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回到家鄉
當吳子仁坐着河南考古的車不日就回到了東郡府,在知道安陽的朋友說望見城牆後,他努力睜開眼睛,藉着微弱的光線,看着眼前的一切,已經是好陌生了。
吳子仁沒想到就這麼的就到家了,他很是感激河南的考古人員,想邀請他們到城裡參觀,東郡有幾處古建築歷史還是值得一看的。
“實在是謝謝領導的鼎力相助!要沒有你們的車拉着我回到這裡,我恐怕是很難這麼快找到家的,我感激不盡!李所長,既然都來到東郡府了,我們這兒也是個古老的縣城,您們也是考古的,不如進去看看吧。”吳子仁從車上下來,一直在熱情地邀請李所長他們到城裡看看。
“不了,吳先生,天色已晚了,我們還要趕路回到安陽,改日我們一定登門拜訪。”李所長婉言謝絕了吳子仁的好意。
等那輛載着他回來的車走了,站在即將要邁進的城門下,吳子仁忽然感到了一種恐懼和不安。
藉着眼睛裡的那一抹光,吳子仁擡眼望着城牆,似乎再也不是他心目中的那個魂牽夢繞的東郡府了。
他的印象裡還是在他眼睛沒瞎之前的樣子,即便他成年後,圍繞着城裡城外,走街串巷,給人算命卜卦,也是用腳丈量的距離,城裡城外的景色他是憑感覺想象的。
吳子仁一旦真的看清了古城的實景全貌,猶如看到了一座全然陌生的地方。
“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這就是我娶妻生子的家?娘,您還可好?仙兒,你和孩子都安好嗎?我回來了,我終於回到家了!”吳子仁心裡默默呼喊着,小心翼翼地往城裡走去。
吳子仁是從北城門進到城裡的,雖然天色漸晚,但北大街的兩側,門市鱗次櫛比,燈光炫耀,熙熙攘攘的人們好像是剛剛到來似的,購物的,聚會就餐的,熱鬧非凡。
“這是那個以往冷冷清清的北大街?這是不是我說的東郡啊?他們不會走錯,待我到了另一個地方了吧?”吳子仁越往裡走越感到陌生,前面是不是有個南大街?十字路口在不在?
吳子仁無心欣賞街兩邊的風景,直直地往前走。他不想去開口問路,覺着那是一種羞恥。何況他現在已經是一位“學有所成”的算命大師,豈有迷路找不到家的道理!
啊,終於看到了十字街口那座三層樓的商店,終於發現了東街那座高聳的教堂的洋樓。
沒錯,這就是東郡府,這就是我的家!吳子仁再次在心中呼喊着,我回來了,我真的回家了!
走過十字街,再往南走,吳子仁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查着腳步,雙腿擺着熟悉的頻率,雖然有些沉重,但還是稍顯歡快。
“娘,一定是蒼老了許多!媳婦現在到底長得什麼模樣?都說仙兒美,我還沒真的看到!兩個孩子長得是什麼模樣?像他娘,還是隨我這個不好看的爹?王家大院的鄰居們還能認出我來嗎?任藝慶和他媳婦趙曉娟還在嗎?錢嫺嫺呢?”吳子仁就這樣一路自問自答的往前走着。
王家大院到了,吳子仁一看,就像看到了久違的親人,幾乎是衝上去的,用雙手撫摸着那扇木門。
兩扇大門都陳舊不堪了,門框上的春聯紅紙也早已發白。門上那個門環還是那年他聽師父喬半仙的建議重新換上去的那個“椒圖”。
傳說“椒圖”是龍的第五個兒子,可以保佑家裡平安,可以鎮宅,阻擋一些妖魔鬼怪;可以守護家人,不讓居心不良的人進入家門;可以使家庭聚財。在“椒圖”這個動物的嘴上加一個圓環,這樣可以方便敲門,也讓“椒圖”醒醒看看到底來的是好人還是壞人。
吳子仁撫摸着那兩隻“椒圖”,默默祈禱家裡平安,心裡突突的跳個不停。該怎樣面對久違的家人和鄰居,該怎樣解釋這“失蹤”的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
正在吳子仁猶豫不決,鼓足勇氣要推門進去的時候,身後有人問:“你找誰?”
吳子仁趕忙轉身去看,竟然是個不認識的小夥子,看着面生不說,而且有一種敵意怒視着他。
“你是誰?我怎麼不認識你啊?”吳子仁和顏悅色的問。
“算命的吧?瞎子算命瞎呱嗒,去去,這兒沒人找你算命”那小夥子由開始的仇視,再看到吳子仁的打扮,就變成了譏諷,要趕吳子仁走開。
“誰家的冒失鬼?竟然沒禮貌,要在我家門前耍橫!”吳子仁也來氣了,沒想到在自家門前受奚落。
“你家?這是我家!”那小夥子一把把吳子仁的手從門環上打下來,“別毀壞了,你賠不起!”
“你家?你姓什麼?你知道這院裡住着幾家?都姓什麼?”吳子仁開始槓上了,質問那小夥子。
“就我一家!怎麼了?還想私闖民宅?小心我把你扭到派出所去,我爸是警察!”那小夥子有些蠻橫的斥責吳子仁了。
吳子仁不由得渾身一震,心裡打起了小鼓。難道自己找錯了家?難道這不是王家大院了?我的家人都不在這兒住了?他怎麼說就一家?那些街坊鄰居難道都不在?怎麼住着一個警察?這十幾年不在家,難道變化如此之大?
