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你頗有姿色,不過已是人老珠黃,若非……”他抱我起身,目光頗爲鄙夷,“我對你毫無興致。”
“既然如此,你爲什麼這麼做?你受何人指使?”我明白了,他一定被人收買了。
他扯散自己的衣袍,在我裸露的肩膀輕輕地吻。
這件事絕不會這麼簡單,我急忙道:“只要你放過我……你有什麼難事,我一定幫你辦到……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設法給你……”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踹開,“嘭”的一聲巨響,震動人心。
我就寢之時,總會留着一盞燭火。昏黃的燭影照亮了那個滿身怒火、滿面戾氣的男子,劉曜。
“將軍,救我……”我急忙道,先發制人,“這個人,我不認識……”
“美人寂寞難耐,我正好多月不碰女人,你我**,巫山**,俗話說**夫妻百日恩,你何必急於撇清?”這個侍衛好大膽,竟敢當着劉曜的面對我說這些不要命的污言穢語。而且,他一邊說着,一邊撫觸我的肩和臉,極爲輕tiao、放蕩。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爲了激怒劉曜。
劉曜出其不意地抽出腰間寶刀,凜冽的銀光陡然一閃,手起刀落,那侍衛的人頭被刀鋒削了,飛落在地。
我駭然一跳,全身僵硬。
那侍衛的身子,慢慢倒下,血水緩緩地流溢出來。
卜清柔和如珠走進來,面上並無多少駭色,倒是努力掩藏陰謀得逞的快意與喜色。
我吃力地、慢慢地拉高素衾遮身,“將軍,我是清白的……我根本不認識他……”
“發了這種事,誰都會說自己是清白、無辜的。府中那麼多女人,爲什麼這侍衛偏偏潛入你的房中?你又不是最年輕貌美的,他圖你什麼呢?”如珠以嬌柔的嗓音說道,故意煽風點火,“越解釋就越有可疑,夫人,您說是不是?”
“妹妹,話不能這麼說。雖然容妹妹比你年長,不過也比你美豔幾分,惹人注目並不出奇。”卜清柔莞爾一笑,“再者,西苑這邊巡守鬆懈,賊人趁隙潛入容妹妹房中,黑燈瞎火的,誰會發現?”
“夫人所言極是,若非有人稟報有可疑人出沒,侍衛們也不會搜到這裡,容姐姐與人私通……也就不會公之於衆。”如珠笑道。
“涉及容妹妹的清譽和名節,妹妹不可胡言亂語。”卜清柔和她一唱一和地說道,“也許真如容妹妹所言,容妹妹是清白的。”
“這種事呀,再清白也變得不清白了,可謂越描越黑。”如珠嫵媚地笑,“容姐姐姿容美豔,自然招蜂引蝶,此事若是傳了出去,必定壞了將軍的名聲。將軍位高權重,在軍中甚有威望,一旦傳出侍妾與侍衛私通之事,那將軍便會淪爲笑柄……”
“妹妹,不可胡言亂語。”
“夫人,如珠是爲將軍的名聲與威望着想。將軍手握強兵,是我們漢國驍勇善戰的大將軍,豈能名聲受污、威望有損?”如珠故作憂心忡忡,“如珠愚昧,將軍千萬不能心軟,容姐姐做出這等不堪入目之事,再不能留在府中,逐出府也好,賜死也罷,將軍速速決斷。”
卜清柔輕聲叱道:“如珠,你好大的膽子!如何處置容妹妹,將軍自有決斷,你不必多言!”
如珠道:“是,如珠胡言亂語,如珠僭越了。”
這一妻一妾,一唱一和,一白臉一黑臉,配合得天衣無縫。
這件事,她們二人絕對脫不了干係。
我睡得那麼沉,侍衛無聲無息地潛入我的寢房;巧的是,府中發現可疑人,追到這裡來,就在這節骨眼上,劉曜趕到,看到那香豔的一幕。而卜清柔和如珠也一起現身,還有比這更巧合的事嗎?我都能看出來這其中的奧妙與詭異,劉曜會看不出嗎?
不明白的是,我爲什麼睡得那麼沉?難道她們在我的膳食、茶水中做了手腳?或者用了迷藥?
她們唱和的時候,劉曜不發一言,臉孔覆着一層薄霜,森寒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卻好像並不是在看我,彷彿我是虛空的。
我動了動身子,好像身上恢復了點氣力,但聽他冷聲道:“都退到外面。”
如珠不解地看向卜清柔,二人對視一眼,移步至外間,其餘下人都退到外面。
他行至**前,眼中似有殺氣動,眸光冷冽。我悽楚地看他,“你不信我嗎?”
