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水鬼面2

到了三月三日,天朗氣清,洄水邊許多士族男女踏青飲宴。

四郎坐在櫃檯旁邊檢查他前幾天曬好的嫩蕨菜,把沒有曬到足夠太陽,有些發黴的那些都仔細挑揀出去。

店裡的客人嚶嚶嗡嗡的談論着江城中最近的一件大事。

聽說江城太守趙世傑趙大人雖然一生功名利祿事事順利,但門丁卻不太興旺——他和嫡妻膝下唯一的小兒子在三年前不慎走失,此後家中除了姨娘生的大公子,再沒有其他男孩兒誕生。

又聽說這位大人是個正經人,雖然已經算是一方鎮守了,家中卻只養了一妻一妾,除此之外並無二色。當然,趙大人的確有些龍陽癖好,不過,這也算是個雅癖,並不耽誤結婚生子建功立業,所以經多識廣的江城人是見怪不怪。趙大人因爲愛若珍寶的嫡子被拐走,十分心痛,之後幾年在家中蓄養了無數同齡的小兒聊作慰藉。

當然,這些都只能算作是坊間舊聞了,這幾日最熱門的話題就是太守大人失蹤了三年的小兒子居然被做人伢子生意的韓大疤臉找了回來。

哎喲喲,有味齋裡的食客說起走了狗屎運的韓大疤臉,無不是又羨又妒,韓大疤臉這可算是一步登天了,靠着太守公子救命恩人的身份,還不得在江城橫着走啊。

前幾天河邊生出不少蕨菜,四郎趁着蕨菜那個鮮嫩的勁頭,一股腦兒全採了下來。食用不完的就蒸熟,以幹灰拌勻淨,一同曬乾後洗去菜葉上的幹灰,再次曬乾。臨做湯羹的時候就取出來泡軟,加蔥、油、醬炒熟,味如蘑菇。

四郎用這泡發蕨菜與薑片蒜茸爆香。然後把上好的五花肉,加蔥段,薑片,花椒大料,上火煮至八成熟後撈起來,趁熱在肉上抹蜂蜜和醬料。然後用細木棍在肉皮上扎出很多孔洞,入油鍋炸至皮膨脹變酥呈紅色。

槐大是個不怕燙的,他直接用手從油鍋裡取出滾燙的五花肉,趁熱用刀切成薄薄的長片。然後四郎把蕨菜鋪到肉上面,大火蒸兩個時辰後取出,迅速倒扣入盤。蒸出來的肉汁用水澱粉加熱勾薄芡淋在肉上,這道蕨菜扣肉便大功告成了。

四郎把扣肉和蓴菜湯都端給點菜的客人。那客人也不是別個,正是在狀元腐事件中出現過一次的書生趙宣。

趙宣吃了一口,驚喜的說:“就是這個味道。我還擔心汴京一別後再也吃不到如斯美味,幸好胡老闆你又搬來了江城。”

“趙公子過獎了。不知趙公子怎麼也來了江城?公子與江城太守同姓,莫非……”

趙宣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嗯,我上次奉父親大人的命令去京城拜見大伯父,誰知道大伯父卻被外調爲江城太守。安葬好我的幾個同窗,中秋過後便收到父親的來信,要我趕來江城。恰好躲過汴京的流民之亂。”

“原來是江城太守的侄公子,真是失敬失敬。”四郎笑着打趣他。

趙宣紅着臉說:“我們家可不是什麼士族大姓,頂多算個小姓。好在父親那一輩的兄弟爭氣,都以讀書做官聞名於世,其中大伯父是官職最高的。可惜……”說到這裡,趙宣沒有繼續說下去。

四郎也沒有刨根問底,不過他忽然想到了最近坊間的傳言,就笑着問趙宣:“聽說趙大人找回了愛子,是不是真的?”

提起這件事,趙宣也高興起來:“對啊,端弟走失的時候還很小,大伯派了不少人去找尋,三年間音信全無,大伯母日日以淚洗面,誰知道天見可憐,端弟居然好好的活着回來了。”

“小公子是太守大人的獨生兒子,怎麼會走失呢?聽說韓大疤臉是在荊州地界上找到他的?”四郎對此有點想不通。

“這……”趙宣有些猶豫:“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好在端弟總算是找回來了。”

說着他又小聲咕噥了一句:“這樣一來,父親該不會再把我過繼給伯父了吧?”

