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贏政眼裡不住的往外冒出熱切的光芒時,韓非微微的搖了搖頭。贏政微微一愣,韓非又輕輕頷首。
說完話後伏地跪倒做請罪狀的呂不韋沒有看見這一幕,出了那麼大的事情,贏政震怒,王翦和李斯也都垂手等候訓斥,自然也沒有看見韓非和贏政之間的動作。
贏政依舊板着臉,滿臉怒容大聲道:“王翦、李斯。”
“下臣在!”二人一起跪倒俯首聽命。
“王翦立刻動身去前線,無論如何要組織一次反擊,把失去的城池奪回來,大秦國丟不起這樣的人,李斯全面配合後勤調度,前方將士要是餓肚子了,你就準備繩子上吊吧。”贏政說到這看了看韓非,韓非讚許的微微點頭,贏政頓時微微一喜,隨即又恢復嚴厲的表情,掃視了二人一眼後,表情緩和了三分,站起身來作勢要扶起呂不韋道:“丞相請起來說話。”
呂不韋不敢起來,大聲回道:“臣有罪,請大王處置。”
“此事丞相雖有失察之責,趙軍得手主要還是因爲趙軍太狡猾了,不是丞相無能。龐援一代名將,用兵縝密,有心算無心之下,我軍失利不能全算到丞相的頭上。”贏政這個結論居然有爲呂不韋開脫的意思,這讓呂不韋驚訝的微微一震,雖然沒有擡頭起身,但是肯定心思全亂了。
贏政地這一番話。韓非聽着微微一笑,想起了一句電影臺詞,“不是兄弟們無能,是共軍實在是太狡猾了。”
“老臣無能!”呂不韋繼續作勢要找點處分的樣子,這些日子正是贏政和呂不韋關係微妙的時節,贏政沒有趁機抓小辮子,實在是出乎呂不韋的預料,嫪毐被滅以來一直小心翼翼的呂不韋,似乎覺察到了危險的信號時,贏政話鋒一轉道:“呂相乃先王託孤之臣,於我大秦有莫大的功勳,然此次損失巨大,丞相有輔國之責,權且罰俸祿半年吧。”
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對王翦和李斯嚴厲,對呂不韋先論其過,再言其功,韓非心裡不由暗暗的讚歎,贏政確實是一個天生的君王。
李斯王翦是心腹手下,以嚴厲苛責可使二人覺得贏政把他們當成自己人,對呂不韋,這樣地處理會讓呂不韋心中起疑,弄不清贏政地最後目的是什麼。越是這樣,越能讓呂不韋疑神疑鬼的,忽視了實際上贏政在剛纔給李斯和王翦的命令中,悄然地奪去了呂不韋后勤方面的部分權力不說,同時還把一國之相的呂不韋排除在了對趙作戰的事情中,等呂不韋反應過來時生米已成定局,想翻盤都沒有可能。至於呂不韋只要敢給李斯暗中搗亂的話,贏政更是熱烈歡迎,正愁沒機會收拾呂不韋呢。
“老臣謝恩!”呂不韋疑惑歸疑惑,心裡還是慶幸贏政沒有藉機大做文章,免去了兩邊立刻翻臉的可能,說實話贏政要是立刻翻臉收拾呂不韋,呂不韋還真的覺得沒準備好。
………
“先生爲何阻止贏政?”贏政問的含蓄,目光裡多少還有點疑惑。
韓非微微訝然,看了一眼贏政後笑了起來,微微拱手道:“大王聖明!”一個馬屁含蓄的拍了回來,贏政不由地一陣放聲大笑,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
“其實是先生高明纔是。”
“大王何處此言?”韓非很配合的裝腔作勢,表情跟真地一樣。
“勝敗乃兵家常事,寡人自幼熟讀兵書,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趙軍勇悍,於大秦對抗數十年不倒,可見其軍之強,其將之智勇,白起雖坑趙卒40萬,趙軍餘勇尚在,龐援李牧等名將驍勇,急切之間不可圖也。”說到這裡,贏政得意的一笑,繼續說:“寡人以趙軍犯境之意禍水轉移。之前寡人卻有就此拿下呂賊之心,然先生不允,寡人隨即明白,先生是擔心呂賊自蒙螯起經營軍中多年,這些年寡人雖然多次削其軍權,然此賊在軍中威望猶存,門客從者甚衆,現在動手時機還略早了點。先生搖頭的意思就是擔心這個吧?”贏政得意地分析後,看了看韓非的反應,韓非依舊是笑而不語,用鼓勵的目光看着贏政。
雖然雄才大略,雖然氣吞天下,但此刻的贏政依舊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看見韓非欣賞激勵地目光,忍不住又得意的說:“明白了先生的意思,寡人先嚴厲苛責王翦李斯,順勢繞起彎子來,言語上爲呂賊開脫,以呂賊之心,必定疑惑不已,趁此機會將奪呂賊之權,等呂賊反應過來,爲時晚矣!”
“啪啪啪!”韓非等贏政說到這裡時,微笑着鼓掌,贏政兼了不由喜上眉梢,知道自己得到了韓非的肯定。
“大王聖明!雄才大略!日後必定能統一天下,做開天闢地的千古第一帝。”韓非拜伏於地高聲稱頌。
“先生快快請起!”贏政趕緊扶起韓非,等韓非坐好後,臉色微微一沉道:“三晉聯盟,寡人伐韓之舉被迫推遲,說不得又得多饒那呂賊一些日子。時下趙軍犯境,不知先生有何高見?”
歷史上的真實進程是,秦在與趙的肥城之戰中,損失十萬後才轉而謀韓,現在看來贏政與趙國之間舊仇未去,新仇又生,想必是已經決定要先對付趙國。韓非心裡清楚,先對付趙國絕對是錯誤的,但是不讓贏政碰點釘子,年輕的贏政如何能成熟起來,不再以個人感情來決斷國家大事?
想到這些,韓非心頭猛的一驚,自己居然對贏政產生了這樣的感情,一種真實的師生之間的感情。
贏政依舊以殷殷的目光看着韓非,韓非不能告訴贏政,不要去打趙國,那樣會吃虧的。怎麼辦呢?韓非腦子裡激烈的反應着,決斷着!
一切交給歷史去見證吧!韓非最後做了這麼一個決定。
“大王,以非之見,對趙之戰,需穩紮穩打,徐徐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