人看着端坐於首座之上、捧信含笑的齊子軒,都忍不住抹了一下額頭,暗想,“齊將軍維持着這個動作已有一陣子了,真想不到那究竟是一封怎樣的信,令得齊將軍笑得這般的歡喜……”
難得一見齊將軍笑,可讓齊將軍一昧地笑着也不是個辦法,畢竟各位將領皆在等齊將軍發話。於是,歐陽震咳了咳,“齊將軍可是有何好消息要與屬下等人分享?”
齊子軒方纔從喜悅之中回過神來,慢悠悠地將信拆開來看。
衆皆發現,齊子軒看着看着的又默默地笑了……
良久之後,齊子軒方纔開口道,“爾藍在信上說,前些日子,她設了一個陷阱埋伏北絨太子沈墨霽,雖未重傷沈墨霽,卻讓沈墨霽實實在在地丟了一回顏面、栽了一個跟頭。由此,我便想到一個妙法對付沈墨霽了。”
人人不約而同地“喔”了一聲,嘴巴皆呈圓形之狀張着,怔怔地想,“瞧齊將軍剛剛笑得那樣燦爛,根本不是因爲得知沈墨霽倒了黴,而是因爲看到齊夫人的信吧?”
大家看向齊子軒的眼神滿是敬佩,感嘆齊子軒真的是一個癡情種啊,未見到齊夫人本人,只見到齊夫人的信,便已高興成這個樣子了……
他們還有些同情齊子軒,默默地想他與齊夫人才成親不久,便是分居兩地。由此,他們各自又想起了自己家中的妻小,想着這打仗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齊子軒甫一擡頭,便見自己的屬下們一臉憂傷,他是個聰明的,想明白了此中緣由,不好意思地咳了咳。
隨即,齊子軒讓歐陽震、王子云等人靠過來,將如何對付沈墨霽的法子詳細地說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