最後這句話他說的模糊不清,不過四郎還是聽到了,左右不過是大戶人家裡頭那些彎彎道道得家事吧。四郎又和趙宣閒聊幾句,就回廚房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城外邊駐軍的指揮使冉從長冉將軍最近在江城開了幕府,發佈招賢令,想要尋訪四方賢才平定亂世。

今日恰逢三月三日“上巳節”,冉將軍便要模仿古人舊事,賜宴洄水,與衆位幕僚一起禊飲踏青,載酒出野,爲流杯曲水之飲。幾天之前,就有將軍府的小廝過來與四郎訂好,今日晚間要在有味齋宴客。說是雞鴨魚鮮等食材將軍府中已經自行安排妥當,有味齋只管去坊巷橋市取用便可。

因爲貴客臨門,忙完店裡的事情後,四郎就打算去坊巷橋市看看將軍府都規制了些什麼珍異食材,順便還打算再買些配菜調料。

橋市靠近南薰門,不僅遍佈着豬羊作坊,有魚行、蟹行、鯗團等多種專營海鮮類食物原料的“團行”,還有郊外農人推着板車進城形成的菜市。菜市裡人來人往,賣菜的攤子上不外是春季新摘下來的時令小菜。

男人逛街的目的性很強,四郎也不例外。他今日早在心裡擬好了菜譜,這時候對照着菜譜買些有味齋裡沒有的配菜,再去取了將軍府預訂好的食材即可。一路上,四郎揹着雙手悠閒得負責挑選,二哥提着菜筐一聲不吭得跟在後頭負責搬運,很快菜籃子裡裝滿了嫩筍、小蕈、枸杞頭等小菜。路過曹婆婆香鋪時,四郎又進去買了一枝白梅,一盒檀香。

“買這些做什麼華陽那裡收着不少龍誕香呢,犯不着在外頭買。”陶二哥有些不解。

“我打算做一道梅花湯餅,家裡頭的白梅都開敗了,這季節也就香店裡還有梅花賣。買檀香是順帶的,反正做湯餅也要用。”四郎給二哥解釋。

說話間,兩個人很快便走到坊巷橋市主街的盡頭,那裡一排都是肉鋪,鋪面前頭皆有肉案,三、五人操刀立於案板之後。

四郎走到一家懸掛了半邊豬的肉鋪跟前。

肉鋪老闆一見他就笑起來:“胡小哥,生意興隆啊。前幾日將軍府的下人已經來打過招呼了,細抹落索兒精、鈍刀丁肉頭、條攛精、竄燥子肉都有,最新鮮的好肉都給有味齋留着呢。”

因爲豬肉的軟硬、肥瘦程度不同,所以在切割的時候需要採用不同的刀法,“闊切、片批、細抹、頓刀\";等便是根據豬肉的上述特徵而選取的操刀方法。“細抹落索兒精”、“鈍刀丁肉頭”之類的豬肉名稱,也都是因其刀法而得。

因爲這家肉鋪老闆的刀工與刀法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切割時能夠做到聽其分寸,不差毫釐,而且他家收來的豬肉全是純糧食餵養,沒什麼腥臊氣,所以有味齋自從搬來了江城,便一直在這家買肉,

老闆和四郎寒暄完畢,就把將軍府訂的豬肉一一拿給四郎過目。

“好,都很新鮮。”四郎仔細檢查一遍,笑着說:“煩請老闆把這些肉送去有味齋。”

離開這家屠宰鋪子,四郎又拐去了主街蔓延出的一條小巷陌,裡頭全是雞鴨行。

剛進去就聽到巷陌中傳來敲鑼打鼓之聲,熱鬧得嚇了四郎一跳。他往前頭一看,最外頭的那家韓氏雞鴨行門口圍了不少人。衆人如同看大戲似的不停拍手叫好。

“這是殺雞還是變戲法啊?”四郎疑惑的問走在後頭的二哥。

二哥往裡頭一看,神色變得十分奇怪,嘟囔了句“他怎麼會在這裡”便拉着四郎往店鋪門前走。大約二哥氣勢太強,人羣不知不覺中給他讓出一條通道來。

裡頭說白了也沒什麼稀奇,不過是坊間傳聞裡發達起來的韓大疤臉不知是何緣故,忽然回來幹起了老本行。

這殺雞也是一門技術活,據說還是韓家祖傳的手藝呢。韓大疤臉先給籠子裡的雞咕嚕咕嚕的灌酒,等這些雞都灌醉之後,就取出來用個竹籠籠上,然後從旁邊的大鐵鍋裡舀出一瓢沸水從籠子上頭淋下去,籠中雞負痛奔跳,毛羽紛紛脫落。

