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佐證對此是急得直跳腳,連連聯繫東京周邊地區的陰陽師,要求立即趕往這裡支援。靖國神社被毀一事現在他是根本就顧不上了,如果說結界再次崩潰,不但會波及到周圍的廣大地區,而且所有參加創建結界的陰陽師們都會因此而受傷。這可是近百名陰陽師啊!幾乎是他手中直屬陰陽師的二分之一了。
這些人若是在此一役中受到了重創,那麼原本就人手吃緊的局勢將變得更加難以收拾,整個日本目前對妖族的防線就會出現一個極大的漏洞,再也沒有人手可以去填補。這一嚴重的後果是他也絕對無法承受的!當安倍佐證放下了電話,亂麻般的心中略微地安定了些——他的父親安倍宇明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已經帶人火向這裡趕來,相信不久後就可以抵達。
德魯主教此時也顧不上再冷嘲熱諷安倍佐證了,眼前的形勢對自己一方可以說是相當的糟糕,誰也沒有想到襲擊東京傳染病研究院的英美異能戰士中竟然還藏匿着一個如此難纏的人物,竟然陰天樂三人聯手仍然難以將其拿下。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在他的手中,竟然還有一柄傳說中才有的深淵魔劍。
他已經及時地將所有的這一切都已經通報了在日本的所有的教廷人士,而且相信這一消息會以最快的度傳達到至高無上的教皇陛下手中。而他現在所能做得只有虔誠地爲陰天樂三人祈禱。不知道是不是上帝真的聽到了德魯主教那無匹虔誠的祈禱,結界中傳來的壓力在一個險些令結界崩潰的高峰後迅地降至了谷底,此後再無聲息。
“撤去結界!”與德魯主教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片刻後,對這一突然變化感到滿頭霧水的安倍佐證咬着牙說道。
“哎呀,你們的反應還真的不是一般的慢啊!”結界剛剛消失,一句充滿了疲倦和譏諷味道的話語就從廢墟的中央飄了過來。只可惜說話之人沒有考慮到所在的地域問題,絕大多數在場的陰陽師對他的“不滿”壓根就沒有聽明白。
“格菲索!”德魯主教喜出望外地脫口叫道,如此字正腔圓的英語自然是他的搭擋格菲索聖騎士的聲音。欣喜的主教大人連忙降下地面,撩起袍子的前擺,快步地向廢墟的中央跑去,面帶喜色的安倍佐證則帶着十餘名陰陽師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一行人穿過已經根本看不出原樣的靖國神社前院,來到了靖國神社的核心處。眼前已經沒有再能直立的任何斷壁枯樹,所有的一切都化爲彷彿被高溫燒灼過黑色顆粒,組成了奇形怪狀的模樣,令人觸目驚心。一個佔地不下千平米、最深處達三十米的黑色巨坑出現在衆人的面前,而格菲索、趵勒、陰天樂和霍華德就無力地躺在坑底。
“格菲索!你怎麼樣?受傷了嗎?”德魯主教一眼就看到了狼狽不堪的格菲索——滿是黑色泥土的臉龐,亂七八糟如同鳥窩般的頭似乎被火焰燎過一般有長有短,亮銀鎧也不復有昔日的光彩奪目,變得黯然無光,甚至於有幾處深深的劃痕,一向不離身的雙手劍也丟在了一旁。若不是方纔的說話還算中氣十足,德魯主教真要以爲他重傷在身了。
不過倚在他一旁的趵勒神色亦是相當委頓,雙眼中亦失去往日的神彩,身上的白袍上也到處佈滿了火燒的痕跡,幾乎要看不出本色了。見到安倍佐證他們過來,竟然連站起身來這個簡單的動作都懶得去做,就那樣倚在坑壁上。在他的身旁,是失去了一條胳膊的霍華德,傷口焦黑,已經止血。他緊閉着雙眼,胸口還在微微地起伏,看起來應當是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不過他身上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傷痕。
在坑底的中央,則是垂頭盤腿而坐的陰天樂,青色的妖火籠罩着他的全身,那柄依然不時冒出黑色魔炎的深淵魔劍此時正橫置在他的雙膝之上,陰天樂的雙手做了一個看起來相當怪異的印法放在劍身上。以安倍佐證和德魯主教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妖火和魔炎正在進行激烈的交戰。
“你們慢慢地過來,不要打擾了他!”傷後的趵勒說起話來依然有着無形的威嚴,令快步趕過來的衆人立時放慢了腳步。德魯主教先檢查了一下格菲索和趵勒的身體,緊繃的心這才鬆了下來。兩人雖然表面看起來相當狼狽,但是所受的傷勢都算不上太重,只要好好休養幾天,再加上自己的治療,相信不用太久就可以恢復健康。對人、妖對峙的局面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陰前輩這是怎麼了?”安倍佐證眉頭緊鎖、小心翼翼地圍着陰天樂的身體轉了幾個圈,魔炎和妖火都不是現在的他所能承受的,任何一個沾體,都是十分麻煩的事情,他可絲毫不敢大意。
