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天黑了下來。做活的人都聚在一起談天說地,交流一天的情況,陳洛兒這邊,卻是暗流涌動。
“妹妹,到底怎麼一回事?”令狐含煙悄悄將陳洛兒拉到一邊,小聲問道。
陳洛兒看看哥哥,再看看花子騫那邊。花子騫也吃了飯,正坐在一棵松樹的下面,拿出笛子吹起來,略帶憂傷的曲調吹秦出來,在山林間若隱若現,讓人心動不已。
“他是誰?妹妹怎麼跟他有關係?”令狐含煙有些不悅。
陳洛兒理解哥哥的想法和心情,他是擔心自己,擔心自己受到那些貴公子的傷害罷了。而自己同花子騫的關係,卻並不像他想象和擔心的那樣。
“哥哥,你聽我說……他啊,他你可能不認識,但是他的父親花無塵你應該略知道一些的。”
十六年前,哥哥在京城的時候,他已經十幾歲了,少年時候的令狐含煙,應該是知道大名鼎鼎的花無塵的。
果然,令狐含煙皺起了眉頭,似在回憶一般:
“花無塵?嗯,有些印象,他家好像是貴族世家,聽說過他的名字,父親未去的時候,與他有接觸,但是我並沒有多少深刻的印象。”
“是啊,今天來山上找我的這位公子,就是花家的花子騫公子。”陳洛兒坦承的介紹了出來。
“妹妹怎麼會和他在一起呢?他和你,應該是離得很遠的,不會有交集的啊……”令狐含煙想象不出來他們二人怎麼會在一起的。
陳洛兒如實相告:
“有些事情,妹妹也說不清楚的,不過,可能是天意吧,在鄉下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妹妹和花公子有過短暫的接觸。後來到了京城,開始賣硯的時候,他家的管家來幫尋摸硯臺,來到了寶硯齋。一來二去,就又認識了……這其間的過程挺複雜的,不過,花公子卻是好人,並不曾傷害妹妹,相反,他處處關照,幫着妹妹銷售了好多硯臺,不然的話,妹妹現在的生活哪裡會有這般好過?”
“認識皇上。也是因爲他的原因?”令狐含煙問道。
陳洛兒想了想,說道:
“應該算是他的原因吧。其間的複雜,妹妹隨時有空便和哥哥講,但是,沒有他。洛兒是不可能在這京城混得這般風生水起的。某種程度上來說,花公子算是妹妹的恩人。”
“於是,你就愛上了他?他人好我不懷疑,但是你愛上的,卻是一個可能處處留情的情場老手啊,對他付出了感情,人就不怕自己會受到傷害嗎?”
令狐含煙很擔心。
陳洛兒說:
“其實。妹妹一直比較清醒,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知道一道鴻溝橫在我們面前,幾乎不可逾越,不過……”陳洛兒幾句話把自己的想法說不清楚,便停住了。
“不過。不過你還是愛上了他,不管不顧的。妹妹,人一旦愛上一個人,便是最脆弱的,他便有了傷害你的可能了。你不能這樣啊!”
陳洛兒看着哥哥憂慮的眼神,心裡感動,想了想說道:
“哥哥放心好了,我會處理好自己的感情的,再說,我與他之間可能真的是有緣無分吧,相信我,我會說服他的,雖然,雖然我承認心裡有他,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陳洛兒說着,心裡暗了下來。自己是一個活不到二十歲的人,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和帥氣專情的花公子談什麼感情的呢?
還有,上次白管家不是已經明確無誤地說過了,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心上了人嘛……若真是有的話,她斷不會腆了臉貼上去的,那不是她的個性。
看到妹妹說着話兒,漸漸有些神傷,令狐含煙的心裡也不好受,想到花公子還在等着妹妹過去說話,他便體貼地說:
“好妹妹,你記着,一定不能讓別人傷害你自己,你是你,更是我的妹妹,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了,我要你好好的,聽見了嗎?咱妹妹這麼優秀的一個女孩子,一定會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說着這話,他的腦海裡浮現出秦君浩的影子來。他一直對那個年輕人印象極好,也覺得妹妹和他極爲般配,將來的生活,也不會差的。
陳洛兒上前,拉住了哥哥的手,仰面看着他:
“哥哥,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傷心的。你也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和令狐含煙相處得久了,陳洛兒這個穿過來的現代姑娘,也是深深被這兄妹感情感動了。
“好,你去吧,別怕,我會保護着你的。”令狐含煙柔聲說道。
陳洛兒離開哥哥,轉身走向花子騫。
花子騫見陳洛兒來了,停下了吹笛,微笑着迎了上來,拉了她的手,讓她坐到松針鋪好的地上。
陳洛兒想了想,還是裝作無意的樣子,將他的手掙脫了。她聽話地坐到了地上,軟軟的,周圍全是松針的香味,十分清新自然。
花子騫也坐下,將笛子放到一邊。
“你會吹笛子?吹得不錯。”陳洛兒打開了話題。
“嗯,會一點兒,父親原來請了吹笛的師傅教了我一些。雕蟲小技,不足掛齒,這技藝與洛兒的雕硯功夫相比,真是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兒呢。”
“呵呵……”陳洛兒乾笑了一下,“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又來找我幹嘛?”
