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靜得可怕，天松子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冥思苦想的陰天樂身上。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批血族來日本，根本目的就是爲了替富士山大酒店隕命的血族復仇，陰天樂正是他們的要目標之一。仙台血戰中，陰天樂也因此負了重傷，在北海道休養了一段時間。若不是瘟疫的突然暴，陰天樂應當還在北海道休養中。如今血族捲土重來，最感到切身威脅的人仍然是他。
“不能不管，不能不管啊！”陰天樂長嘆道，“若是讓這些血族得到喘息之機，我們費盡心力才控制下來的瘟疫必然再次大面積地傳播開來。冰見市外的軍隊既然攔不住他們的進入，自然更無法令他們乖乖地呆在冰見市中。我覺得這些血族只是在找一個暫時的棲身之地來養傷，他們的最終目的還是要向我們復仇。”
安倍佐證點了點頭道：“前輩說得不錯，來之前我已經與天松子道長和德魯主教討論過這個問題，我們也得出了與您相似的結論。但是現在的問題是，面對這些身帶瘟疫的血族，我們要如何剿滅他們，如何避免派出的人員受到感染，我們現在的人手十分地緊張，再也經不起大量的損失了。”
陰天樂心有同感地點了點頭，因爲瘟疫的突然爆，原本應在近日抵達日本的第二批修行者已滯留在了國內，短時間內，也不會有新的援兵到來。他們只能以手中現有的人力資源來佈置防線，機動的力量嚴重不足。
“那些軍部的大員們提出用燃燒彈對冰見市進行毀滅性打擊，不過被我們否決了。”安倍佐證揉着自己的太陽穴苦笑道，“這羣笨蛋以爲那樣就可以讓那些血族灰飛煙滅，所以即便有數以十萬計的平民陪葬也在所不惜。不過他們的心情我倒也可以理解，這種瘟疫實在是太可怕了，百分之百的死亡率若是在整個日本擴散開來，日本民族恐怕就從世界上徹底地消失了。”陰天樂三人理解的點了點頭，在一個民族的存亡遭受威脅時，這種心情的出現是不足爲奇的。
“天松子，最近東京傳染病醫院他們有什麼新的現沒有？”陰天樂轉頭問天松子道，“這都近半個月了，總應當有點成果吧？”
天松子恭恭敬敬地一禮，這纔開口說道：“前輩，那些科研人員在實驗中現，這種瘟疫病毒的傳播度與溫度有關，溫度越高，它們的繁殖擴散能力即越強。反之，溫度越低，它們的活動能力即越弱。根據實驗數據來看，零上四十五度是它們最爲活躍的時候，而零下五十度，它們的活動即趨向於停止，幾乎不生繁殖。正是根據這個理論，那些被那個血族領所感染的修行者現在都置身於低溫冷庫當中，以此來延長他們的壽命。”
“哦！還有這種特性！”陰天樂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倒是與世紀初中國流行的**相當近似.
“還有他們中有人懷疑這種瘟疫的起源是在水俁！”天松子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水俁！”陰天樂不禁吃了一驚，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連聲地問道，“說說看，爲什麼懷疑是水俁？”如果說能夠確認了瘟疫的起源，無疑意味着研究工作取得了巨大的進展。
原來，中國派出的傳染病專家中有一人是來自修行世家，他雖然從小對修行不大感興趣，但是畢竟出身世家，對這些東西還是相當瞭解，並且有一定的修行底子。成年後的他成爲了中國最年輕的傳染病專家，一直工作在治療傳染病的第一線。這一次，他主動要求前往日本，研究這種新種瘟疫，經過這半個月的辛苦工作，他提出了這種懷疑。
“第一，這種瘟疫恰恰是在水俁市被妖族佔據後出現在日本，並以日本爲中心向周邊擴散。所以水俁市十分值得懷疑；第二，水俁市附近海域的水產品，大多都有程度不同的汞污染，這是大家衆所周知的；第三，出現在水俁市的妖怪其實是水俁市被汞污染後的動物被妖氣催化而產生的變異生物，那裡後來又被日本軍部投置了大量的毒氣，因此而產生了一部分再次變異的生物，而那些未能完成變異的生物屍體又哪裡去了？他查了這一段時間水俁市的天氣狀況，現前些日子水俁市曾經有數場暴雨，所以他懷疑有大量的變異生物屍體被衝入了海灣，成爲了魚類的食物，從而再感染了魚類。”天松子一口氣說了下來。
陰天樂若有所思地摸着下頜，閉着眼思索了片刻，這纔開口說道：“他的意思是說這種瘟疫很可能是某種普通病菌在經過了汞污染、妖氣催化、再加上三種混和毒氣的作用下，變異成爲如今的瘟疫？”
