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破了?我是被子懿破了,但他可不可以換文雅點的說法?
他的眸中一片不見底的哀悽,“終究還是你負了我。”
內心深處,一直抑而不發的怨涌起,“妖君將我趕出無歸寨,多年不聞不問,可曾捫心自問,是誰負了誰?卉娘初到無歸寨,妖君曾承諾要娶了我,當時我年少懵懂,心心念唸的只有這麼一樁事,可最終,妖君爲了蛛毒讓我離開,永遠不要回去。”
我按住有些急促起伏的胸口,紫袖一揮,背過身去,“蘭痕,你還有什麼資格來干涉我?”
“卉娘。”他的聲音艱澀沙啞,“你過來。”
不知道他要玩什麼鳥,但我是寨主我怕誰,冷哼一聲,以高高在上的姿態踱到他榻前,壓下眼皮,“妖君請賜教。”
他伸手進懷中,摸出一顆赤色藥丸,修指夾住,雙目迷離,“百年前,蛛毒讓你服下的毒,只解了一半,另一半解藥我終於配出來,今日黃昏就會毒發,你儘快服下。”
我微微一踉,不用猜測,便明白了前因後果。
趕我走之前,他最後一次餵我藥,連一點藥渣也加了溫水,一併服下,原來,那正是解毒的藥,蛛毒只給了他一半,趕我走以後,倘若蘭痕與她成親,則給另一半,只是蘭痕用百年的時間,配出了藥方。
而之前服下的,讓我一直續命到如今,倘若不及時服下另一半,壓制着的毒性便會復發,後果不堪設想。
若今日之前無法配出,他便會娶了蛛毒,將解藥送來,這百年,他受的又是什麼煎熬?
只是,蘭痕,百年過去了,縱然你是爲我好,又能如何?
當初你要做得夠絕,蛛毒纔會信你,可,那卻是斬斷了我們這一生的可能。
忍住刀絞般的疼,我在榻邊坐下,握住他的手,“下一世,若有變故,你說清楚,我定不負你。”
他眸中有亮光一灼,復而黯淡,“這些話,我已經記不得你說了多少世了。”
我一顫,有麼,爲何我無論如何也掐不到往世來生?我與他又有什麼樣的糾葛?
他往榻外挪了挪,另一隻手覆在我的手背上,“不用下一世,只要你願,現在就可以。”一雙眸子悽迷又幽深,似乎摻了萬世的絕望,眉宇間的邪雅和溫潤變成一種難言的凝重,讓我平靜多年的心揪了一揪。
昨夜混戰中,子懿口齒不清地告知我,他曾在我體內種下“靈噬符”,但凡有人意圖侵犯我,則會反噬二倍的痛苦,幸虧蘭痕下的是軟骨散,只是比我更加乏力,再緩一日便會恢復。
我望着虛空,望了很久。
百年光陰,倏而流過,我與他之間的痕跡,不過是最初的那一個月。
即便他百年爲我而活,然而,已然淡去的心,因突如其來的真相,更多的是感動和慨嘆。
子懿卻是陪伴了我整整五十年,日夜攝魂的樂音,默默的好,許多次一言不發的偷窺,雖不親近但心照不宣的微妙,徹底融入了我的骨血,對蘭痕,怕是淺雲淡羽也不存在了。
最終,將手緩緩抽出,“下一世,我定不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