她有些冷冷的問道。上次白管家說的話還在她的腦子裡轉着,若真是那樣的話,她覺得是不可饒恕的。剛一見到他,啥都忘記了,現在冷靜下來了,她覺得自己好生委屈。她平生最討厭的,最不能接受的,便是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出爾反爾,說一套做一套的。
花子騫聽出了陳洛兒話裡的不悅,不知道她爲什麼一下子變得這樣不開心了。剛纔不還好好的嘛。不過,他相信他會搞清楚事情的緣由的。於是,笑道:
“從西南那邊回來後,便匆匆趕到洛兒的寶硯齋去找你。結果去了一看,你卻不在,問了鄭先生,他說你已經到鬆泉山上來了。我記起了你原來跟我說的一些想法,於是趕緊地就打馬往這鬆泉山上趕來了,一刻都不想耽誤,就是想早點兒見到你……”
陳洛兒的心裡鬆動了一點點,她說:
“上次,我聽元公子他們也說起過,說你突然到西南去了,去那裡自然是有事的,想不通的是,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難不成還怕我會追過去嗎?而且,還派了什麼白管家過來打招呼,說是你有了心上人了,要我不要騷擾之類的話,似乎我一直在騷擾你一樣……”
陳洛兒一口氣將這事說出來了。憋了這麼久,不說出來實在難受,說出來,看他怎麼應對。是好是歹她都能接受,她所要的,就是聽他的一句老實話而已。
“啊?你說什麼?白叔還到你家來過,說什麼我有心上人了?”花子騫一聽,吃驚不小。這事他怎麼一點兒風聲都沒聽到呢?看來,這事不簡單。
他說:“洛兒,你容我想想,這事太奇怪了……我想想……”
“你想吧,看我怎麼編出話來騙我。”陳洛兒側眼看了他一眼,沒好聲氣地說道。
花子騫想了一會兒,將事情的前後連在一起想了想,聰明的他一下子便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洛兒,你真是誤解我了,這事我現在突然想明白了,是這樣的。這一切,都是父親的主意……”
“明明是你的意思,你怎麼怪到你父親身上了?”陳洛兒有些不悅。
花子騫說:
“我與你的事情,其實父親是不太同意的,爲了讓我倆分開,他想出了一個辦法來。原來我並不知道,現在想想,應該就是這樣的。”
“哦,說來聽聽?”陳洛兒興趣起來了。
花子騫說看着遠方,細細說來:
“對,一定是這樣的……那天晚上,我從你家裡回去後,第二天,父親將我帶到了一個伯伯家裡,西南乾旱,伯伯要去查看災情,父親說這是鍛鍊我的好時候,於是,當天去了就跟着伯伯走了,連回家收拾東西都來不及。不過路上,我見我的行李是好好的,現在想來,應該是父親早就打算好了,頭天夜裡就將我的行李給收拾好了吧。他不想讓我來跟你道別……”
“嗯,有些道理。”陳洛兒點點頭。
“我一走,他就派了白叔到你家裡來說那番話,讓你相信我是一個負心郎,讓你恨我,恨了我,便再不會跟我在一起了……父親,真是好盤算啊……”花子騫有些後怕,“若不是我親自來找你,跟你講明這一切,也許你一輩子都會被矇在鼓裡的,恨我一輩子,我呢,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倆人就這樣誤會越來越深了……好險……”
“這麼說,你不是一個負心郎?你原來說過的那些話兒,不是一時興起,現在還當真?”陳洛兒調皮地說道。
事情的真相原來是這樣。不管她以後跟花子騫在不在一起,至少說明他沒有騙她的,有了這,就足夠了,她求得不多,只求一片真心,哪怕那真心只是一瞬呢?
“我當然不是負心郎啦!”花子騫看着陳洛兒,笑眯眯,眼睛裡放出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