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真人卻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說:
“身體病了,有藥可醫;心裡生病了,貧道也沒有辦法,俗話說,心病還得心藥醫啊。貧道可以上山去採藥藥,卻不知道哪裡能夠採來心藥呢。”
花無塵本來對真人抱有無限的期望,哪知道他自己也毫無辦法,一時急得捶胸頓足,根本失了平常的風範。
“花老爺,你我有緣相識一場,相談甚是投機,令公子遇上這樣的事情,貧道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說起來,有一句話你卻忘記了。”
見真人的話裡大有玄機,花無塵忙迫不及待地拱手道:
“還望真人不吝賜教啊!老夫行走大半生,遇上的大事小事也不下千件萬件,什麼事情來了都能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唯獨這犬子的事情讓老夫亂了方寸,還望真人不要笑話,老夫是俗世裡的人,不像真人這般超脫,終於免不了俗的,哎……”說罷,真搖頭嘆息,神情痛楚。
如果這花子騫真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如何能夠原諒自己?兒子雖然也十九歲了,但尚未成家立業,他這個當父親的,理應好生照顧和調教,如果此時失了兒子,他必是心如死灰,無心再於什麼世事了。
無量頗理解他,微笑着說:
“有一句話叫做‘解鈴還需繫鈴人’啊!老爺忘記了麼?”說罷,看着花無塵呵呵地笑,神秘不已。花無塵一聽,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然後連連點頭道:
“正是正是,此事還非得靠了這句話來解決了!老夫知道怎麼辦了!”
花子騫如果真是迷戀上了某個女孩子,若那女孩子門戶不錯。兩家門當戶對的話,正好娶於花子騫做媳婦,不就解決了這眼下的問題嗎?
“老爺明白就好。”無量也連連點頭。明人不用指點。響鼓不用很重錘,有心的人。一點就通,交流起來完全沒有障礙,這也正是他喜歡和花無塵說話的原因之一。
無量想了想,對花無塵說道:
“令公子眉目清奇,只是身子有些弱,如果成了親的話,會好一點兒。”
一聽這話。花無塵突然想到了一個要求,便開口求無量道:
“今天既然真人難得地來了,能否順便幫着看一下犬子的生辰八字?也好幫他算算,若犬子娶妻生子的話。找一個什麼命相的姑娘最爲相合?也好遂了老夫的心意,光大我花家的根基。”
花無塵一直在考慮爲兒子花子騫相親的事情,花家這一代人口不盛,他希望下一代能夠多子多福,不似現在這般脆弱不堪。
無量一聽。點點頭,說道:
“不是貧道說大話,算命看相正是貧道的長項,你我如此緣分,自然不會駁了你的心願的。行。你且將令公子的生辰八字報上來,貧道幫你算算看。如能幫上你的一點兒忙,也不枉負了我們相識一場。”
“真人如此說話,真讓老夫感激不盡!不忙,不忙,現在已經到了飯點,我們還是先來用飯,飯後再來算吧。本來路途勞頓的,現在還一直讓真人幫忙,無塵的心裡很是過意不去了。”
無量真人轉頭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花子騫,說道:
“也好,現在公子需要休息,我們還是出門說話比較好一些。”
有些話,是不能當着花子騫的面來說的。
於是,倆人站了起來,花無塵領着真人出了花子騫的臥室,往那飯廳而去。到了外面,不免與那些僕婦丫頭再三叮囑,一定要好生照看花子騫,不能出半點差池之類的話。
到了飯廳,豐盛的飯菜馬上端了上來。無量卻說太過鋪張不好,非得讓花無塵撤下一些菜,只留了一兩樣。花無塵雖然想熱情招待,但知道無量性情不一樣,不好強求,只得依了他。
倆人沉默着用了飯,然後將真人請進了會客廳裡。丫頭上了茶,又去準備了文房四寶,花無塵要用一下,寫下兒子的生辰八字。
無量只是靜心喝茶,等到花無塵寫完,恭敬地遞了過來,這才放下茶碗拿在手上認真地看了起來。
看罷,又微閉了眼睛,掐算一番,好半天,都不作聲。花無塵心裡緊張着,卻不敢開腔,怕打擾了無量的思路。
終於,無量將寫有花子騫生辰八字的字條輕輕放在了桌子上,對花無塵說道:
“令公子屬龍,若從生辰八字上算來,令公子將來應該娶一個屬牛的姑娘,若姑娘正巧出生在六月的話,那就算是金玉良緣了,必定能夠讓花家後代繁榮,多子多孫,經久不衰。”
花無塵一聽,大喜過望。
他最喜歡聽到的,就是這樣的話了,這是他的心結,這個心結,在今天終於是解開了,他瞬間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心裡一下子敞亮了起來!