“不錯，他的觀點正是如此。”天松子斬釘截鐵地答道。坐在他身旁的安倍佐證臉色立時時青時白，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樣。如果說天松子所說的情況屬實，日本這一次是又闖下了大禍了。汞污染已是陳年舊事，半個世紀前的事如今也說不了日本什麼，畢竟在那個年代裡，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幾乎沒有一個國家能夠徹底地避免。妖氣催化倒也怪不到日本的頭上，那畢竟是妖族的所作所爲，但是投置毒氣這一條卻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的。
最近因爲瘟疫的橫行，世界各國的注意力已經從日本使用化學武器這一事件上轉移開來。除了東亞各國，特別是中國還時不時地敲打日本兩下外，其餘各國都將主要精力投入到了防治瘟疫上去了。如果說這一懷疑成爲了事實，日本無疑將再一次成爲各國所指責的對像，又坐到了風口浪尖上去了。
安倍佐證心中對那些自作主張的軍部大員和當時的日本相簡直是恨之入骨，若不是他們無知的做法，又怎麼可能會惹出這麼多是是非非來。不但沒有因此而免去對中國的戰爭賠償，反而因爲他們對化學武器的使用，提醒了陰天樂對於當年日本侵略軍遺留在華化學武器的處理問題，結果是日本因此又賠出了一大筆錢。而且因爲他們膽大妄爲，數萬日本精銳軍人葬身水俁，還催生出一批更可怕的怪物來。現在，竟然連這該死的瘟疫也可能是因此而產生，安倍佐證真的想撕碎了那幾個決定使用化學武器的混帳雜種。
陰天樂看了兩眼咬牙切齒的安倍佐證，心中不禁暗暗地嘆了口氣，安倍佐證所顧慮的他又怎麼可能想不到，這一回日本人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砸得不輕啊。
“他現在有什麼好辦法可以證明這一懷疑嗎？”陰天樂接着問天松子道。
“目前他還只是猜測，所以他希望能夠取得水俁水域的水質和魚類樣品，進行下一步的研究，這個就得麻煩安倍佐證先生了，請他給安排船隻。”天松子看着安倍佐證說道。安倍佐證強笑道：“道長請放心，我會立即着手安排取樣工作，相信最多三天後，貴國的那位學者就能拿到了樣品。”
“這件事一定要抓緊行動，早一天能確定瘟疫的來源，就早一天能找到防治它的方法，這可是關係着所有人的生命安全的大事。”陰天樂又叮囑了安倍佐證兩句。然後衆人的話題再一次地轉到了如何剿滅血族一事上來。
“陰先生，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一直坐在旁邊未一言的德魯主教突然說道。
“主教大人說來聽聽。”看起來像是對如何剿滅血族是一籌莫展的陰天樂欣喜地說道。
“在我們教廷魔法中有一種被我們稱爲聖光護佑的魔法，那是我們在與血族、亡靈巫師等異族做戰前一項重要的防護魔法，有了它的護佑，可以將聖騎士與異族做戰時受到的非物理性傷害降低到極點。只可惜它施展起來度較慢，無法一促而就，需要有人護法。如果說這種瘟疫的產生有着妖氣催化的作用，我想聖光護佑應當能夠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但是能保護多久，保護到什麼程度，我無法確定。”德魯主教道。
陰天樂聽罷看了看面有喜色的安倍佐證和天松子，欣喜地說道：“聽主教大人這樣說，應當還是有保護作用的，至於它到底能有多大程度的保護，我想這就需要我們用一系列的實驗來證明它了。安倍君，這個工作就交給你了，儘快地確認這個魔法的保護作用究竟有多大，這可是我們開展下一步行動的關鍵。”
安倍佐證興奮地站起身來道：“我立即就安排人手協助德魯主教開展這項工作！”他心中很明白，陰天樂和天松子均不願意在沒有任何保障的情況下將人手投入到與血族的戰鬥中去，如果說聖光護佑真得能像德魯主教所說的那樣管用，他們是不會拒絕這個將赴日血族斬盡殺絕的機會。
“好，大家都去忙吧，一有結果就立即通知我，我們好決定下一步的行動！”陰天樂站起身來，對三人說道，三人識趣的告辭而去。
陰天樂這才大聲地說道：“都出來吧，聽牆角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三女面帶潮紅地從藏匿之處走了出來，“我說大家不要來，他一定會覺的，花淚你就是不聽。”緋狐小聲地嘟囔道。“現了就現了，他還能剝了我們的皮不成？我纔不怕他呢。”花淚滿不在乎地嬌笑道，“再說了，這些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情，我們聽到了就聽到了，又不會壞他們的事。”
