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處北國的哈市,雖值夏末的白天,氣溫也只有二十度多一點。?天空有些陰霾,似乎讓一身夏裝的李清芳感到了一絲寒意。她緊緊貼在周東飛身邊,坐在了那個方圓幾十畝的湖畔。
湖水清冷,周東飛將自己的西裝上衣披在了她身上。這還是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周東飛才被迫穿得正式了起來。暖暖的,帶着他身上的體味。
不遠處,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者在垂釣,旁若無人。周東飛看得出,此人身上的功夫應該不錯。雖不如鳳池那樣的傢伙,但也算是個高手。不知道這人年輕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身份。
另一個比較奇怪的地方,是這老人手中的釣竿。柄部不是尋常釣竿的模樣,倒更像是白臘杆之類的材料,前頭幾節纔像是正常釣竿,沒見過這樣的。
“他是我外公的朋友,雖然只比我媽大了十幾歲,但輩分卻和我外公一樣。”李清芳悄悄說,“我小時候就見他喜歡釣魚,現在還是這樣。而且一坐那裡除了起鉤和放線就一動不動,簡直跟一個雕塑差不多了,嘻!”
“別胡鬧了,小心老人家拍你,呵呵!”周東飛笑了笑,也靜觀那面湖水。水很清澈,顯然裡面的魚都是放養的。不過或許是時間長了,卻也有那些一兩斤重的大魚。
那個老者似乎聽到了李清芳和周東飛的竊竊私語,沒有轉頭,只是說:“大小姐,晚上有興趣嚐嚐魚湯麼?”
“想!”李清芳起身走過去,周東飛也緊緊跟隨。刻意釋放出一絲威脅氣息,那老人果然神色一動,轉身看了看周東飛。目光很銳利,如飽經滄桑的一把刀。但在這眼神之後,有種中氣不足的遺憾。要不然的話,周東飛可能把他斷定爲鳳池那個級數的存在。
或許就像鳳池說的那樣,到了一定的歲數,有些事確實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吧。
“你就是他們說的那個小姑爺?”老人不避諱什麼身份,直接用“姑爺”來稱呼。所以雖然言語冷淡了些,但李清芳卻覺得可親。
“不一定。”周東飛的這個回答很狗血,畢竟楊思思還未必會同意呢。於是李清芳恨得牙癢癢,而老人卻不禁莞爾一笑。
老人提起了魚線,換了換魚餌,再度恢復了雕塑的模樣。若非還在說話,還真的像是一個死物。“把握好機會,我看好你。”
“謝謝。”周東飛說着,眼角一抖。因爲他看到這老人地左手腕下,有那麼一個淡淡的青色紋記。那是船錨的形狀,很普通,但周東飛覺得有意思。“聽老爺子的口音,好像是南方人。”
“江淮一帶的。離開老家多少年了,難得你還能聽出我的鄉音。”老人的眼神有點恍惚,如風中落葉般不可捉摸。到了這個歲數,都可以稱之爲有故事的人。
就在這時候,一輛嶄新的跑車開了過來,法拉利,很炫目。這車子沿着湖畔的小路準備直奔別墅,但在路過此處的時候卻戛然停下。車上下來了三個人,兩個貌似保鏢,很雄壯,有點夜十三的味道。中間一個則長得白白淨淨,看起來也算是比較帥。瘦高個兒,臉部消瘦,摘下墨鏡之後又露出了一對眼眶稍稍凹陷的眼睛。這樣的一副體貌,稍顯有些文弱。
這人向湖邊走了兩步,笑着說:“清芳妹妹終於回來了!”
“討厭,就是他!”李清芳起得胸脯起伏不定,低聲對周東飛說,根本沒有回頭。
但周東飛卻笑着轉過頭來,道:“哪裡的朋友,認識我老婆?”
呃……龍易白彷彿吃了蒼蠅,眼睛瞪得很大,但是無神。估計這孫子反應也慢,兩秒鐘之後,一股怒火纔在他眼睛中迸發出來。“你他媽是誰?!”
“孫子,這麼大的火氣幹嘛,小心氣大傷肝!”周東飛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拉起李清芳就往別墅裡走。
“站住!”龍易白大惱。他一直在等李清芳,想不到等來了一頂綠帽子,這火氣能不大?!其實這龍易白的女人多了,但他就是看中了李清芳那絕等的容貌體型,以及清純的本性。如今好好一顆嫩白菜被周東飛拱了,這孫子肯定氣不忿。而且,周東飛竟然喊他爲“孫子”。這樣的氣,他可從來沒有受過!
隨着龍易白一聲“站住”,他身後的兩個保鏢馬上衝上來,從左右兩邊就要攻擊周東飛。而就在此時,那垂釣的老人忽然咳嗽了一聲,說:“這裡是楊家,不是你們龍家!”
