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來人往的,車來車往,十分熱鬧。太陽從雲層裡射出來,照在人的身上,因身子虛,香草覺得有些發暈。
這時後面有人騎了馬往前走,她避之不及,竟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了。
香草的肘部碰到了石板路上,火辣辣地疼,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正掙扎着往起來爬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人在攙她起來:
“姐姐仔細腳下,街上人多,要小心一點兒。”
香草站了起來,本能地回頭一看好心拉她起來的人,擠出一個笑容來,不料與那人一對眼,竟有些熟悉的感覺。
很明顯,對方也和她有同樣的感覺,一下子愣住了,過了幾秒,對方喊道:
“香草,你是香草姐姐吧!”
“啊,你是,你是旺兒吧!”香草也認出了對方來,驚喜地叫了出來。雖然時間隔了一兩個月了,但是在來京城的路上相處了十來天,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了一下臉,還是一下子認了出來。
“香草姐姐,真的是你嗎?我和公子正在到處找你們呢,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了!太好了,你等着,我告訴公子去!”旺兒也沒等香草點頭,便一下子轉了身幾步走到一駕牛車前,向坐在車裡的人說着什麼話兒。
一會兒,那牛車裡的公子下來了,急急走到香草面前,香草一看,果然是秦君浩公子呢!
“啊,香草,真的是你嗎?終於是找到你們了!”秦君浩一身新衣,氣宇軒昂,與上次完全不同的樣子。
“秦公子,見到你們真好……”香草一想到陳洛兒還在家裡,還病着。心頭是又喜又憂,百感交集,竟一下子落下淚來了。
“香草哭什麼?”秦君浩奇怪地問道。
香草知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趕緊擦了擦眼淚,然後對秦君浩說:
“走吧。我先帶你們到寶硯齋去。秦公子不是來找咱們家小姐的吧?”香草帶着他們三人往那寶硯齋走,順口問道。
“正是來找你們的,不過找的是你家公子,並不曾見過你家小姐的呢……前段時間太忙了,事情多,一直沒有時間過來,現在總算是忙過了。於是趕緊過來。”
“香草還以爲秦公子早忘記了我們家小姐呢。”香草輕輕地說了一句,旁邊的人聲太大,秦君浩沒有聽清楚,他現在。已經完全沉浸在找到故人的興奮與快樂中去了。
秦君浩終於找到了要找的人,心裡高興極了,也沒有想多少,跟在香草的後面,徑直往不遠處的寶硯齋走去。
來到寶硯齋門前。秦君浩擡頭一看幾個大字,不覺讚道:
“你家陳公子真是不錯,竟在這裡開了這樣的一家店子,想來生意一定很好吧,瞧這街上。人來人往的!”
香草沒有接話,只是讓旺兒和趕車的李大叔將牛車拴在外面的樹邊,然後帶了他們,進了寶硯齋。
此時,鄭鵬程正和陳寶兒在鋪子裡,鋪子裡還有幾個散客在看瓦硯。
見香草回來了,又帶了幾個人進來,鄭鵬程正想問話,突然陳寶兒看到了秦君浩身後跟着的旺兒,眼睛一下子亮了!顧不得這裡是店子裡,一下子撲過去,抱住了旺兒!
在異地他鄉,見到了曾經的旅伴玩伴兒,陳寶兒有一種親切感,那旺兒也十分興奮,和陳寶兒抱在一起,又說又鬧的,別提有多快活了!陳寶兒到底是年紀小,見到了老朋友,很快就從鬱悶的情緒裡解脫出來了。
鄭鵬程和秦君浩不認識,倆人相視,笑了笑。香草等到陳寶兒和旺兒見了面,喜歡夠了,這才介紹道:
“鄭先生,這位公子是我們來京城的路上遇上的秦公子,今天過來找我們的。”又對秦君浩介紹道,“秦公子,這位是我們店子裡的掌櫃鄭先生,也是一位讀書人,平常都是他在幫着打理店子兼顧教寶兒讀書的。你們先聊聊,我先回後院一下,然後再過來請秦公子進去。”
說完,也不管秦君浩有多少話要馬上問她,便急急地回後院去回覆周大娘去了。
到了後院,進了陳洛兒的閨房,見到了周大娘。
周大娘一見香草回來了,心裡升起了希望,騰地一下站起來,緊張地問香草:
“可曾見到了子騫公子?公子可曾馬上就來?還是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香草沒有馬上回答,只是趕緊看了一眼閉着眼睛昏睡不醒的陳洛兒,問道:
“洛兒姐姐還是那樣嗎?”
