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煊瑾的第一杯酒喝過了,開了頭,大家便開始痛快地吃起來。?一時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這美味的野餐上去了。
有人提議,回去後,大家一人寫一篇古文來,記敘今天的事情,也學學“蘭亭序”,到時候編個冊子,再找機會誦讀,一定很有意思的。
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成。最後將編集子的事情安排給了花子騫。
花子騫微笑着答應了。
見幾位公子都坐下開始吃喝了起來,那些僕婦小子們也在主家的招呼之下,開始圍坐一團,快樂地開始吃起了中飯。
陳洛兒心裡有事,加之自己是個女孩子,不好在這樣的場合大吃大喝大喊大叫,彷彿一下子就回歸到了女兒的樣子來。
現在的她,覺得在花子騫的旁邊坐着,再咋咋呼呼的樣子,會讓他笑話的。這樣的場合,不是她的天下,她儘管保持平靜,微笑總是少不了的,爲了應和別人的快樂,她必須保持一定程度的激動和快樂,不然,這些人會敏感地感覺到她的與衆不同來,將矛頭對準她的話,她就不會輕鬆了。
吃吃喝喝,裝模作樣,儘量與他們保持一樣的頻道,毫無存在感,這是陳洛兒現在唯一的想法了。
好在這些公子都喝到興頭上了,一個敬一個的,越來越放得開,醉意漸漸在人們的臉上顯現了出來,大家都有些醉眼迷離的感覺。
喝罷喝罷,有幾個人醉了,便被僕從扶着,回自己的馬車上去暫且休息一會兒,醒醒酒。花子騫雖然喝得也多,但是他酒量大。並沒有喝醉,只是有些興奮。
三爺煊瑾也醉了。
“不如,你讓香草扶你回去也歇息一會兒吧。現在日頭正大着,在這外面曬着。對皮膚不好的。女孩子的皮膚,比不得男子的皮膚,曬黑曬脫皮都沒事的,你曬壞了,怎麼辦……”
陳洛兒也有些乏了,便同意了花子騫的建議,只想等着下午大家休息後起來。然後一同回家去,回了家,就再不怎麼與這些公子出來了。
而且她還決定,回去以後。便脫掉男裝,從此以女孩兒的樣子示人。現在,她有了底,並不太懼怕惹上什麼麻煩了。
況且,天天只在家裡呆着雕刻硯臺。少有出去見生人,也不會隨時都有什麼麻煩吧。
陳洛兒招手叫來了香草,然後倆人一前一後回了溝上面,來到了馬車旁邊。這個時候,飯吃飽了。酒微醉着,太陽曬得人懶洋洋的,若進了馬車裡,安安靜靜地睡上一覺,一定是美事一樁。
陳洛兒正要上馬車裡的時候,擡起頭來無意識地看了一眼山上的那片松林。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這樣的時刻,若回到了馬車裡睡着,豈不是辜負了今天的春光?大老遠的跑來,就是在馬車裡睡了一覺,和放了假卻在家裡宅了幾天有什麼區別?
不如,不如趁着現在大家都休息的時候,上那山上松林裡去看看吧,如果困了,在那裡面也可以睡覺的。
這個念頭一冒了出來,就再也不能罷休了。
陳洛兒對香草說了自己的想法。
香草見她興致頗高,不好拂了,便答應了,陪着她一起往那山上松林裡走去。
坡是緩坡,並不難爬,但爬上了山上的樹林裡,還是累得陳洛兒出了一身的汗。裡面的衣裳都溼了。哎,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將這套屬於花子騫的衣裳洗乾淨,然後還給他。
到了松樹林子裡,陳洛兒一看這些松樹,不由心生喜歡。
這裡真可以說是蒼松翠林了!雙目所及,到處是身着恰似龍之鱗片衣裳的松樹,置身林中樹下,那濃郁的松油的清香沁擾着你的肺腑,讓人有一種想要醉臥在樹下的美好衝動,然後做上一個夢,成就一段今生今世難以忘懷的仙境般的童話。
“啊,香草,太美了太美了,你看這些松樹,如此高大,形態如此優美,好入畫啊!隨便拿一棵出來,便是一幅美麗的畫面,若到了冬天,樹枝上壓滿了雪,便又是另外一番雄壯的景緻了!”