圍觀的衆人拼命叫好,各個興奮得滿面通紅。韓大疤臉彷彿受到了鼓勵,不停的往雞籠裡澆沸水,等到雞掙扎着掉乾淨了全身的毛髮,再取出來遞給店裡的夥計去剖腹宰殺。據說用這種方法殺出來的雞肉特別鮮嫩,很受城中大戶人家的喜愛。

一衆圍觀的市井閒漢裡頭就有人問韓大疤臉:“聽說你最近做了件漂亮事,得了江城太守的獎賞,已經發達起來了。怎麼還回頭做這種事呢。”

韓大疤抹一把頭上的汗水:“老子喜歡殺雞,你不服啊?”

正和那些閒漢胡侃,他一轉頭見到了四郎,眼睛一亮,急忙走上前來:“我正說要把殺好的雞鴨先給有味齋送過去備用。料理這些雞鴨很費些功夫,倒辛苦胡老闆你親自跑這麼一趟。”

“我是來取將軍府訂好的雞鴨,可不敢說辛苦。”四郎連連擺手。

韓大疤有些得意洋洋得大聲宣佈:“太守大人推舉我在冉將軍帳下做個軍曹。因爲將軍要辦宴會,便特意委託我韓大籌辦些好食材,所以今天殺的雞鴨,概不外賣!”

衆人一聽才明白過來,紛紛感嘆韓大疤臉如今真是威風啊,得了將軍的信重,日後必定前途無量。

韓大疤臉越發得意起來,又讓店裡的夥計擡出來一個水盆,裡頭一條四五斤重的四目鰻鱺。

“都給胡老闆擡過去,這是我特意留下來的,將軍今日的宴會正合用。”韓大疤意氣風發的指揮着夥計往手推車上搬東西。

四郎往水盆裡頭瞟一眼,不由得皺起眉頭——那條鰻魚腹下有黑斑,背生白點,但是卻沒有腮。

這種鰻魚……四郎蹲下去把那條大鰻魚從頭到尾仔細觀察一番,然後擡頭問韓大疤臉:“韓大人,這種鰻魚可真是稀奇,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是哪裡捕來的?”既然有了官職,四郎便改口稱呼大人,不然也枉費人家韓大疤臉特意當着這麼多街坊的面宣揚開來。

果然,韓大一聽這個稱呼便十分高興:“胡小哥不僅手藝好,而且還識貨!”他接過夥計遞去的抹布擦乾頭上的汗水,對着四郎翹起大拇指:“這是我在豫州那邊捉到的。本地可沒有這樣的稀罕物事,千里迢迢運回來,小一點的都賣給了江城的達官顯貴。這一條最大,我合計着一般人也沒福分消受好東西,只有太守將軍一等的大人物方纔受用得了。”

韓大原本也是聽說江城太守喜歡十四五歲的少年,特意把那個少年帶回來,打算送去太守府做孌童。可是誰能想到呢?在水塘邊無意中撿到的瘦弱小奴居然會是江城太守失落三年的小公子!幸虧在船上的時候,他爲了保證貨物的質量,沒有對那個少年動什麼手腳。

這次販奴歸來,本以爲會虧本的買賣卻不小心撞了大運,撿到個天大的餡餅,韓大疤臉只覺地真是神佛開眼,祖宗保佑啊。眼見着榮華富貴已經唾手可得,他心中更加熱切,說話間口沫橫飛,一副指點江山的做派,連着臉上的刀疤都更爲鮮紅,看上去像個活鬼。

旁邊自然有人看不怪他這副輕狂模樣,故意問他:“聽說狗娃就是撈鰻魚淹死的。你怎麼還把這些不祥之物給帶了回來喲,也不怕帶回來的都是些水鬼麼?”