“他正在封印深淵魔劍,受不得干擾。”趵勒努力站起身來道,“我們上去談,不要在這裡多事。”隨安倍佐證而來的陰陽師們連忙上前扶持着兩人,一行人回到了地面上。此時,已有聞訊趕來的大批中國修行者和從四面八方趕來的陰陽師和神官們彙集在靖國神社外,就連負責東京傳染病研究院安全的雪女也來了十餘個,所有人都一臉緊張地看着他們這一羣從廢墟中心走出的人們。
趵勒招了招手,將一名雪女和一個認識的青城弟子招到了眼前,小聲地叮囑了兩人幾句,兩人心領神會地領命而去。兩人各帶着自己人在靖國神社的核心處佈防,將陰天樂緊緊地護在了中間。安倍佐證也安排下大批的人手在外圍守護,再三叮囑不得馬虎大意,這才陪着趵勒兩人找了個周邊完好無損的建築歇下。
趵勒與格菲索經過這一戰後顯然是極其疲倦,只是簡單地接受了一下德魯主教的治療就閉門休息去了,只留下心中忐忑不安,時不時去廢墟上巡視一番的德魯主教和安倍佐證等人。此時已是天光大亮,昨夜的狂風暴雨已然過去,留下了遍地的狼籍。東京的大街小巷裡,隨處可見各種破破爛爛的殘破物品。
靖國神社一夜盡毀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日本,成千上萬的日本人爲此而震驚。有哭的,有叫的,有鬧的,甚至於還有切腹自殺的,若不是有日本自衛隊和大批的陰陽師將整個靖國神社的外圍徹底地封鎖起來,那些一大早就趕到這裡數以萬計的一臉悲痛的日本右派人士就會將整個靖國神社的廢墟全部佔領了。不過即便如此,在封鎖線外,仍然有着大量的日本民衆聚集在那裡,沉痛地悼念着先人靈牌的被毀和心中聖地的毀滅。
“唉……”陪同着匆匆忙忙趕到這裡的安倍宇明巡視靖國神社廢墟的安倍佐證看着眼前宛若戰場般殘破的一切,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靖國神社中的一切,都沒有來得及搶出,全部都在戰鬥中化爲了灰燼。昔日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東京靖國神社在這次戰鬥中,被徹徹底底地從東京地圖上抹去了,只留下了一地焦黑的塵土。東京靖國神社,這個以往日本人盡皆知,甚至於有多任相前來參拜亡靈的著名神社,從此成爲了歷史名詞。一想到日後日本人再也沒有近百年來正式祭拜戰死亡靈們的神社,安倍佐證的心中就忍不住感到幾分絞痛。
“佐證,你可是在爲靖國神社的覆滅而感到悲傷嗎?”比起上一次見面顯得更加蒼老的安倍宇明站在黑土上,沉聲地問道。安倍佐證默然無聲地點了點頭,算是默認安倍宇明的說法。安倍宇明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守在坑邊嚴陣以待的青城弟子和雪女們,可惜從他所在的位置,是無法看到陰天樂的身形的。
“可是你知道嗎,在我看來,靖國神社的毀滅現在對我們而言是一件難能可貴的喜事,解決了我最近頭痛多時的難題。毀得好啊!毀得好啊!”安倍宇明肅容道。安倍佐證難以置信地擡起了頭,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從不插手世事,但一向觀點偏倚右翼的父親怎麼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佐證啊,你要明白,無論是政治還是經濟,說到底都是爲人服務的。在面臨着生死存亡的時候,這些都是次要的問題,如今怎麼樣能使大和民族延續下去,纔是重中之重的大事!靖國神社,雖然在我們日本人的心中是祭拜戰死沙場的軍人亡靈的神聖所在,但是你應當知道,在亞洲的其他各國眼中,這裡卻是日本軍國主義死灰復燃的標誌所在。祭拜這裡,就是爲當年的侵略戰爭招魂。爲此,我國政府與其他諸國的外交關係數次降到了谷底。”
安倍宇明轉過身來,雙眸直視着安倍佐證,語重心長地接着說道:“當年我們日本的實力在亞洲無論是經濟還是軍事,都是頂尖的,自然可以不顧及鄰國的感受,強行參拜靖國神社,但是時過境遷,如今的我們已經無力再支付因此而來的高昂外交代價,我們絕不能再因此而激怒我們的鄰邦們了,那樣只會令我們到目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付諸東流。可是若是不參拜靖國神社,我們國內的右派人士們恐怕就又要跳出來指手劃腳一番,對已是搖搖欲墜的政府大肆攻擊一番,這也不利於國內穩定。不過,現在是一了百了,這個問題再也不用我傷腦筋了。佐證,你現在明白了嗎?”