“老東西住嘴,這裡哪有你的事,一個下人!”龍易白怒瞪着那個老人。
老人不跟這樣的頑浮公子一般見識,只是釣竿一甩,便向後抽去,甚至沒有回頭。但就是這簡簡單單的擊落,那釣竿竟然像是長了眼睛,“啪”的一聲拍打在了一個保鏢的臉上!這保鏢猝不及防,竟然被抽打得不知所措。另一個保鏢心裡沒底,頓時也守住了腳步。
周東飛笑眯眯地轉過頭,看着眼前這戲劇化的一幕。他已經注意到,這老人的釣竿甩得極具章法,顯然沉浸此道已經多年。
而龍易白和兩個保鏢的注意力則全部轉移到了垂釣老人的身上,他們沒想到一個下人竟然敢打他們!敢打也就罷了,偏偏還能打中、打疼,這就詭異了。因爲龍易白知道,他的兩個保鏢都是從武術館裡挑出來的好手,很能打!
這時候,老人收起了釣竿,將前面的一節節拆下。而到了柄部卻是渾然一體的,一米五作用。而在那頂部螺旋的裡面,竟然還有一個尖銳的鋼刺!
槍!不過確切地說,又不像。一來造型太土、太詭異,二來也太短。但是那“槍尖”上熠熠的寒輝,卻表明這玩意兒具有很強的穿透力。
“你家老子是秦缺的徒弟?那也該有點見識的。”老人收起漁具,晃了晃手中的怪槍,說,“回去問問他,是不是知道這杆槍的來歷!”
好大的口氣,肯定又是一個曾經輝煌、後又沉寂的老傢伙!
握槍的一瞬間,那老人彷彿變成了一尊殺神。龍易白和兩個保鏢雖沒有周東飛那樣的敏銳感知能力,卻也莫名地感到了一陣心寒。而老人則自顧自地離開,路過李清芳身邊的時候說:“晚上,我這老棺材瓤子給大小姐燉魚,姑爺有時間也來吧!”
“嗯,謝謝秋爺爺!”李清芳點了點頭。
姓秋?周東飛拼命回憶,卻沒聽說過有這麼一個猛人。周東飛勢力很強,但閱歷和見聞這東西是需要時間的積累的。不過秋老頭兒左手腕上的紋身,卻給他極深的印象。
“回去吧!”周東飛懶得打理龍易白。本以爲龍易白至少應該算是一個人物,沒想到連個人都算不上。因爲周東飛已經看出了,這孫子不僅僅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身上竟然還有毒品的味道。很細微,但瞞不過周東飛。
龍易白被秋老打掉了一些氣焰,但不代表他會重視周東飛。相反,他還想把自己在秋老身上受的氣,全都撒在周東飛身上。只不過周東飛已經和李清芳走出了一段距離,而這湖邊和別墅相距也不遠,馬上就進大廳了。
龍易白一咬牙,喊着兩個保鏢就跟了上去。瑪戈壁的,他不相信楊家敢得罪自己!每次來到楊家,楊思思和楊思明都會將他奉爲上賓。也只有這些沒長眼的下人,纔敢這麼囂張吧?!一會兒見了楊思思,非要讓她好好懲處一下那個釣魚的老不死的!
……
大廳窗戶裡,楊氏姐弟和鳳池看到了事情的全過程。楊思明似乎有些惋惜地說:“沒看到周東飛出手。”
鳳池笑道:“周東飛的身手沒必要試探,昨晚我和他過了招,比我強。要是秋老當初還能握緊那把槍的時候,我們兩個聯手或許能拿下他。”
楊氏姐弟沒有說話,因爲鳳池絕不會說謊。但這樣的一個評價,實在有點匪夷所思。以爲姐弟兩人都知道,秋老壯年之時,戰力不亞於鳳池。
鳳池繼續說:“讓你們看的,是周東飛的神色反應。你們應當看到了,他絲毫不懼龍家,甚至有些看不起,這纔是最關鍵的。”
沒有強大的自信,就不可能做出這樣的反應,楊氏姐弟明白鳳池(7)的意思。
“都過來了!”楊思思看到周東飛和李清芳已經走了過來,隨即說了一句,並走回了沙發上。楊思明和鳳池也回到座位上,貌似渾然不覺。
一進門,李清芳就眨着眼睛問:“鳳叔,想不到秋爺爺也是高手呀。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秋老出道比我還早,退出來也比我早,呵呵。”鳳池輕描淡寫,又轉眼看着周東飛,笑道:“看到了吧,楊家還真有其他像我這樣的人物。剛纔你還說楊家不可能有第二個像我這樣的,現在要承認看走眼了吧?呵呵!”
周東飛笑了笑,搖頭說:“秋老確實很強,但已經中氣不足。握槍之初,指腕輕抖;呼吸之間,氣息不勻。晚輩要是猜不錯的話,老人家或許受過點內傷吧?當然,要是沒有這個原因,他或許能和鳳叔一戰。看走了眼,是因爲秋老沒能帶給我足夠的威脅感,呵呵。”
楊思思和楊思明悚然動容。秋老的傷,是老病根子了!一次握槍,一呼一吸,也能看出端倪?
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