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的確沒有白費本宮的苦心。本宮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輕舞點點頭,倒背手在身後,凝視着窗外漸漸要沉入地平線的夕陽,她若有所思。
其實,這段日子輕舞重傷在牀不過是假象。
雖然墨九西傲內功深厚,但他的一推也不足以讓輕舞臥牀昏迷不醒,最根本的原因是,輕舞服用了一種特製的冷香丸,故而身體處在極寒,極虛弱的狀態之下,外人看來就和生了重病一般。
凝視着兩頰粉緋,頗爲輕盈矯健的東方輕舞,莫愁無不崇拜地說道。
“娘娘的這一步棋走的雖然很險,但卻很順利,冷香丸是東方一族提高內力的絕世神藥,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試練,娘娘便有了曠世超羣的身體庇佑,即使靈王、初荷、奴婢都不在您身邊,也不用擔心身邊人有機可乘要對您不利了。”
“嗯,這也多虧了你和相思她們的裡應外合,纔沒讓宮裡人察覺出異樣。”輕舞嘴角揚起了一抹驚心動魄的篤定和沉穩,見狀,莫愁的眼神之中又浮過幾絲驚豔。
上前一步,莫愁探究道。
“其實娘娘,依着奴婢來看,從這次許昭儀公然上門挑釁,崢嶸公主站在我們這一邊就說明,公主也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聲音微微一頓,輕舞的眼神浮過一絲惜情傷感。
“其實說句貼己話,除了你們,這偌大的皇宮中,本宮已經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聞聽此言,莫愁心中一啞,眼神浮過一絲心疼。
主僕連心,莫愁怎會不知此刻輕舞想的是什麼。
皇上移情許昭儀,依憐美人對娘娘不管不問,對娘娘的傷害甚深。
皇上和娘娘同牀共枕,攜手而擁的親密,怕是娘娘身邊最親的人了,卻還是沒有抵過一個許昭儀,由此及彼,娘娘對皇宮裡的人有所失望也是情理之中。
唉,莫愁不禁感嘆。
娘娘這一路走的好不易,跌跌撞撞,只差有個人暖暖心,現在看來,皇上卻不是良人。
“叩叩叩。”
就在主僕兩人雙雙緘連不語時,外面響起了有節奏的敲擊聲,這是隻有她們才懂的暗語。
看來是有人來了。
聞之,輕舞快速給莫愁遞了一個眼神,莫愁意會,快速收起了夜行衣,又遞了一杯“水”給輕舞飲下,水落肚中,輕舞的臉色又似剛剛虛弱。
這時候,莫愁才躡手躡腳別開了一條門縫,見到外面鬼祟而至一個白色的身影,她連忙轉頭,對輕舞低聲道。
“娘娘,是白靈。”
白靈是前陣子內務府分到煦暖宮的執事宮女,填補初荷不在的空缺,如今在外殿當差。
在輕舞臥牀的這段時間,白靈掌管着煦暖宮大大小小的賬目,進出流水。
輕舞已經暗自派莫愁查過,在白靈當差的這段時間內,各項支出費用中足足少了一半兒,由此可見,這個白靈手腳很不乾淨,大有問題。
敢私吞煦暖宮的月餉,取不義之財,莫愁早就想教訓教訓這白靈,不過卻被輕舞攔下。
並不是輕舞不想教訓她,只是懷疑這白靈身後還有人指使,動了白靈惡氣是出了,但驚動了她身後的那個人,萬一趁着自己身子不利落狗急跳牆做出什麼歹毒之事,就得不償失了。
如今輕舞身體“恢復”,不用忌憚這小人,這一直憋在
心裡的惡氣,也該出一出了。
“參見娘娘。”
主僕對視之中,白靈盈盈而至。
只見她一雙格外精明的小眼與她滾圓的大臉形成鮮明的對比,眉頭裡藏着幾處奸詐。
輕舞還是第一次見白靈,見她長的如此猥然,真是可惜了白靈這雙飄逸靈動的名字。
對莫愁使了一個眼色,莫愁意會上前一步道。
“白執事來的正好,娘娘剛剛還說想打賞打賞煦暖宮的有勞之臣,不過,娘娘臥牀的這段時間,就屬白執事最能幹了,娘娘還說,該怎麼獎賞白執事纔好呢。”
“奴婢只是做着份內的,怎麼敢當呢。”白靈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她眼神卻放出了得意和貪財的光芒。
臉上略有喜色地上前一步,白靈道,“這是奴婢整理出來的這月賬本,請您過目。”
莫愁接過了賬本,遞給了輕舞,輕舞見到賬本之時,嘴角不禁微露一笑。
隨意翻了兩頁,輕舞復而放下。
“白執事的賬面做的很細緻。”
“不敢不敢。”
“這有什麼不敢的!做的好就是做的好,你的功勞本宮看在眼裡,所以呢,本宮決定這個月賞你三倍的月銀。莫愁,去拿錢來。”一聲令下,輕舞對身邊的人吩咐道,無人察覺的片刻,兩人眼神傳遞過一絲默契。
不多久,莫愁拿着一隻空空的袋子折返,似有難色地說道。
“回稟娘娘,這個月爲您療病已經花光了月餉,而您的積蓄都又都存在溫心閣裡,沒有太后的臨示不好拿出,要不然等下個月發了月餉的時候,再給白執事行賞吧。”
輕舞聞聽此言,裝作怒道,“這怎麼行,一羣不得力的東西!”
