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兗州城,人潮擁擠,滿街的吆喝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沒有人注意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正跟在一個身着粉色羅衫的女子身後。當那個尾隨在人家後的男子,正暗自得意時,他不知道,被他跟蹤的女子臉上,卻露出了一股,陰冷的笑意。
只見女子,身形輕盈,腳步輕快,靈活的穿梭於鬧市間。在拐進一條僻靜巷子裡之後,便消失不見。
跟在她身後的男子,趕緊追了過去,佇立在街口,四處張望。突然,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剛想回頭,只覺得脖子一痛,便沒了聲息。
“陌路叔,真是神出鬼沒!這樣也能找到我!”女子從一家店鋪走了出來,對站在倒下男子邊上的那個中年男子,笑意盈盈的說道。如幽潭一般的雙眸,綻放出異彩。瞟向地上男子的目光,卻在霎時,變得清冷,無情。彷彿那只是一隻螞蟻一般,存不存活於世,都無關她的事。
“陌路參見公主!保護公主的安危,是陌路的職責!”中年男子微微彎了彎身子,甚是恭敬的說道。臉上那道很明顯的傷疤,此時顯得並不是那麼恐怖嚇人。
凌琅走過來,伸腳踢了踢,地上躺着男子。“死了?”
“嗯。公主目前的處境,是不能隨意暴露身份。對於任何不利公主的人或事,都要一絕後患!”
“是否包括,梅妃?那個你至今都念念不忘的舊情人?”
“這。。。。。。”
“關於她的事,你捨不得了?哈哈哈,到底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公主,若是你和她,非到二選一的時候,陌路絕對不會再犯當年同樣的錯!陌路定當已自己信念爲方向,爲太子的遺孤,爲鳳棲國的正統皇室,而撥亂方正!”
“但願你,不要忘了你今日說的!”凌琅越過陌路又回到街上。
陌路身子一晃,攔在了凌琅面前。“公主,請把屬下的東西,還給屬下!”
凌琅朗聲一笑,將另一隻手裡的東西放入懷裡,狂肆的說道:“不還!你要不要以下犯上,從我身上拿回去?”
陌路一下焉了。“屬下不敢!”
“那你還不讓開?”
“屬下遵命!”
陌路無奈的看了看她,有些不情願的挪了挪身子,讓她過去,目視着她的背影消失於人海。那孩子,受了太多的苦,脾氣已變得怪僻自負,冷血無情。前一刻,看到她還笑臉綻放,下一刻,指不准她會把,那把削鐵如泥的短刀,刺進誰的心間?那把斷刀,是她離開紫靈國時。崔昊天贈給她,防身之用。誰知,那把刀竟成了她的對付敵人的工具。
步行於繁華大街,遊覽着街上,五花八門的各式稀奇玩意。凌琅看似無聊閒逛,遊弋的目光,實則正在尋找着某個人的身影——那個讓雨痕派出很多兵力都未尋獲的薰陽!
也不知,那丫頭去了哪裡?離開兗州城了嗎?
突然,凌琅平平靜靜的臉上,神色一變,腳步,不自覺得加快了。只是,身後那人,跟得似乎更緊了。
這麼大膽,我倒要看看是誰?凌琅疾走幾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轉過了身。回眸,只看到一個小乞丐,散着明亮的目光看着她。一點也沒有緊張的意思。
是她!凌琅心裡一喜。珠光一閃,四下快速查看一番,又不動聲色的轉過身,繼續朝前走着。
一直走到一間寺廟前,才停了下來。
身後的小乞丐,機警的在周圍晃悠了一圈,才慢慢靠近。“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出來找我的!”
“你怎麼還在兗州城城?還弄成這樣?”凌琅看着她一身襤褸,蓬頭垢面的樣子,皺着起眉頭說。
一個如花似玉的俏姑娘,辦成一個花子模樣,實在是有點傷大雅。
“還不是怕被那混蛋抓回去?這樣,他一定認不出來了!他做夢也不會想到,弄得這麼醜,這麼臭!”薰陽得意的說道。
人家都說,女人是因美而生,爲美而活。可她卻是反其道而行之。也正是因爲這樣,她纔在這巡城官兵,日夜巡視的艱難環境下,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搜捕。
“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呢?該不是爲了做一個乞丐吧?你是不是缺盤纏,我給你!”
凌琅將身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遞給她。
“姐姐,我不需要錢。沒有錢,我可以行乞回三界鎮。我是想要。。。。。。”薰陽猶豫的看着凌琅。
“你想要什麼?”