“孩兒受教了!”安倍佐證恭恭敬敬地答道,心中對父親佩服地是五體投地。想不到一件災事,在父親的眼中,竟然是關係到了民族存亡的大事。
“這次東京靖國神社被毀的原因,向外界公佈了嗎?”安倍宇明接着說道。
“因爲還沒有統一大家的口徑,所以還沒有正式對外公佈,父親您的意思是?”
“嗯,雖然現在還沒有搞清楚那柄深淵魔劍的來歷,但是我們也不能再拖下去了。你把所有的一切就推到妖族的身上吧,想來他們也絕不會在意再多這樣的一項罪名的。”安倍宇明冷笑道。
安倍佐證點了點頭,他看了看四周,以極低的聲音道:“父親,我覺得這事似乎有些蹊蹺之處,那個被深淵魔劍控制了心智的英國人怎麼可能會選在這裡……”
“閉嘴!”安倍宇明面帶怒色,輕聲斷喝道,“這件事你想也不可再想,也絕不可對任何人提起,你要牢牢的記住,就如德魯主教方纔所言,這裡是敵人所選的戰場,陰天樂他們三人別無選擇!”在父親的厲聲喝斥下,安倍佐證只有唯唯喏喏地低下了頭。
“東京傳染病研究院現在的情況怎麼樣?”見到安倍佐證俯聽命的樣子,安倍宇明的口氣立刻緩和了下來。
“父親請放心,除了被那個霍華德自己殺害的幾個英國人外,其他人都全部被我們生擒活捉了。幾個小小的異能戰士,怎麼能和我們傳承千年的陰陽師相比,這一次英國人和美國人可是大大地失算了!”安倍佐證略帶得意地說道。
安倍宇明面帶喜色地點了點頭,鄭重其事地對安倍佐證道:“佐證,切記一定要和中國人站在一條戰線上,現在只有他們,也只有他們還能挽救日本,無論他們做什麼,只要不危及大和民族的存亡,你就一定要堅定地支持他們。記住,只有留下民族的火種,纔會有異日大和民族重新崛起的希望!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日本歷史就是最好的寫照!”
“父親,您放心吧,我明白了。”
而此時的美國大使館內,史比特大使和喬治大使急得宛若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房內如同無頭蒼蠅一般,轉個不停。兩人經過了一夜憂心如焚的等待,禿鷲小隊和獵槍小隊加起來接近四十人,竟然沒有一丁點的消息傳回來。任務完成與否,隊員們是否有人受傷,他們現在是一概不知。反而是一大早,就傳來了東京靖國神社昨夜被莫名光團徹底摧毀的消息,令兩人心中更是焦慮不安。
“史比特,如果說他們失手了,怎麼現在還沒有回來,連一點消息都沒有,真是令人擔憂啊!”雖然房間裡開着空調,氣溫適宜,但是喬治大使坐在那裡,後心和額頭上的汗水就從來沒有幹過。獵槍小隊那可是英**方的心肝寶貝,這一次如果說是在日本全軍覆沒,他回國肯定是千夫所指,必然沒有他的好果子吃的。
史比特大使的模樣比起喬治大使來,倒是顯得鎮定了不少。不過實際上,他的心中亦是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喬治大使的擔憂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他自己何嘗不是如此。禿鷲小隊是美國異能戰士中的精英小隊,曾經立下了無數的汗馬功勞,若是折損在這裡,他這個當大使的也難逃其咎,恐怕這個大使也就當到頭了。雖然說在這個時候離開妖孽橫行的日本,對於個人而言,應當是件天大的喜事,但是史比特他是寧死也不願意這樣灰溜溜地返回美國的。
“喬治,事態現在還不明確,你一定要保持着平靜的心態,千萬不可讓日本人看出來什麼。也許他們成功的達成任務,只是無法返回這裡,以備用方案離開了日本,現在沒準他們已經在太平洋的潛艇裡大肆慶功了。”爲了穩定住喬治大使激動的情緒,史比特也只能好言安慰道。
喬治大使用手帕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強笑道:“你說的沒錯,我們在這裡擔心不已,他們沒準已經在大開慶功宴了。”即便知道這種可能性是微乎其微,備用的潛艇接到了他們也應當來成功的信號,但是有個虛無的希望總是比絕望好些。