“小夥子,你先別生氣好嗎?我原來就是住在這兒的,我姓吳,我娘我媳婦和孩子都在裡面住,我多年不在家裡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想問問,你家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吳子仁開始軟下來,放低了聲音,陪着笑臉問。
“是嗎?我說怎麼你要進去,敢情你在這兒住過!”那小夥子的態度也緩和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穿着一身白制服,戴着大蓋帽的警察走來了,正趕上他們在說進來的事兒。
“你,你姓吳對不對?”那警察突然有些吃驚地看着吳子仁問,“你不是失蹤了?怎麼自個兒回來了?”
“聽着耳熟,不知您是?”吳子仁一臉的懵懂,眯起眼睛看這個警察的模樣,腦海裡搜尋着。
“怎麼,你現在眼睛不瞎了,能看見人了?我是西街派出所,當年我見過你,聽你家裡報過案,說你到北京走失了。”那警察解釋說,“來,進來吧,我家現在住在裡面。”
“警察同志,我家的人呢?他們都到哪兒去了,還有這院裡的老戶好幾家怎麼都不在?”吳子仁說着,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他不敢想象爲什麼都離開了?
“啊,你走的年頭也不短了,家裡發生的事兒很多,至於他們怎麼都搬走了,我聽說這個大院以前是個財主惡霸的私宅,都嫌棄不平活。以至於後來這些年接連死人,不吉利,人們就陸續搬走了。至於你家,有個婦女叫魏淑仙,不知爲什麼搬到鄉下住了,後來又回來搬到其他街道去了,這兒就空下來。我嘛,是無神論者,什麼吉凶,我不信,正好家裡孩子大了,人多住不下,所領導就讓我先在這兒住下了。哪兒是你家的房子?你還可以進院裡住的。”那警察給吳子仁說明情況,還熱情地把他迎進大院裡。
那警察一家住在前院,二道門還是關着門的。吳子仁一推二道門的門,“執拗”一下開了,但一扇門的門框牯牛已經馬上要裂開了,門隨時要掉下來似的。
進得二道門,眼前的景象還是讓吳子仁倒抽了一口涼氣,兩個屋門都快散架了,窗戶紙已經被風吹的毛毛茬子,說悽慘,說敗落都不爲過。
爲什麼會如此的悲涼?究竟發生了什麼?娘在哪兒?仙兒在哪兒,孩子吶?還有吳掌櫃,怎麼連任藝慶一家也都不在這兒住了?當年這個院裡熱鬧的場景宛如隔世,爲什麼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帶着這一連串的疑問,吳子仁無法理出個頭緒。
吳子仁推開那個他和仙兒住過的屋子的一剎那,看到炕上竟然整整齊齊的放着一個鋪蓋,上面還有個枕頭,他趕緊走上前去,撫摸着那個枕頭,一下子找到了當年他自己枕骨的感覺。
爲什麼人都走了,還在炕上整齊的放個鋪蓋?這明顯是仙兒有意這樣放在這兒的,是不是在等他回來?
吳子仁挪了一下枕頭,竟發現有一張發黃的紙,上面寫着幾行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孩子寫的:爹,等你回來!我娘說我們在鄉下等你,想你,小寶。下面沒有日期,不知是哪一年寫的留下的。
望着那張紙,吳子仁的眼睛一下子模糊起來,淚水瞬間在眼眶了不停地打轉,原來家人沒忘記他,還在盼望着他回來!
正在這時,那個小夥子在門外說:“這位叔叔,我爸讓給你些吃的,叫你先住下,再找家裡人。”
吳子仁走出屋來,感動的留下了淚,嘴裡不停地說:“謝謝謝了,好人自有好報!”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嗎?”那個年輕人關切地問,他對這個孤寂的人有些可憐,同時也覺着好奇。
“都十幾年了,我也不知道他們都到哪兒去了,爲什麼放着家不住?非要到什麼鄉下去?”吳子仁一臉的憂愁和不解。
他從昨天的歸心似箭,終於排除艱難回到家來的喜悅,被一下子掉到了迷宮,他還沒轉過彎來。
“我爸說,你不是算命先生嗎?幹嘛不給自己卜掛一下,看你的家人會在哪個方向,去找找啊?”那年輕人有些輕佻,調侃吳子仁的口吻,看着他,還輕輕惦着腳的。
吳子仁看到了,要在以往的外地界看到這樣囂張的年輕人,他會毫不客氣地編撰出一段說辭,削薄的辛辣的懟回去,讓對方體無完膚,後悔莫及。
我吳大仙不是以前的吳瞎子了,“大仙”這個江湖稱號不是誰都可以叫的起來的!可現在回到家了,算是進入了他再熟悉不過得生活圈裡,怎能再用僞裝的外表面對街坊鄰居?
“呵呵,小兄弟,你不懂。”吳子仁尷尬地乾笑了幾聲,“自古是人算不如天算,算命的爲別人改運的,不能造命改命,不敢肆意改變他人命運,何況自己知道因果,否則就‘悖逆天道’,不好的,只求善終而已。”吳子仁笑着開導眼前的這個面善而口無遮攔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似懂非懂的摸了摸後腦勺,想點頭又有些心不甘。吳子仁看到了,緊跟了一句:“年輕人,你見過剃頭匠給自己剃頭的嗎?哈哈,不多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