劉曜長臂伸來,按着我的肩,我暗自想着他想做什麼,片刻之間,我身上的素衾被他扔開,滑落的寢衣被他撕裂,尖銳的裂聲清晰入耳。
我驚詫地睜眸,下意識地去抓素衾。他靈敏地**,將我扯到他身前,我尖叫一聲,他的手勁前所未有的大,舉動前所未有的粗暴、野蠻,我猜到他的意圖,抗拒道:“將軍,不行……”
因爲,寢房的門敞着,外間有卜清柔和如珠,外面還有下人和侍衛。
雖然他們在外間、外面,但是,僅是一牆之隔,他們會聽見的。這男歡女愛終究私密,怎能讓他的妻妾、下人和侍衛親耳聽聞?衆耳聆聽之下行**幃之歡,他將我的尊嚴和體面置於何地?
劉曜的面色冷得懾人,目光也冷鷙得駭人,也許他被激怒了。我原本就虛軟無力,微弱的抗拒根本無濟於事,很快的,他禁錮着我的身,無情地攻城略地,縱橫馳騁。
熟悉的疼痛,熟悉的狠辣,熟悉的粗暴。
原來,他狠戾起來,和劉聰一模一樣,足以摧毀人。
我一動不動,如死一般,盯着他,任由他攻佔、掠奪、摧殘,曾經溫熱的眼眸,一分分地冷涼;曾經溫暖的心,一寸寸地冰冷。
這麼大的動靜,他的妻妾、下人和侍衛,聽得一清二楚吧。
他認定我與別的男人私通,因此才這麼懲罰我嗎?他這麼做,要讓我在將軍府所有人面前擡不起頭,失了體面、尊嚴,人人都看不起我嗎?
那麼,他的目的達到了。
……
府中所有人都知道,我與人私通,也都知道,劉曜以羞辱我的方式懲罰了我。
他的羞辱,太野蠻,太殘暴,太惡劣,我整整躺了兩日,身上的痛才減輕了些。無法消除的是心痛,曾經爲他跳動的心,被他親手扼死,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他沒有說,信,還是不信,可是,他的懲罰說明了,他認定我與人私通。
躺了兩日,痛了兩日,哭了兩日,淚水已乾涸,不會再哭了……既然他不信我,既然他不愛我,既然曾經的深情已經消逝,他還值得我這麼卑微地付出、低賤地守候嗎?
幾年前,爲了博取司馬穎的愛,爲了讓他回心轉意,我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忍受他的冷漠、傷害和孫瑜的多次算計,把自己的尊嚴和體面踩在腳下,付出了所有,得到的下場是被丟棄在雪地。沒想到,兜兜轉轉,當年在雪地裡救我一命的男子,也和丟棄我的司馬穎做出一樣的事,對我忽冷忽熱,縱容妻妾對我的算計與謀害,不信我,粗暴地對待我,撕裂了那僅有的溫情。
司馬穎那麼待我,是因爲不想我跟着他吃苦、受罪,而劉曜呢?
我想不出,他究竟有什麼理由。
這種肝腸寸斷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或許,我應該靜悄悄地離去。
這夜,過了子時,我拎着包袱,避過巡視的侍衛,來到花苑。花苑的西側牆根下,有一個狗洞,從那小洞爬出去,神不知鬼不覺。
月明星稀,月華爲夜色披上一襲輕盈而曼妙的白紗,清寂的花苑沒有人聲、人影,我藉着月色、貓着身子來到那處狗洞,最後望一眼附近是否有人。
再過片刻,我就可以離開將軍府。劉曜,不是我不想留下來,而是,你不再是以往的劉曜了。
眉骨酸澀,似有熱淚瀰漫了眼眶,我告訴自己,不給你尊嚴的男人,不必再守候。
忽然,身後傳來一道陰冷的聲音:“你想不告而別?”
似有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來,我僵住,是他嗎?他竟然猜到我要逃跑!
劉曜站到我面前,月輝湃在他黝黑的臉上,像是覆着一層霜水,陰寒至極。
走不掉了。
他拖拽着我回去,回到寢房,他並不想解釋什麼,或者質問我爲什麼逃跑,徑自轉身離去。
“總有一日,我會逃走!”我朝着他的背影,堅決道,“你能防我一時,防不了我一世。”
他止步,終究回來,掐着我的雙頰,“我就防你一世!今今世,你不要妄想逃之夭夭!”
我冷笑,“逃,可以是真的逃,也可以是……在你面前,徹底消失。”
相信,他會明白我所說的“消失”是什麼意思。
“那你就試看看!”劉曜冷酷道,更用力地掐我的嘴。
“你以爲我不敢嗎?”嘴很疼,我艱難地說着,“不如死的人,不會再有留戀。”
“你不如死?”他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無法剋制地笑起來,越笑越大聲,越笑越悽澀,“你這就叫做不如死?我告訴你,真正的不如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心愛的女子傷得體無完膚,是眼睜睜地看着心愛的女子跟別的男人走,是明明知道心愛的女子就在那裡卻永遠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