史比特在屋子裡又轉了一圈,心中反覆地思量着靖國神社被毀會不會與這些人有牽涉。這可是比去東京傳染病研究院盜竊藥方還要麻煩的大事。如果說僅僅是盜藥方失敗的話,那最多隻是外交上的糾紛,普通的市民是不會了解到這一情況的,大家完全可以在暗地裡靜悄悄地解決。
可是東京靖國神社被毀就完全不同了,在日本久居多年的他,自然明白靖國神社在日本人心中的地位,那可是供奉着先人牌位的重地,容不得半點褻瀆。別說將它徹底地毀滅掉,就是往裡面隨意地扔點垃圾,都有可能被憤怒的日本人暴打一通。如果說真的是禿鷲小隊和獵槍小隊中人所做,英國、美國和日本的關係也就徹底地完蛋了,恐怕就連他們這些外交人員也別想活着離開日本了,憤怒的日本人會將他們活活地撕成肉片。這就像毀去了英國的皇宮和美國的華盛頓紀念堂一樣令人難以容忍。
“萬能的主啊,請傾聽您虔誠的信徒的祈禱,東京靖國神社被毀這件事千萬不要和他們有任何的關係!”心生寒意的史比特大使一邊在胸前划着十字,一邊在心中暗暗禱告道。對局勢已然是束手無策的他只能將成功的希望寄託在虛無飄渺的神靈身上了。
“史比特,你說這靖國神社被毀,和他們會不會有關聯?”喬治大使那忐忑不安,心中無底的聲音令焦慮不安的史比特心中更加煩躁,這個傢伙,只會不停地問自己,讓自己安慰他,那又有誰來安慰自己這顆懸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心呢。
“這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萬能的無所不知的主,所有的消息我們都是一起過目的,我知道的你也知道,不要問我這些我也根本不知道的事情!”史比特終於忍無可忍地對喬治大使咆哮道。
“呼……對不起!”咆哮後的史比特大使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來,看着瞠目結舌坐在那裡的喬治大使輕聲地說道,“喬治,我有點太激動了,情緒……”喬治大使連忙打斷了他的話道:“你不必說了,我明白,這件事對咱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明白。”
“梆梆梆……”門上傳來了二長一短的輕輕敲擊聲,“大使先生,有客人來訪!”說話的人是史比特那個美豔的貼身秘書。
“什麼人?有預約嗎?沒看到我現在正忙着呢嗎?”史比特強壓着心中的不滿說道,在這個時候,他那裡還有心思去會見什麼客人。
“大使先生,來的人是安倍佐證先生和天松子道長,他們說找您和喬治大使有要事相商。”秘書似乎是被史比特的語調嚇了一跳,隔了片刻才接着說道。
房門猛地一下打開了,一臉慌張的史比特和喬治衝了出來,史比特一把按住了被嚇着的秘:“就他們兩個人嗎?說沒說大概是什麼事情?”
女秘書輕拍胸口,她可着實是被兩人嚇到了,半晌才說道:“就他們兩個人,只說是關於三十幾條人命,其他的什麼也沒說。”
“完了!上帝啊!”史比特和喬治幾乎是不約而同地眼前一黑身體一軟,險些就那樣直接地癱倒在地上,害得那個女秘書連拉帶抱,纔沒讓兩人摔倒。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穩住他們,我和喬治大使馬上就去!”定了定神的史比特大使說道。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肯定是霍華德他們失手了,被日本人和中國人拿下了,如今找上門來算帳了。可是也不能避而不見,畢竟霍華德等人的小命還在人家手上。
兩人互相鼓了鼓氣,整了整衣帽,硬着頭皮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