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悠的眼神逐漸清明起來,她努力回憶過往,卻始終百思不得其解,按說雪蘭和雪蓮幾乎和她們形影不離,如若一定要說她和馬爾藍單獨在一處的時候,便是上次夢兒姑娘來送香囊的時候。
那時馬爾藍在皇子府中,也不覺得有危險,因此雪蘭和雪蓮纔沒有隨侍左右,如今想來,難道是夢兒姑娘有問題?
“回大皇子殿下的話,那日我們在外面的糕點鋪子裡結識了一位夢兒姑娘,之後夢兒姑娘來皇子府造訪,唯有那次,是奴婢和皇子妃單獨在一處,並無旁人。”
夢兒姑娘?
齊子軒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天底下稱爲夢兒姑娘的人何其多,到底是誰,竟然要加害馬爾藍?
“那位夢兒姑娘是何模樣?”
“她始終戴着面紗,說是面容醜陋,擔心嚇到皇子妃,方纔始終沒有揭開面紗。”
百悠又覺得臉上奇癢難耐,只是礙於齊子軒等人都在場,她方纔將心頭的燥熱狠狠地壓制回去,只是眼中已經有了絲絲血色,看上去如同一隻受傷的小獸一般。
提及面紗,齊子軒驀地想起一事來,北絨太子沈墨霽的身邊,可不就是有位戴着面紗的女子麼?
雖說並不知道那位女子姓甚名誰,可齊子軒隱隱地覺得,那便是所謂的夢兒姑娘!
如今答案呼之欲出,沈墨霽擺明了就是針對自己,方纔讓夢兒姑娘過來給馬爾藍下毒,如今夢兒姑娘得手,沈墨霽又在宮裡造出了那麼大的動靜,他若是不離開,難道還要成爲案板上的肉不成?
“大皇子殿下,現在該怎麼辦?”
雪蘭知道如今齊子軒出兵在即,可馬爾藍又是這副模樣,聽太醫的意思,沒有十天半個月,這百日香是解不了的,如此一來,齊子軒便是出門打仗,始終也是不安心。
“本宮要帶着皇子妃一起走。”
半晌,齊子軒終於做出了決定,也許沈墨霽已經帶着夢兒姑娘離開,可若是那人不是夢兒姑娘呢?那麼豈非要將馬爾藍留在京都裡面任人宰割?
不,他絕對不會冒着這等風險!
齊子軒寧願將馬爾藍帶在身邊,如此一來,他也能夠時時刻刻地照應着。
“大皇子殿下,皇子妃如今身子很虛弱,怕是經不起長途跋涉,更何況百日香的毒難解,若是百日之後仍然有餘毒殘留,那麼便會危及皇子妃的性命!”
太醫正言不諱道,所謂醫者父母心,他十分在意馬爾藍和百悠的性命。
“既如此,你便也隨軍出征,軍中向來缺少軍醫,放心,銀子總是少不了你的。”
“這……”
太醫有些猶豫,隨軍出征便免不得遭人襲擊,倘若一不小心被殺了可要如何是好?
“還不回去話別夫人,收拾東西?”
齊子軒幾乎是態度強硬地命令道,如今他已經分辨出了百日香,自然要由他繼續治療馬爾藍,“還是說,要本宮去請了父皇的旨意,要你隨軍出征?”
“下官不敢,下官這就回去收拾東西。”
好歹齊子軒也成爲了大皇子
,若是他來日登基,那麼今日便是未來的儲君在和自己發號施令,因此太醫忙不迭地應了,這才幾乎小跑着離開了皇子府。
“帶百悠下去休息,另外,百悠也要跟着爾藍一起去。”
“是,大皇子殿下。”
雪蘭雪蓮答應着,看來百日香的毒的確厲害,如今馬爾藍尚且半睡半醒,處於有些昏迷的狀態,想來不日之後,百悠也會同樣如此。
“爾藍,我不會讓你有事。”
齊子軒握着馬爾藍的手,管她什麼夢兒姑娘還是其他的刺客,左右如今既然有太醫能夠醫治得好馬爾藍,那麼她便沒有性命之憂,至於下毒的夢兒姑娘,他早晚有一日能夠找到。
許是聽到了齊子軒的聲音,馬爾藍竟悠悠地醒了過來,着實讓齊子軒驚喜,他的聲音格外溫柔,“爾藍,你醒了?”
“世子……”馬爾藍迷迷糊糊地喊着,旋即又笑道,“不對,應該是大皇子。”
“左右都是我,爾藍叫什麼都無妨。”
齊子軒心頭喜道,太醫曾經說過,只要中了百日香的人還能夠醒着,那麼便有可能可以救治。
“好癢……”
說着,馬爾藍便想要觸碰臉上的疹子,卻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然被束縛住,不禁可憐兮兮地望向了齊子軒,那種眼神讓齊子軒幾乎想要爲馬爾藍解開繩子,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因爲唯有如此纔是對馬爾藍負責。
“爾藍,你忍一下,如今太醫已經找到了解毒的辦法,而且此番出征,我也會將你帶在身邊,不會讓你出事。”
馬爾藍聽話地點點頭,又想起了什麼一般,“大皇子可知是誰給我下的毒?”
