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感悟
進入深秋了,滿地的落葉,村邊的柿子樹賊高的枝頭上還殘存着一個兩個已經被太陽曬乾癟的柿子。而天氣一天比一天涼了,人們就是加了衣服還是覺着涼涼的。
吳子仁跟着喬半仙出來討生活,他們師徒倆坐在村外一處打場的麥秸垛前,悠閒的曬着太陽,享受着少有的無拘無束。
“孩子,你跟着師父我,有一天學成了,可以自己去給別人算命了,怎麼面對你的家人,你娘,媳婦和孩子?你娘,還有你媳婦還不知道嗎?”喬半仙問到。
“師父,我聽不懂您的意思。”吳子仁在感受到陽光照到身上的溫暖的時候,心裡還在想,看不到太陽,不刺眼卻能享受它的恩賜,也是瞎子的好處啊,他猛不丁聽師父來一句,對師父的問話他沒反應過來。
“所謂算命先生,生辰八字,天干地支,奇門遁甲,周易等等,與人測算人生命運,逢凶化吉,遇難呈祥,乃是這門學問的特殊之處,學的人少才顯它的神秘。既然我們萬不得已做了這個先生,就得對得起自己才行。舉頭三尺有神明,神明都在看着,所以我們不耍奸行騙,區別於江湖上的招搖撞騙。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纔可以面對自己的家人。我之所以問你怎麼面對家人,是擔心你心裡過不了這一關,當你娘或媳婦與人議論不成,貶損你的時候,你就會打退堂鼓,半途而廢。”喬半仙鄭重地對吳子仁說,看着他臉上的表情變化。
吳子仁此時才知道師父的用意,他心裡沒什麼波瀾不驚,自然臉上也顯現不出來。
“師父,這個心裡的關我早過了,從我眼睛瞎了,董老師給我講的道理,還有這些天跟着師父,對您的言傳身教,即便我給人算命,我當以安身立命,與人行善爲出發點,不忘初心。給人算命只是行善的積累,他人安好自己聚德,何樂而不爲之?”吳子仁說。
吳子仁說的有板有眼,氣定神閒,倒把師父喬半仙給驚到了。他不得不對眼前這個“睜眼瞎子”另眼相待。他沒想到收的弟子吳子仁入門不久,悟出的道理之深刻不是一般孩子所比的。他能把世人眼裡的“呱嗒算命,江湖行騙”的人上升到行善積德的高度,說明他不僅是心智成熟的早,更是一個心有大志的助人君子。
所謂“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喬半仙看着眼下這位如此年輕,心有定力的瞎子,想必今後終成大事啊。
“好!師父沒看錯人。今後你可以獨立行遊天下了。”喬半仙有些得意的誇獎自己的弟子,其實也是爲自己驕傲。
“師父,與人行善積德自是本分,可我自己的命運誰來指點?我如何掌握?”吳子仁特認真的扭頭找着師父問到。
喬半仙聽來哈哈笑出來,“這正是師父等你要問的第二個心理關。人說算命人一輩子爲人指點迷津,轉運策勢,逢凶化吉,助人飛任騰達,咋就自己不去轉運一下,華麗轉身,搖身一變成人上人?其實,世事難料,世人之所以對算命先生的又敬又貶,正是說‘這算命的算了別人的命,可曾算出自己的命?’是個誤解的說法。人的命會隨着自己的心而改變的,運勢自然不同。算命,算命,算了過去算將來,人只有有事纔會算命,同時人不可能立定不動不變不努力,實際上問命之人他自己的命運在自己的所作所爲中,由於自己的心的變化而變化了,變好變壞由心所變。一啄一飲莫非前定,今天所得是前定,明日所得是今定。正如你所悟出的道理,從善出發,慈悲爲懷,我用真誠的心對待一切,就如放生一般,所有生靈都有他存在的意義,放生了,冥冥之中自有感應自有定數。祖先把算命這個行當流傳下來,是教我們避凶趨吉用,在逆境時教人如何避開,如何心放開心放善,‘心’纔有感應,心要善得善感!”
“哦,我似乎聽出來答案了,不同時期不同心境的人的命運是不同的。相由心生,積善成德,自是得來好運。我把每一次的對人的算命都當成一次某種放生,天自然會眷顧善良之人,自是我命我決定。”吳子仁說完,猶如醍醐灌頂,他對師父舉起來雙手,昂起頭來,又好像是對着天和太陽膜拜。
“祖先賞我們這碗飯,自是有他的道理啊!”喬半仙說完,放下那個手中的木棍,也對着太陽舉起了雙手,他用一隻眼睛凝望着太陽,那種光芒萬丈帶給人無窮的力量和智慧。
“師父,我想回家看看,雖然我娘和我媳婦還不知道我在幹什麼,可她們卻沒有阻攔我外出,想必也會知曉我的一二,只是不說罷了。也許她們在默默的惦記我學得怎樣了呢,我那個兒子,這麼些天我回家的時候他都睡去了,想必也一定想聽他爹講故事呢。”吳子仁有些激動說。
這半年來,他跟着師父學習各種有關算命的書,講解其中的奧秘,在走街串巷中,見識各色人的喜怒哀樂。他是真的想家了,猶如出家人似的,學成之日,必將回歸社會,與家人共享成才的喜悅。
“好,人爲孝先,方可立足,給你娘問個好!”喬半仙讚許的答應了。
喬半仙突然想起來什麼,拉住吳子仁小聲地說:“不過,孩子啊,師父還是給你提個醒,你媳婦未必欣賞你的本事,甚至於忌憚你的察言觀色,好在你是個瞎子罷了。有些話,師父不便過多講明,讓她好自爲之便是。”
吳子仁聽出來師父說自己媳婦話裡有話,也不知從何問起,只當是告誡自己當心而已。這半年來,他出來學藝,他對媳婦要照顧一家老小還是心存感激的。在那個尚從解放前剛變革過來的沒幾年的社會,男尊女卑還是相當嚴重的。一個年輕女子拋頭露面,掙個微薄的收入,支撐着全家不至於上街要飯,已經是功德無量了,何況,他家還是個“黑五類”家庭,揹負着沉重的十字架。這一切該是自己這個男人來做來扛纔對!他這樣出來學藝,說好點兒是他躲出來討個清閒,說重點兒,他這是逃避一個男人對家庭的責任,起因是他的出身惹得禍,卻要一家老小爲他頂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