不過她的心中確是被方纔所聽到的消息嚇了一跳，原來水俁市那些未能徹底完成進化的生物屍體竟然可能是瘟疫的源頭。這可是十分重要的消息，她必須及時通知蜀仲他們，儘可能減少在水俁的活動時間，雖然到目前爲止，從妖界中過來的妖族還無一人感染，但是誰敢說日後沒有感染的可能。花淚不禁心中暗暗慶幸，自己無意中還真是碰上了個寶，竟然如此輕鬆地就進入了人類修行者的指揮層。
天松子、安倍佐證和德魯主教三人的修行雖然在人類中已經算是頗有成就的人物，但是對於她而言，卻又算不得什麼。除非三人聯手，否則對她根本是毫無威脅。不過陰天樂她就看不透了，他身上的氣息似妖非妖，似仙非仙，而且就連他的真正實力她也無法看清。只是覺得陰天樂他既然能收服緋狐和雪姬這兩個妖力相當可觀的妖族，實力必然要比她們兩個高出一籌。
陰天樂對緋狐打了個眼色，心領神會的緋狐笑嘻嘻地拉着花淚道：“好了，他要和你雪姬姐姐說點知心話，不願意我們在一旁礙事，和姐姐走，咱們去游泳去。”花淚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也不好意思說強要留在這裡，只好嘟囔着隨緋狐去了。
陰天樂目送着兩女離開了房間，這才轉過頭來。雪姬面帶紅暈地坐在他的對面，顯然是把緋狐說得話當真了。陰天樂撓了撓頭，沉吟了片刻，這才說道：“雪姬，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什麼忙？我能幫你？”雪姬吃驚地反問道。
“不錯，現在也只有你能幫我了！我需要你的幫助！”陰天樂正色道。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幫你什麼啊？”雪姬茫然不知所措地答道。
“方纔你在暗地裡也聽到了吧，根據傳染病專家們的研究，這種瘟疫病毒在零下五十度的時候，活動趨向於靜止。也就是說，如果溫度低於零下五十度，那麼這種病毒就不會擴散開來。而現在日本正是夏季，氣溫在正常情況下根本不可能降到零下，更不用說要低於零下五十度，所以我需要你們雪女一族的支持！爲我創造出這個條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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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雪姬吃驚地微張着櫻脣，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陰天樂，好長時間才顫聲說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要我們雪女一族幫助那些曾經無情傷害過我們的陰陽師和人類嗎？你知不知道，幾千年來，雪女一族的活動領地從整個日本四島退縮到了如今那小小的偏僻一角里，我們有多少姐妹們被陰陽師捋去，被強行抹去記憶變做了爲他們賣命的式神，還有一些姐妹們被賣到其他國家，成爲人類的玩物和觀賞品，他們是我們雪女一族的仇人啊！”
雪姬停頓了一下，又恨恨地說道：“如今正是削弱他們力量的好時機，我們雪女一族沒有乘機聯合其他妖族給予他們更大的打擊，已經是很不該了，你還要求我們去幫助他們渡過難關，等他們渡過了難關，日本還有我們雪女一族容身之處嗎！”雪姬真的是很難理解，身爲妖族一員的陰天樂怎麼會向她提出來要她幫助仇恨千年的敵人。
“我知道，你說得這些我都知道！”陰天樂大感頭痛地連聲說道，雖然他早已有心理準備，雪姬一時很難接受他援助人類的要求，但是也沒料到反應竟然是如此地激烈。看來日本陰陽師的所作所爲與雪女一族結下了深仇血恨。
“都知道你竟然還會提出這樣過份的要求，你的立場到底在哪裡？”雪姬美目含淚，玉指戟指着陰天樂的鼻子，尖聲責問道，“你對得起趵勒前輩對你的信任嗎？你對得起我們姐妹對你的信任嗎？”陰天樂立時感到自己頭大無比，沒想到自己只是起了個頭，竟然就引起雪姬如此激烈的反應來。
陰天樂連忙說道：“當然是站在你們一邊，這還用說。你先聽我說說理由，如果我說不服你，我絕不強求你們，好不好？聽完了理由你再說我是不是向着你們，行不行？好歹你得聽我解釋解釋吧，不能一棍子打死吧。”