韓大疤臉啐了那人一口,罵道:“水鬼個屁,鰻魚在江城可是稀罕物,誰會放着白花花銀子不要?再說,有水鬼也是纏你這樣的窮貨。將軍太守那都是有神明護體的,不說他們,就是我韓大也不怕什麼水鬼。”

四郎見沒他什麼事,扯了扯二哥的袖子,表示自己想要回去了。二哥卻示意四郎看旁邊的籠子。

韓大疤臉估計的確是被將軍委以了“重任”,要幫忙準備今日宴會,所以他店裡不只有雞鴨,一切可食用的羽禽族都能在裡頭找到。一旁的籠子裡還裝的有黃雀,鵪鶉和麻雀等。

“看到那隻黃雀了沒?”二哥低聲說,“脖子上一圈白毛的。”

四郎仔細看了看,有個籠子裡果然關着一隻脖子上長白毛的黃雀。其他雀鳥都縮成一團生怕被韓大疤臉捉去,只有這隻獨個躺在一旁。似乎受了重傷,四郎看到它鳥喙上殷紅一片,滴滴答答的血跡染紅了身上的絨毛。

韓大一邊和閒漢拌嘴罵架,一邊伸手進籠子裡抓取黃雀,打算繼續潑沸水拔毛。

看到陶二和四郎,籠子裡本來奄奄一息的那隻黃雀忽然叫喚起來,一聲聲叫的很急迫很悽慘。它這麼一叫,店裡其他的鳥雀不知爲何都叫了起來。

“吵死了!”韓大疤臉怒道,一把將最先開始啼叫的那隻黃雀抓了出來。

就在這時,陶二指尖微微一彈,四郎看到一團光暈沒進了黃雀的身體。那隻半死不活的黃雀忽然從韓大手裡掙脫出來,掙脫出來它卻不急着逃走,反而向着韓大的眼珠子狠狠啄去,韓大急忙用手擋住眼睛。

誰知那黃雀頗爲靈性,居然還知道聲東擊西的兵家戰術,它佯裝攻擊韓大的眼睛,趁着韓大捂臉的功夫,轉而從他敞開的衣襟裡叼了一個東西出來,然後撲簌簌的飛走了。

“快來看啊,那隻雀兒叼個什麼東西跑了?”

“我看着是白色的石頭。”

“是玉吧?”

衆人嘰嘰喳喳議論起來,難以相信一隻即將成爲盤中餐的羽禽也有這份能耐,居然把春風得意的韓大人給耍了一通。

韓大疤臉往自己懷裡一摸,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那塊護身的寶玉不見了!韓大疤臉排開人羣,往前頭跑了幾步,試圖追上那隻小偷鳥,可是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黃雀已經飛得不見了蹤影。

“破財消災。破財消災。”

“對啊,韓大人你如今可不同以往了。不就是一塊玉石嗎,又值當幾個錢?何必與一隻扁毛畜生較勁。”旁邊有些閒漢半笑不笑得這麼安慰他。

韓大並不理會這些酸話,眼見着黃雀叼走了自己的護身玉佩,他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對了!那塊玉環他是用線栓在脖子上的,怎麼會如此輕易就被一隻畜生銜去?]這麼想着,韓大再次伸手到懷裡一摸,發現玉石好端端掛在脖子上。他趕忙取出來一看,玉環倒還是那一塊,連上頭的刻痕都一模一樣,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這玉環不如以前那麼瑩潤……

出了這麼檔子事情,韓大便沒有殺雞的雅興了,他吩咐店裡的夥計一聲,自顧自進了雞鴨行的後院。

殺雞殺得很精彩的韓大疤臉走了,四周圍觀的人羣便也漸漸散開。

四郎笑着對店裡的活計說:“小哥不必忙活了,都運去有味齋吧。殺雞殺鴨子這種事情,我們來做就好。再說了,大人們不都講究吃個新鮮嗎?晚上現殺也來得及。”

那夥計本來心裡就不樂意做這樣造孽的事,四郎的話正合他心意:“好吧,那我也偷個懶。這就給您都運去有味齋。”雖然覺得韓大疤臉屠宰雞鴨的手段過於殘忍,但是其他人能做的也不過是讓雞鴨死的稍微痛快些而已。

把將軍府訂好的食材都一一確認過,四郎便和二哥一起慢慢往回走。剛走到飛虹橋畔的大柳樹下,忽然從上頭掉下來一隻黃雀,正正好落到四郎頭頂上。

四郎沒有防備間,被砸得頭冒金星。

……撿到受傷鳥雀溫柔呵護的橋段不該是這樣慘烈的開頭!