“夢兒姑娘。”
原來是她!
馬爾藍似乎並不感到驚訝,因爲她在看到齊夢琪的時候,心頭就並不如何對她親近,總覺得齊夢琪和她的相遇乃是有意爲之,如今聽聞齊子軒這樣說,她更加確定了心頭所想。
“而且我猜測,那位夢兒姑娘很有可能是沈墨霽的人,她得了沈墨霽的意思,方纔對你下手,沈墨霽殺死了宮中幾位得寵的娘娘,便是爲了引起內亂,從而使得大周對北絨宣戰,如此一來,天下人皆知是大周主動對北絨出兵,而北絨無論做了什麼事情,都只是被動防禦而已,如此居心,可謂歹毒。”
“大皇子也不必憂心,自古都是成王敗寇,若是大周贏了,那史書上自然只會揀些好聽的寫,並不會做出不利於大周的評判來。”
齊子軒微微頷首,饒是馬爾藍失憶,她對時局的敏銳感觸還是沒有消失。
恰在此時,阿樹進來回稟,“大皇子殿下,九皇子殿下正在正廳等候,說是有要事要與大皇子殿下相商。”
他來做什麼?
齊子軒此刻並不想見任何人,然而南宮離乃是此番和他一起出徵的副將,此番來皇子府也算是師出有名,只是齊子軒不喜他打破自己與馬爾藍相處時的平靜而已。
“大皇子,你且去吧,日後我們還要和九皇子殿下一條心,若是此番出了嫌隙,豈非得不償失?”
齊子軒這才依言站起身來,吩咐着雪蘭雪蓮好生照顧馬爾藍,這才離開了裡間。
正廳。
見到齊子軒,南宮離的面上掛着恭謹的笑意,“見過大哥。”
“九弟不必客氣,本以爲九弟此刻應該在府上,何以來到這裡?”
“小弟不似大哥一般有所牽掛,自然沒什麼可以交待的地方,此番魯莽前來,還望大哥不要嫌小弟擾了府上的清靜纔是。”
你已經擾了我們的清靜!
饒是齊子軒心頭這般想着,面上卻並未表現出來,只是吩咐下人奉了珍茗,“九弟此番前來,可是爲了和北絨的戰事?”
“不錯,北絨太子沈墨霽着實可惡,打着爲大哥慶祝的旗號來到大周,竟然如此興風作浪,倘若此番不能踏平北絨,豈非丟盡了我大周的顏面!”
齊子軒心頭卻不以爲意,他從前並不曾知曉自己的身份,因此對南宮離倒也沒有過多的關注,只以爲他作爲遺腹子,自小便受到了悉心的關注,卻也只是個默默無聞的皇子,如今經此一事,齊子軒倒是隱隱覺得平日裡的南宮離有些僞裝的嫌疑。
倘若不是僞裝,他何以在討伐北絨之事上如此積極?
“九弟有何妙計?”
南宮離卻微微低下頭,“大哥說笑,說起對北絨的瞭解,恐怕無人能及大哥,上次和北絨一戰,如非最後一道父皇的旨意,恐怕大哥已經踏平了北絨,此番小弟不過是跟着大哥長長見識而已。”
“戰場上刀劍無眼,九弟還是要好生護着自己纔是。”
“多謝大哥關懷,只是大哥對於此番出征可有主意?兩日之後,我們便要出征,路途遙遠,北絨又是沈墨霽的主場,我們恐怕不能佔得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
南宮離是存着試探的心思,而齊子軒也不盡然相信南宮離,因此對於他胸中早已有的丘壑,齊子軒自是不可能和盤托出,只是搖搖頭,“戰場上的事情千變萬化,誰也說不準,唯有等到和沈墨霽一戰時方纔能夠見分曉,此刻議論此事,未免有些太早。”
南宮離心頭難免有些微微的失望,不過齊子軒這般說起,南宮離卻也清楚了一件事情,那便是齊子軒並不相信自己,也對,他能夠在如此亂世中活下來,自然是謹小慎微之人,倘若將計劃如此輕易地和盤托出,那麼他早就應該在很久之前便死了。
“既如此,那麼小弟此番全聽大哥的安排,大哥讓小弟做前鋒,小弟絕對不會推脫!”
南宮離如是說着,他自然知道齊子軒不可能讓他做前鋒,畢竟前鋒這種差事雖說能夠在最大程度上爭取軍功,卻也是最容易送命的差事,南宮離既然想要做皇帝,那麼最要緊的事情便不是軍功,而是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怎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九弟放心,我定會妥善安排。”
齊子軒既沒有說允准也沒有說不允准,左右打仗在外,即便是聖旨也不可能那麼快束縛住他,等到他當真覺得時機成熟,便是將南宮離送上前線也不爲過。
誰讓他今日誇下海口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