“你能不能,幫我把多多帶出來?我想要多多。那是錦鈺姐姐養的狗,她現在不在了,我想幫她照顧多多。其實,我心裡也十分喜歡多多。我知道,姐姐跟多多的感情也十分的好,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姐姐幫我這個忙!”
“你冒着被雨痕抓回去的風險,也要帶多多離開?”
凌琅有些震驚。一個人愛狗,居然愛到甘願冒着失去自由的危險,也要將狗帶走,實在是難得。還有她對錦鈺的那份心,讓她有些感動。她們只不過是相處數日,可那丫頭卻將錦鈺深深的記在了心裡。
“姐姐,你幫幫我!我真的很喜歡多多,沒有它,我在煙雨閣,在皇宮早就悶死了!我已習慣,有它陪着我。”薰陽懇求道。
“我儘量幫你把多多帶出來。這些銀子,你拿着,先去找間客棧住下,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能與那些乞丐爲伍呢?萬一他們欺負你,那該怎麼辦?”凌琅不由分說,將手裡的銀子塞在薰陽手裡。
薰陽感動的紅了眼。“這個世上,你是第三個對我這麼好的姐姐。除了錦鈺姐姐,春兒姐姐,還有就是你對我最好。其實,我真的,可以不用錢也能回到三界鎮。在我還沒遇上小爹之前,我就是一個小乞丐,天天就和那些乞丐們一起,到處討生活。”
“可你現在,有親人,你不是孤獨無依的乞丐。”
“做乞丐也很好,不用擔心司徒雨痕認出來。等你幫我把多多帶出來,我馬上就離開這裡。姐姐,你帶了多多,就來這裡找我。我這些天就在這附近等你。”
薰陽一臉期待地說。
忽見,遠處有官兵走來,她忙抓了抓額前的頭髮,將臉遮蓋起來。低頭跟在兩個乞丐身後,匆匆隱於人潮中。
“自己小心點!”凌琅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小聲說道。
離開寺廟。凌琅一邊走,一邊考慮着,該怎麼帶多多出宮?這些天,雨痕派人將兗州城嚴密的監視着,若不是有陌路在暗中幫忙,她也不敢這麼大膽的溜出宮,來找薰陽。
“錦鈺!”身後有個驚喜的聲音,傳進了凌琅的耳朵。
回頭看着那個熟悉,卻又不能相認的人。凌琅淺淺一笑。“姑娘可是叫我?”
“你。。。。。。”
春兒失望的站在了那裡。錦鈺的背影,怎麼會不認識?可她那張臉,卻是陌生的。
“我叫凌琅,請問姑娘如何稱呼?”
“原來你也姓凌。說不定,五百年前,咱們還是一家呢!我叫凌春兒。”春兒淡然笑笑,臉上依舊帶着掩飾不住的失落。
好姐妹紅顏薄命,這是她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接受這個事實。剛纔,在看到凌琅背影的時候,她還以爲,錦鈺死而復生了。可是,看清她的面容時,才知道那是自己幼稚,荒誕的想法。
“你說的錦鈺,我聽很多人提起過。你應該就是,她最要好的那位,有小神醫之稱朋友了。你對她的懷念,我想她會明白的。”
春兒苦澀的笑了笑,眼睛有水光閃動。“她知道又怎樣?她又不能活過來。真是沒天理!她都那麼苦命了,眼看着幸福在敲門了,還。。。。。。老天爺的眼睛一定是瞎了!”
“生死輪迴自有定數。你也不要太難過。有的時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凌琅若有所指的說道。
春兒嘆了一口氣,對她點點頭,黯然轉身離去。
“春兒!”凌琅鼻尖一酸,心裡被什麼東西觸及着。
春兒回頭迷惑地看着她。
“死者已矣!別太傷心。錦鈺一定不希望,活着的人,爲她難過!”
“謝謝你,凌琅。如果,錦鈺還活着,你和她一定會成爲最好的朋友。”
“春兒,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向你說出來。其實,我也認識你的丈夫,花蒙,他是個好男人,你不要錯過了!他很在乎你的!”
春兒的神色有些黯淡,有些複雜。“既然,你認識他,那你也該知道,我和他已經形同陌路。”
“如果,你要想回頭,你們還有機會的!花蒙,還等着你。”
“破鏡雖可以重圓,可那始終留有裂痕。我不想爲難他,也不想爲難我自己。順其自然好了。謝謝你勸告,春兒告辭!”
幸福,就像身邊那些人來人往的人潮,形色匆匆。即使,偶爾會停下,也不曾停留太久。在你伸手想抓住的時候,它卻隨着殘酷的現實,從你面前裡溜走。或許,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
春兒,但願你,不要跟我一樣傷悲!凌琅在心裡默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