雪姬氣呼呼地坐到了沙上，側着臉看都不看陰天樂，冷若冰霜地說道：“你說吧，我聽着呢。”
陰天樂一臉苦笑地坐了下來，柔聲說道：“雪姬，你可能覺得我是太向着人類，太爲他們着想了，爲了他們，竟然要求你們放棄仇恨去幫助他們。其實你想錯了！”
“我想錯了？我哪想錯了，你的行爲只能給我這種看法！”雪姬寒着臉說道，一股刺骨的寒冷從她的身上散了出來，室內的溫度在急劇地下降。
陰天樂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道：“你聽我說完，再來下結論，好不好？”雪姬氣呼呼地瞪了他幾眼，坐在一旁不說話了，只是從她身上散出的寒氣卻是有增無減，放在茶几上的茶水已開始結上薄薄的冰層。
“你們如果同意我的計劃，不止是在幫人類，也是在幫自己。第一，血族此次東來，並沒有安什麼好心，他們是想乘現在東方各國亂成一團的時候，將自己的勢力範圍擴展到東方來，這勢必會擠壓我們妖族的生存空間；第二，剛纔你也聽到了，那些血族如今全部都感染了瘟疫，雖然不知道那個血族領是如何做到感染瘟疫卻安然無恙，但是他們對我們所有人卻是構成了實實在在的威脅。這種瘟疫既然能感染人類，感染人類的修行者，感染血族，你能確保它不會對我們妖族產生致命的殺傷力嗎？”陰天樂的嘴邊全是團團的白氣。
雪姬的貝齒輕咬着下脣，好半晌才搖了搖頭。陰天樂心中不禁暗暗鬆了口氣，還好，這丫頭還沒有被氣得喪失理智。
“自從瘟疫在沿海地區爆後，你不覺得盤據在九洲島上的妖族實在是過於老實了嗎？在大量的人力物力被迫投入到對被傳染地區封鎖的現在，如果說它們攻了過來，安倍佐證他們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抵抗，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的內部肯定也出現了問題，我認爲很有可能也是因爲這場瘟疫！”陰天樂斬釘截鐵地說道，“既然這種瘟疫對我們妖族的生命也有威脅，我們就絕不能給它擴張的機會，否則的話，很可能有一天，我們會因此而吃大苦頭的。所以說，幫人亦是幫已。”
雪姬的神色緩和了下來，若有所思地坐在沙上，室內的溫度也停止了繼續下降。陰天樂看着已布上了白霜的房間，心中是哭笑不得。
“第三，雪姬你也知道，我和血族之間已經打了三場，最後這一次，可以說是慘勝。如果說這些血族一旦恢復了元氣，恐怕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我，與公與私，我都得和血族打這一場。而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地與他們交手，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是兩敗俱傷，我殺了他們，瘟疫殺了我，這個結果我想你也不願意看到吧？”陰天樂見到事情有了轉機，連忙乘勝追擊道。
“還有，我也絕不會要你們白白幫忙的，我們可以乘此機會演一齣戲，救出一批你們的姐妹，至不濟也可以改善改善她們所受的待遇，並要求陰陽師以後再不得掠奪雪女做爲式神，有天松子和神聖教廷的人在，不怕他們日後死不認賬。你看這樣如何？”
雪姬的雙眼立時有了神采，她轉過頭來，雙目炯炯有神地看着陰天樂，良久卻不一語。就在陰天樂心中如同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時候，雪姬突然笑了起來，陰天樂只覺得眼前一亮，冰山美人瞬息間已變做了解語花。
“大哥真是狡猾，竟然藏有這麼多的心思，還好我們當初沒有爲敵，不然在你手上，死都死得稀裡糊塗。”雪姬嬌嗔道，“好，算你過了我這一關，不過，現在的族長可不是我，你得去說服趵勒前輩來配合你演這齣戲。”
陰天樂心頭一輕，笑逐顏開地道：“這個沒問題，趵勒大哥是個識大體的人，一定會懂得孰輕孰重的，相信他不會爲難於我的。”
雪姬的臉立時又沉了下來，冷冷地道：“那大哥的意思就是說雪姬不識大體，不懂得孰輕孰重了，可惡的大哥！”陰天樂這才覺自己的話中大有語病，連忙叫道：“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啊┅┅”
ps:祝大家情人節快樂，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