四郎把那隻從天而降的黃雀從頭上摸下來,得了,黃雀脖子上還套着從韓大疤臉那裡偷來的玉環。

黃雀受了傷,又拖着對它而言顯得十分巨大的玉環飛了這麼遠的路,饕餮渡給它的那點靈力早就消耗殆盡,此時躺在四郎手裡又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

四郎再傻也知道這並非普通凡鳥。他望了望二哥,似乎在徵求他的處理意見。

“這是王母身邊的黃衣使者,不知怎麼流落到這般境地。”二哥湊到四郎身邊,一點也不溫柔的把受傷的“可憐”小鳥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冷笑道:“活該。”

“這……莫非是天庭出了什麼事情嗎?”四郎有些吃驚,實在難以想象王母身邊的使者居然會受如此重傷,並且淪落到被凡人宰殺的地步。

二哥似乎也有些不解,他想了想才說:“黃衣使估計也是爲了城中惡鬼而來。”

“究竟是什麼惡鬼呢?居然驚動這麼多勢力。”

“哼,你知道蜀帝杜宇亡國的事情吧?蜀國那個從水上飄屍而來的丞相爬回了人間。怪不得會回到江城,那個魔頭本來就是荊州人士。”

二哥看四郎一頭霧水,就給他講了一段巫帝杜宇和臥底丞相的愛恨情仇。

相傳三皇五帝時期,荊州有一個部族首領叫做樑利,似乎因爲戰敗被投入水中淹死,死後變成了水鬼。他的屍體順着江水飄去了郫縣,遇到了當時的巫族首領,蜀帝杜宇。杜宇和樑利聊天,驚喜的發現此人十分有才華。當時巫族正處於大禹治水時期,也面臨着水害,而樑利治水很有一套。

杜宇是巫人,並不在乎樑利的水鬼身份,所以拜他爲相。君臣此後十分投契。杜宇甚至運用自己的神力幫助樑利這個淹死鬼死而復生,重返人間。並且不顧羣臣反對,把這個從水中而來的男人立爲蜀國之後,與他一同共享萬里河山。

說起來本來該是一段君臣相得、美好圓滿的千古佳話。

可惜樑利的死亡和復生都是一場針對杜宇刻意安排的陰謀。杜宇沒有經歷過巫妖之戰以及之後飽蘸巫人血淚的被驅逐史,生而爲王的他總歸還是太低估天庭和釋道兩教對曾爲天地之主的妖族和巫族的忌憚之心。

況且,妖族算是選擇了蟄伏,可他們巫族卻從來沒有掩飾過想要捲土重來的野心。

天庭和地上的王者都忌憚越來越強大的古蜀國,所以特意設計了這麼一個圈套。

之後便是完全的悲劇。杜宇十分信任自己的丞相兼情人,樑利擅長治水,他二人用大法力決開玉山,開鑿三峽,使得蜀民免去水淹之苦。杜宇算是個天真的帝王,經過治水的事情後,他意識到單靠他一人之力不足以保護蜀國子民,於是越發倚重自己的情人。當然,這一切都是杜宇信任的枕邊人故意引導他這麼想的。

當時巫人因爲繁衍困難,其實蜀國已經是凡人多而巫人少了。利用荊州部落的暗中相助,樑利漸漸積聚了勢力,最後順利宮變,軟禁了杜宇。

可惜樑利沒有料到的是,他居然會對巫人杜宇念念不忘,甚至不惜用巫族人的性命相脅,也要將已經反目成仇的杜宇囚禁在身邊。也正是因爲杜宇的緣故,樑利一而再再而三得對巫族手下留情。後來樑利的野心越來越大,他不願意再被天庭和中原王朝遙控,轉而自立爲王,號爲開明王朝。