“哎呀,讓老夫說什麼好呢?有了真人的指點,花府以後便是光明一片了啊!真人於花家有恩,花家要拿出什麼東西來,才能表達對真人的無限感激之情呢?”
花無塵在房間裡走起了團團轉,不過這次是興奮和高興。
無量甩了一下拂塵,微微一笑:“休再提什麼感激不感激的話了,貧道不是行走江湖以騙人爲生的算命先生,若非要給什麼算資的話,簡直就是對貧道的輕蔑了。好了,話已說完,花老爺剛回府裡,公務私事要處理得還有很多很多,貧道就不再耽誤花老爺的寶貴時間了!若有緣的話,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說罷站起來,對花無塵拱手,說聲“告辭”後,徑直走出了花府的會客廳,然後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花無塵根本反應不過來,待他和白管家追到門外,哪裡還看得見無量真人的影子?不禁悵然若失,直道“真乃神仙也”。
“是啊,來無影去無蹤,說走就走,沒有半句廢話,而且不貪金錢,不是神仙卻是什麼?”白管家對着無量消失的方向也是肅然起敬了。
倆人站在府門外,說了一陣感慨的話,然後想到躺在榻上的花子騫,便又轉身急急地回去了。
午後的花子騫,感覺身體好了一些,喝了藥湯,又吃了一碗精心熬製的清淡稀粥,人也能坐起來了。花無塵本來是要午休的,但是兒子的事情懸着他的心,只是淋浴更衣後,便又到了兒子的房間裡。
一見花子騫已經坐了起來,靠在榻上的靠墊上,這才放下了一點心。
花子騫爲自己不能下榻來行禮感到抱歉,好在花無塵心裡疼愛兒子,根本不在乎這些事情。
他叫衆人出去,然後自己拿了椅子,坐到了花子騫有塌前,問道:
“最近可上那風月場所去過?”
“哦,去過的,但不曾做過什麼不該的事情。父親知道兒子的性格,並不喜歡那裡的姑娘,每每去,只是喝喝茶下下棋,排遣一下閒暇時光罷了。”
花子騫老老實實的回答,因爲身子虛,說話有些有氣無力。
花無塵點點頭。他現在要旁敲側擊,好好了解一下兒子這段時間的動向,幫他找找原因,看是不是如無量真的說的那樣,若是的話,他當真要好好考慮一下無量在兒子婚姻大事上給的建議了。
“哦,那就好。年紀輕輕,休天天想着上那樣的地方去,掏空了身子,如何爲花家留下健康的子嗣?等結了婚,有了孩子,再去那裡消遣不遲的。”
“父親教導的是,不過,兒子不會的,即便將來結婚生子後,也不會天天留連那裡。”
花子騫心想,我可是要天天陪着我心愛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呢,哪裡會天天上那樣的地方去?雖然天底下的男子都喜歡那地方,但天下也有另類的啊。
花無塵聽了,點點頭,說道:
“你能這樣說讓爲父很是欣慰,不過,爲父問你,這段時間以來,你可曾碰上了讓你心儀的姑娘?若有的話,你老實地說,她是哪個府上的千金?在這京城裡,爲父敢說,除了公主,咱花家還沒有配不上的府第呢。只要你喜歡,那姑娘又好看,八字又合的話,爲父一定速速地爲你辦了這婚姻大事,讓你的心也好安定下來。花家的香火延續之事可全在你的身上啊!”
花子騫一聽,聽出了父親話裡的意思:花家的公子,必定要娶一位高門大戶裡的千金小姐,不然的話,他是不會同意的。而自己現在喜歡的人,可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女兒,更不是貴爲千金啊,如果說出來,還沒有怎麼樣,就會被父親一下子給否死的,沒有半點兒迴旋的餘地。不如,先等等,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再說。那個無量真人什麼的,不知道剛纔和父親說了什麼話。
看樣子,一定是說了什麼機密的話了的。
花子騫腦子裡轉了轉,費力地說道:
“回父親的話,你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孩兒並不間遇上什麼心儀的姑娘,不過天天和三爺他們幾個朋友在一起吟詩作對,看書寫字罷了。”
“真的?”花無塵不相信,疑惑地看着花子騫。
正在這時候,突然白管家來報,說是三爺煊瑾來了。
還沒有說請進來的話,三爺就急急地闖進了花子騫的房間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