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葉上三更雨,葉葉聲聲是別離。
離開兗州城,他們一直向着北走,路上不敢有任何耽誤。
錦鈺坐在車裡,惆悵滿懷。心裡還在爲沒有跟宇軒告別而悶悶不樂。雖然,她拜託付麟,讓他轉告宇軒,可心裡還是有些難以釋懷。
她還後悔着,那天不該對他那麼生疏。自己做他的妾,都願意,雨痕那些話,又算得了什麼呢?難道他們經歷那麼多的風風雨雨,還不能信任彼此嗎?即使,當初他是有目的的接近自己,可現在,他不也愛上了自己嗎?
那天在桃林,他明明也受了傷,他卻不讓自己受一點苦。若是他不愛自己,他完全可以在殺手中突圍,全身而退,可他卻選擇獨擋敵人,讓自己離開。在自己滾下山坡時,他也是不離不棄的追了過來。那些,還不能證明他的情意嗎?哎!爲什麼總要揪住,他的過失不放呢?
鬱結不解的錦鈺,在馬車裡呆想了幾天,總算控制好情緒,將不開心的煩心事,拋卻在了一邊,和隨行之人聊了起來。
“你喜歡我哥哥,對不對,阿離姐姐。”錦鈺趴在馬車的窗口,再一次問道。
駱離滿臉通紅,看着這個揪着這個問題不放的主子,心裡頗感無奈。爲什麼,她就這般好奇自己的私事呢?
“不說話,就是代表默認了。可我想再確定一下,看我到底有沒有說中?”錦鈺又發話了。
薛紫鳶看着一臉窘態的駱離,竊笑着。自從她跟隨錦鈺之後,她身上那股讓人覺得涼意來襲的冷漠,漸漸消失。本來就不醜的臉上,竟會不自覺的掛起笑意。
“紫鳶,你笑起來,還是很漂亮的。爲什麼我以前沒發覺呢?”她逮住薛紫鳶,開始說了起來。
“以前,我要殺您,您討厭我都來不及,哪會注意到我這些?”薛紫鳶有些內疚地說。想起,自己差點釀成大錯,她背上直冒冷汗。擡手,摸了摸額頭,也出汗了。
一個明晃晃的東西,閃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刺得錦鈺有點眼痛。看着薛紫鳶的手腕,她問道:“你手上,帶的是什麼?”
“這個嗎?我妹妹送給我的手鐲。”薛紫鳶撩起衣袖,將手伸在錦鈺的馬車旁,臉上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異彩。
“爲什麼,上面有根紅線?看起來好特別。”
薛紫鳶的臉色一下黯淡了許多。“我是殺人如麻的冷血殺手,爲了錢,不分是非曲直,胡亂殺人。而我妹妹卻是,懸壺濟世,菩薩心腸的大夫。我殺人,她救人。她說,她是在爲贖罪。這個手鐲,就是我受傷,她送給我的,她系根紅繩在上面,是想提醒我,我的雙手,已沾滿鮮血,已經罪不可恕了。從那以後,我們姐妹再也沒見過面。那天,公主不計前嫌,不但不降罪於我,反而讓我走,真讓紫鳶慚愧。那個時候,突然,想起妹妹來,也明白她這些年做的事。原來救一個人,比殺一個人難多了。”
“哦。所以,你留下來跟隨我身邊,你想學你妹妹那樣,保護我。讓她知道,你不只是會殺人,你也會救人,對不對?”錦鈺仰頭說道。
薛紫鳶點點頭。
“婆婆,我想問問你,那天,我和宇軒回家,在街上被人追殺,那個藍衣人是不是你?”錦鈺轉過頭,問着馬隊後面的桑婆婆。
桑婆婆慈祥的笑了起來。“當年,沒有保護好太子,屬下不敢再讓公主殿下再有任何閃失。只是,屬下無能,還是保護不周,讓公主屢次犯險。真是罪該萬死!在南城那晚,出手解圍後,屬下回國奏稟皇上,說明公主的身世。再回南城的時候,卻得知公主離開了諸葛府。若不是那天,見到公主跟付將軍買綠豆糕,屬下也沒那麼容易找到公主。”
錦鈺想起了,那天的確是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只是沒想到,居然會是桑婆婆。原來她是故意混入將軍府的。將軍府那個可憐的廚子豈不是。。。。。擡眼望着桑婆婆。
她卻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來。
見到錦鈺開朗起來,整支隊伍不再沉悶,漸漸變得活躍起來。
夕陽將路旁的樹影拉得很長,將匆忙趕路的行人,照得有些疲憊。一行數十人組成的馬隊,在飛塵四起的官道上,疾馳而過。雖說有些風塵僕僕,但馬背上的人,卻是一個個精神抖擻的樣子。夾在馬隊中間的是一輛,由兩匹俊馬拉着急速奔跑的馬車。
突然,馬聲嘶鳴,行在最前面的將軍駱離扯住繮繩,停住了正在奔跑中的駿馬,她擡手,示意後面的隊伍停歇。回頭,對面有詫異的桑婆婆微微一頷首,二人目光交接那一瞬間,便知曉了各自心裡的想法。
桑婆婆驅馬趕赴馬車邊上。對車裡說道:“公主,前面有片樹林,恐有埋伏,我們將減速行駛。公主請放心,屬下等人,定當竭盡全力,保護公主!”