這件事激怒了天庭,中原王朝奉天之命攻打樑利建立的開明王朝,而國中的巫人都對“害死”了他們國君的樑利恨之入骨。內憂外患之下,樑利很快就再次被殺死了,開明王朝也宣告滅亡。此後,曾經無比強大的蜀國便成爲中原王朝的附庸,而那段輝煌燦爛的巫族文明,便默默長埋於蜀郡的泥土深處。

巫人想要捲土重來的又一次努力失敗了。強大的古蜀國滅亡後,道家還特地在青城立教,有蜀山劍俠除魔衛道。羣龍無首的巫人只得一退再退,最後退進了滇蜀一帶的崇山峻嶺之中。

樑利也沒有討到好處,說起來他不過是巫族和人族征戰間的一顆棋子。因爲戀人杜宇恨他入骨,寧肯用秘法化爲杜鵑,也要離開他打造的黃金鳥籠。

失去江山和美人的樑利最後成了魔。他自號爲鱉靈,爲世上所有水鬼之主。當年因爲鱉靈這個魔王,天下間的一切冤魂只要進入水中,便可以於三年中找到凡人做替身,從而不經過輪迴便可重返人間。

因此樑利在蜀中建立的鬼城吸引了不少妖魔鬼怪,幾乎一度打亂了天地輪迴的秩序。不知是邪不勝正,還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後來據說樑利最終被蜀山劍俠打敗,關進了十八層地獄。

不過,鱉靈這個魔頭畢竟身份來歷都很特殊,與天庭和人族多多少少有些聯繫,當年的事情揭開來,天庭臉上也不好看。最後說是鱉靈被劍俠關進了十八層地獄,其實據陶二哥所言,那也不過是多方力量妥協後的產物。因爲鱉靈曾經做過水鬼之祖,所以之後的水鬼都在地獄有了特權——淹死的三年內如果能夠找到替身,水鬼就可以提前去輪迴轉世。

這一次越挫越勇的巫人又與地獄的厲鬼聯盟,他們吃過鱉靈的虧,自然不會理會他的誘惑和示好。但是不知怎麼的,還是被鱉靈抓住時機跑來了人間。

默默聽着這段巫族舊事,雖然二哥講的很平淡,可是四郎還是能夠感覺到那段歷史的跌宕起伏、波瀾壯闊。他也才知道水鬼找替身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淵源在裡頭。

如今鱉靈從地獄逃了出來,所以水鬼又可以像很久以前那樣,只要拉個替身入水,就能夠重返人間了嗎?

今日是“上巳”,難得一個大晴天,在和煦的春日裡,洄水河岸不少仕女的車架垂着白色的流蘇,在柔婉的春風裡輕輕飛揚,裡面隱約可見一張張鮮豔明媚的臉龐。長堤上有意氣風發的少年縱馬飛馳,手中金丸如飛花一般彈射在綠楊坡間;水邊有峨冠博帶的士族公子曲水流觴,若有誰喝醉了便隨意躺倒在垂柳花樹下——?一切都是那麼美好而又平和。

四郎心裡卻陣陣發寒,他看到河裡伸出了無數慘白的雙手,要把這些肆意享樂的人拖進水底。一貫清澈的洄河升騰起陣陣黑氣,無數的亡靈嘶吼着想要爬上岸來,四郎似乎能夠感受到那些水鬼帶出來的腥臭和陰寒之氣。

“怎麼發抖了?”二哥的聲音破空而來,四郎被攬入一個有力的懷抱中。

於是他面前那些奇特的幻象瞬間全部消失了,四郎輕微的晃了晃頭。眼前的江城依舊一派風光明媚、鮮花着錦的安樂之像。

[難道剛纔那副地獄般的景象又是我的錯覺?可是一直以來我看到的奇怪景象,縱然似真似幻,但總會在時間的長河裡發生,或者曾經發生過,或者未來將會發生,這一次又是哪一種呢?]

這麼愣了一下神,四郎就被面癱着臉,肩膀上趴着一隻小黃鳥的二哥牽着手,帶回了有味齋中。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又亂編。還黑蜀國開明王朝的鱉靈大帝……

杜宇的老婆叫樑利(朱提族,利,所以又名朱利),從水中來,杜宇的丞相叫鱉靈,從水中來,有治水的功勞。杜宇後來和丞相的老婆亂搞,自己很愧疚便退了位,可是蜀人依舊懷念他,期盼這位望帝歸來。這是“正經”的歷史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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