周大娘說:
“剛纔倒是強撐着喝了一些水,但狀態還是不好,額頭依然發燙。”說罷,憂心忡忡地看着香草,迫切地想要從她那裡得到花子騫的消息。現在,好像只有花子騫的到來,能夠給陳洛兒帶來希望了。
香草沒有擡頭看她,只是拉了她的手,看了一眼榻上的陳洛兒,倆人走到一邊,香草小聲地回答道:
“周大娘,香草剛纔去了那花府,並沒有見到子騫公子,奇怪的是,那門人並不讓進,說子騫公子出門了……香草好生懊惱,但也只得回來了。”
“啊,怎麼會這樣?”周大娘眉頭緊鎖,簡直不相信會是這樣。
“正是,香草也覺得奇怪啊……”香草正要繼續說話,忽然帳子後躺在榻上的陳洛兒劇烈地咳嗽起來,慌得香草和周大姐趕緊過去,扶了陳洛兒坐起來,然後一個人忙着拍背,一個人忙着安慰。
陳洛兒毫無徵兆地劇烈地咳嗽了一陣子,然後將身子探出榻去,似乎要吐什麼。倆人扶了她的半個身子,陳洛兒突然哇地吐了一口鮮血出來,噴濺到了地上,觸目驚心。
“啊,洛兒姐,你這是怎麼啦?你別嚇唬香草啊……嗚嗚嗚……”香草年紀小,沒有經見過這樣的場景,當場就嚇得哭了起來。
周大娘皺了眉頭,覺得不好,趕緊拿了帕子,幫渾身無力的陳洛兒將脣邊的血跡擦掉,然後扶她重新躺好,吩咐香草趕緊出去再找大夫來!
香草只好跌跌撞撞地又跑出去了。屋子裡的周大娘,安頓好了奄奄一息的陳洛兒,又將地上處理好,拿了涼水帕子,繼續幫陳洛兒降溫。
“洛兒,你這是怎麼啦?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啊……”一向冷靜沉着的她,也禁不住落下了淚來。
陳洛兒跑出後院,到了前院,正好碰見站在院子裡的秦公子。寶兒帶着他,似乎是要往這後院裡來。
見香草慌不擇路地跑了出來,秦君浩攔住了香草:
“洛兒姑娘現在怎麼樣了?香草你這是要往哪兒去?”
剛纔他在店子裡的時候,陳寶兒和鄭鵬程已經大概地將陳洛兒的事情告訴了他。
他的震驚是顯而易見的!
他萬萬沒想到,往京城來的路上,一路相伴的“陳公子”居然是女兒身,是地道的女孩子,名字叫做陳洛兒!
當時聽了這消息,他發了好久的呆,覺得怎麼都將原來那個陪着他喝酒,甚至和他同睡一榻的陳公子和一個女孩子聯繫不到一起來!
怎麼可能?自己原來這樣傻氣啊,居然連一個女孩子都沒有認出來,現在還高高興興地來找什麼“陳公子”了!天底下哪裡有陳公子,分明就是一個洛兒姑娘啊!
不過沒有時間讓他問得太多,驚諤太多了。因爲馬上陳寶兒就說了,她的姐姐現在正發着高燒,昏迷不醒呢!
秦君浩心情複雜,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但是聽了這個消息,第一感覺是他得幫助這個“陳公子”!至於她爲什麼女扮男裝,她的身世,只得以後再慢慢問來了,因爲他從寶兒和鄭先生的臉上,看到了陳洛兒現在病得不輕,時間緊迫,不由他再多問其他的什麼事情。
於是,他從店子裡疾步走了出來,跟着陳寶兒,就要往後院走去,問個詳細,然後想辦法幫助陷入困境裡的姐弟倆!
他做這事十分自然,彷彿這姐弟倆就是他自己相識已久的朋友,朋友有難,他沒有理由袖手旁觀。
當看到香草跌跌撞撞地跑出來的時候,他攔住了香草。
香草焦急地說道:
“公子,洛兒姐剛纔吐出一口血來,香草正跑出去請大夫來呢!”
“原來請過大夫了嗎?效果怎麼樣?”秦君浩的臉上急成一團。
“原來請過了,藥也抓了,但是效果好像不怎麼好,香草沒有辦法,也只得再去請來診治……洛兒姐,洛兒姐要是出了什麼事情,香草也不活了啊……”
香草說完,正要哭着往外跑,秦君浩卻攔住了她,咬了咬嘴脣,想了半秒,說道:
“香草,你一個小女孩子,還是不要出去了!這樣吧,你回後院去,繼續好好看護你家姑娘,請大夫的事情,還是我去得了!在這京城流連這麼一些日子,倒還識得幾個朋友,也知道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我去請來便是!”
說着,叫了旺兒,倆人迅速出門,坐了牛車,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街上的人流車流裡。
香草一陣感動。
現在有人來幫忙了,她再跑出去就沒有什麼意思了。再請剛纔那大夫,看樣子也是一個一般的醫生,不如就等着秦公子請來好的大夫吧!
她重新跑回了後院,和周大娘一起,幫着擦拭,收拾屋子,端水呵護,一刻不離地照顧着榻上的陳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