啪,輕舞似是生氣,隨手一扔帳本,不偏不倚,正好扔到莫愁的腳邊。
莫愁這時候恰好低頭,“恍然”像是發現了什麼,撿起賬本又遞給了輕舞。
“娘娘奴婢有辦法了,您看,這賬面上不是有一項份子錢,奴婢記得是爲了遷王妃生子特意準備的紅包,可是遷王妃的孩子意外落了,要不這樣吧,這些錢就給白執事當作賞銀。”
聞聽此言,輕舞點點頭。“也好。那些錢足有千貫,給白執事當賞銀和月銀正好。白執事覺得如何?”
挑眉望向白靈。
只見白靈的臉頰抽動了一下,雖然她竭力掩飾,卻無奈太過拙劣。
其實,給遷王妃的份子錢,白靈已經暗地裡挪走了,早就讓人用車拉回了老家建大宅子去了。
也就是說,如果按照輕舞的賞法這樣一折算的話,合着她不禁沒有了賞銀,這個月她也沒了月銀。
想到這裡,白靈的肝都顫了,前些天她還拍着胸脯對自己的三姑六婆吹牛,說是馬上過年要給他們的孩子包一個大紅包,可現如今,連月銀都沒了怎麼兌現承現,這不是自己扇自己巴掌。
見白靈臉上現出肉疼的表情,莫愁憋笑別出了內傷,不過還是“關心”的問道,“白執事怎麼了?難道娘娘賞了您千貫賞錢,您嫌少嗎?”
見莫愁似是逼問的眼神,白靈不禁用衣袖擦了擦冷汗,忙道,“不不,不是,奴婢是受寵若驚,千恩萬謝娘娘的慷慨,奴婢先行告退了。”
白靈此時像是被鬼追似得,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輕舞還沒打算就這麼饒了白
靈。
“娘娘還有何事?”一聽輕舞的聲音,白靈只覺得自己口鼻之間缺氧,她不由的暗自揣測,難道自己私吞月餉的事情被發現了?
輕舞見白靈已是站立不穩,目光遊移,她不禁若無其事地笑道。
“白執事,其實本宮還有一件事讓你去辦。隔幾天就是崢嶸公主和許大學士訂親宴了,本宮還是要隨份子的,那些錢明天你就送去吧!”
“啊?這……”白執事剛要說什麼,輕舞轉過頭揮了揮手,示意自己要休息了,愣是把白執事下面的話堵在了口中。
“白執事走吧,我送您出去,您也看到了,娘娘身子還是挺虛弱的,這裡裡外外的事情還是需要執事來打點啊。”邊說着,莫愁硬是架着白執事離開了內殿。
白執事有苦難言,等到了外殿,她不由的帶着哭腔說道,“莫愁姑娘啊,您可別逗我了,娘娘光說要隨份子,可是現在宮裡沒錢,怎麼隨?哪裡來的錢?”
莫愁眨了眨眼睛,笑道,“剛剛娘娘不是賞了您三個月的月銀嘛,您可以用這銀子先替娘娘打點,娘娘下個月再補給您不就是了。”
“天。這個月都沒法活了,還要下個月。”白靈暗暗呼了一聲,她的腿肚子都已經轉筋了,幸虧她忍着纔沒有暈倒。
合着自己不僅沒有了月銀,還要摺進去自己的錢。
這可是千貫銀錢啊,估計把自己賣了都夠嗆,這兩個月讓她怎麼活?
可是如果拒絕的話,自己貪污月餉的事情不就是敗露了,想到這裡,白靈只能壓下神色中的異樣,欲哭無淚走了出去,和掉了魂似得。
見白靈被折騰地如此狼狽,莫愁不禁捂着肚子笑了一會兒,這才折返回去。
“娘娘,你的主意真好,現在白靈手裡沒錢,又怕自己私吞錢款的事情被揭穿,定會求助於主使她的那個人,到時候就會露出馬腳了,我們便能順藤摸瓜查到那人是誰。”
“嗯。”輕舞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輕飲了一口茶水說道。
“剩下的就交給你去辦,白靈不能再留在煦暖宮了,但是也不要驚動她身後那位,一切都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是娘娘。奴婢自有分寸。”莫愁回輕舞會心一笑。
時間慢慢滑過,又喝了一口茶,輕舞凝視窗外,遠望夜色一點點地變得濃稠。
一旁,莫愁不禁看傻了,無論何時何地,凝聚在輕舞脣邊的永遠是一抹沉穩而自信的笑容,普天之下,很難再能找到像輕舞擁有如此驚豔性格的女子了。
她的身上特別彷彿有一種魔力,不得不讓身邊異性欣賞和喜歡,她的智慧,她的心思,她的性子,也不得不讓屬下死心塌地地跟隨着她。
莫愁不由得回想起第一次見輕舞時候的震撼,她身上那股“天生鳳骨”的盎然氣質,於千萬人中何其拔萃。
那時候,莫愁就篤定了,這位鳳女的未來必定不可估量。
就在兩人沉默之時,瀾衣這時候恭敬地走了過來,見到輕舞,她謹慎而恭敬地壓低了聲音,附在輕舞的耳邊道。
“回稟娘娘,剛剛接到飛鴿傳書,如您所料,您等待的‘故人’果然已經來了京都,不過他們皆是易了容變了口音。”
“嗯。”點點頭,輕舞放下了茶杯,脣邊綻放開一汪複雜的神色。
歐陽絕音,你終於,還是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