“嗯,真是美極了,我也喜歡這裡!”香草也被陳洛兒的情緒感染了,她擡頭看着這些高大的松樹,臉上眉開眼笑:
“洛兒姐,這些樹讓我想到了以前在老家的時候,我們家鄉的那些山上,也有這樣的松樹的,只是沒有它們大罷了,那時候,爹爹總是帶着我上山去撿松果,撿蘑菇……”
香草不由回憶着過去,臉上有露出了思念的表情來。
陳洛兒一樣有這樣的感受,這些景緻,讓她想到了遠在他鄉的養父母,不知道他們現在還好不好。看樣子,過上一段時間,就要回去接他們過來了。不然,這思念之苦總是時不是地涌上來,讓人好生難受。
“香草別傷心,以後我去接父母的時候,你若是願意的話,一樣將你的爹爹接過來,天天在一起,你再不會動不動就想念於他了。”
“嗯,洛兒姐,我不傷心了,我等着那一天的到來。”香草走過來,拉住了陳洛兒的胳膊,彷彿她就是一棵參加的松樹一樣,讓她有安全感,可能依靠。
倆人又在松樹林子裡走了一陣,但越往上走,景緻越好,不但樹長得好長得壯,頗有畫面感,而且那些立在樹林裡的石頭也很有看點,加上那些野薔薇等紅的白的花已經打了骨朵兒,顯得生機盎然。
突然,在一處石頭縫裡,香草發現了一眼泉水。
“洛兒姐過來看,這水好大啊,好清啊,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陳洛兒走過去一看,果然,那眼泉水明顯是從山裡冒出來的,從這裡流了出來,再順着另外的一個溝壑往那邊流走了。
“這水應該能喝吧。”香草問道。
“當然能喝。”說着,她倆都捧了一捧水起來,貪婪地喝了起來,回味的時候,竟發現有一股淡淡的甜味,真是一眼美妙無比的山泉水。
喝了水,陳洛兒還要往上走的樣子,香草卻不幹了,她停在原地拉住陳洛兒的袖子說:
“洛兒姐,不要再走了,畢竟這林子裡太深了,我們再走下去,迷了路的話就麻煩了。”香草警惕性很高的。
“好吧,不走就不走了。我也乏了,我們到林子邊上,找一棵大樹下好生歇息一會兒。”陳洛兒知道香草的心思,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再走下去,萬一遇着什麼野豬狼啊之類的野生動物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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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我也想歇一歇了,這春天裡,人好容易犯困的啊。”說着,香草就打了一個喝欠,眼睛都睜不開的睏乏樣子。
陳洛兒被她一影響,也不由想要打喝欠,到底忍住了,幾步到了樹林邊緣,然後各自找了一棵大松樹,抱了一些金黃的乾乾的松針鋪好,便迫不及待地躺了上去,四腳朝天,那個舒暢勁兒啊,才一會兒,香草那邊就沒有聲息。陳洛兒側身一看,她已經睡着了,小嘴微微地張開,平靜地呼吸着,好生愜意的樣子呢。
“這個貪睡的傢伙,睡眠真是好極了……”陳洛兒笑了笑,然後側身躺着,將頭放在一側手上,閉上眼睛開始睡起來,不過一會兒,她的腦袋裡就模糊一片,很快進入夢鄉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開始做一個夢,在夢裡,這座山上已經有一座木頭房子了,好幾間呢。
養母楊氏正在廚房裡做飯,香氣飄了出來,滿山都是;養父陳二正在房子前面劈柴,他的面前,已經碼了好大一堆了。
弟弟陳寶兒牽了一頭黃牛兒,正在山下的田梗上吃草,那牛兒十分安閒,一口一口地啃着青青的草兒,間或擡起頭來嚼上一陣子,彷彿在回味這青草的青甜味。
遠處,有許多農人正常田裡勞作。秧苗綠油油的,像綠色的海洋,他們在田裡薅秧,拔草,高聲唱着山歌,男男女女應和不停,好一派祥和的田園風光啊!
“洛兒,快進來幫娘擺碗筷,時間到了,該吃中飯了——”
“哎,這就來!”陳洛兒跑進了屋子裡,聞着滿屋的香氣,然後偷偷地跑到竈臺前拿了一小塊瘦肉,放進了嘴裡,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沒想到讓娘看見了,她轉過身,假裝責怪道:
“以後出門在外可不能這個樣子啊,你都十六歲了,再不能像個小孩子了,不然的話,誰會娶你啊,哪個婆婆會看得上你這樣的調皮孩子?”說完,又慈祥地笑了。
“我纔不嫁人呢,我要陪着爹孃一輩子,照顧寶兒一輩子,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住着……”陳洛兒調皮地說着。
“傻孩子,別說這些傻話了,快去叫寶兒回來吃飯吧!”
“哎,這就去。”
陳洛兒跑出了廚房,然後站在院子最外面,朝着下面喊道:
“陳寶兒,回來吃中飯了——”
“哎,姐姐,我馬上就回來——”寶兒擡起頭,大聲地答應着,聲音在羣山之間迴盪,久久不能消散。
“洛兒姐,醒醒啊,下面彷彿有人在叫我們呢。”
陳洛兒一睜眼,看到了香草乖巧可愛的臉兒映襯在松樹樹枝之間……
一時間,不知道是夢境還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