“一切聽從將軍安排!”
馬車跟隨前面的帶路的馬隊緩慢行駛。駱離等人,嚴正以待,握在手裡的武器,隱隱隨着緊張的氣氛,開始冒汗。
“呼呼”的涼風,突然在樹林裡吹過,有飛鳥驚起,直向天空散去。一行人,直感涼意逼人。就連胯下的坐騎,也頗有驚慌。
“這林子有些怪異,大家,小心!”
久經沙場的駱離,眼裡一片肅氣,臉上冷靜異常的對大夥說道。手裡的佩劍,已然在手。
馬隊,立即改變隊形,立於馬車兩側,嚴正以待,挨着馬車減速前行。
而桑婆婆卻駐足於馬車邊上數丈之遠,和幾名衛士站一起,雙目炯炯,注視着前方樹林。
“嗖嗖”幾聲,樹林深處躥出十幾個蒙面人來。眼裡寒光四射,讓人感覺寒意逼人,手裡的武器,閃着冰冷的光芒,朝着馬車而來。
“保護公主!”駱離大喝一聲。策馬,率手下矯健的侍衛,攔着以洶涌之勢躍身過來的蒙面人。
頓時,樹林裡,刀劍相交,廝殺成一片。
緊貼着馬車周圍的侍衛,蓄勢待發盯着前面的蒙面人。
桑婆婆依舊立於原地,沒有出手。就連她身邊的那幾個侍衛,也只是手持兵器,靜靜的在一邊旁觀者,沒有加入戰鬥中。
蒙面人來勢洶洶,手段暴戾。隨着駱離前來接錦鈺回國的侍衛,很快,肢體不全的就倒下好幾個。
駱離,美麗柔和的輪廓,此時變得僵硬,嚴肅。手裡的寶劍,帶着她一心的忠心愛國,嫺熟的劍法,穿梭於埋伏於此的刺客們。
可是,她也沒能阻擋住兇殘的刺客,撲向馬車。
當兩名刺客,得意洋洋,將鋒銳的劍尖,刺入馬車時。馬車的車頂,突然被衝開,一道矯捷的身影,衝了出來。躍在半空,手裡的長劍,鳴聲不絕。
“上當!她不是公主。”刺客大驚失色。
桑婆婆,手一揮,侍衛隊形由守變爲攻,將數名刺客團團圍在中央。
駱離寶劍一翻,解決掉面前的一名刺客。回頭,威風凜凜,振聲喝道:“給我拿下!”
成了圍困之獸的刺客們,拼死反抗,企圖殺出重圍,下手越發狠戾。
假冒錦鈺的薛紫鳶,落地之後,手裡長劍,舞出朵朵劍花,刺向那些行刺的殺手們。作爲殺手,她的狠,並不比那些刺客差。她手裡的劍,跟她一樣,喜歡那帶有溫度的鮮血,和那些在她手裡慢慢倒下,嚥氣,然後變成冰冷屍體的場面。
急於撤退的刺客們,也看出薛紫鳶是個不小的麻煩,幾人一個互看一眼,轉身,一齊共向薛紫鳶。
薛紫鳶手底功夫還不錯,不過,她到底只有一雙手,面對幾個聯手圍攻她的的刺客,漸漸有些力不從心。
刺客們見此,心裡大喜,手上功夫更下凌厲兇險。
就在薛紫鳶,開始滿得手忙腳亂的時候。一串飛鏢,突然突如其來的朝薛紫鳶身邊的刺客招呼過去。
薛紫鳶頓感危險消去。回頭朝桑婆婆身邊,那個身着侍衛服飾的傾城面孔感激一笑。
桑婆婆依舊不離不棄的堅守再那裡,不讓任何刺客靠近。那些企圖擊退桑婆婆,以求突圍的刺客們,在還沒靠近他們身邊一丈之外,就被她,迅速出手逼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