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清晨,陽光不似前些日子那般熱情,不招人喜愛,反倒有些柔和的,透過縷空的窗櫺溜了進來。吹進屋子的清風,帶着淺淺的桂花香,飄了進來,刺激着高亦萱的大腦。
伸伸懶腰,心滿意足的坐起身,早有候在屋裡的一羣乖巧的宮女,上前伺候着。
這幾天,她心情大好。因爲,雨痕居然沒有像往常那樣,折磨羞辱自己。這讓她心裡開始起了對幸福,對愛情的嚮往。即便,她知道,雨痕對她的這份難得的溫柔,全是拜凌琅所賜,這並不代表雨痕的心意。可她始終還是女人,還是禁不住兒女情長,和天長地久的誘惑。
想起凌琅,她有些弄不懂了。她身上帶着神秘氣息,看自己的眼神,也並非那種真心的和善,爲何,她要幫自己呢?而雨痕顯然很聽她的話。不然,以他對錦鈺的那份癡心,他怎麼可能放過自己呢?
“二王妃,你起來了嗎?”
門外傳出凌琅的宛如黃鶯唱歌的聲音。
真是想到誰,誰就出現了。高亦萱收回翻飛的心思,對屋外說着:“凌琅姑娘,請進。”
一陣奇異的香氣襲來,隨後出現了,凌琅那張巧笑倩兮的笑臉。她捧着一盆草走了進來。“王妃你聞聞看這盆香草,香不香?”
“它叫香草,是麼?真是名副其實!我隔着這麼遠都能聞到。是姑娘種的?”
“我路過一座山谷,無意間,發現了這種貌不經傳的小草,被它奇異的香味所傾倒。所以就找了一些種子,帶在身上。在宮裡沒什麼事可做,就試着看能不能把它培育出原來的香味。沒想到,這種香草這麼容易種植。凌琅想問問王妃,是否喜歡這香草?”
高亦萱大喜,既然她都來示好了,何不趁着這個機會,好好利用她,跟雨痕走近一些?說到底,雨痕也是自己的丈夫,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應該把雨痕好好的抓緊!當下,便說道:“既然,凌琅妹妹這麼問了,那姐姐我我卻之不恭了。多謝妹妹一片心意!”
“我幫王妃擺到屋檐的花架上,這樣汲取天之靈氣,香草的氣味會更香,更持久。”
“有勞妹妹了!”
“王妃客氣了。”
離開高亦萱的寢殿時,沒人注意到凌琅的嘴角掛着的竟是一絲奸笑。
多多像個頑皮的孩子,每天都跟着凌琅轉過不停。極度無聊的薰陽,實在受不了多多對她的無視,大清早,就找來一根繩子,套住它的脖子。很得意的牽着多多,到處溜達。
看到一人一狗,那麼開心的奔跑着,凌琅有些羨慕。年少輕狂,無憂無慮的日子多好!可惜,那些都離自己遠去。
站在幾重樓高的樓臺上,她居高臨下的俯瞰着腳下。高高在上,迎風而立,是何等驕傲,顯耀?又有誰曾想過,有朝一日,被人折斷羽翼,打落地面的無奈與傷痛?心裡的那些傷,遠比留在身體上的,更痛,更深。。。。。。
“娘,您慢點!”
宮牆邊上,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凌琅放眼望去,看到一個精神矍矍的夫人,帶着幾個丫鬟跟在宇軒身後。宇軒則是攙扶着一臉幸福狀的趙惜夢。
“別管我老婆子,你要好好照顧惜夢纔是。她現在可金貴着呢!你們成親一年多,我日盼夜盼的盼着你們早日添丁。終於,老天垂憐我,讓我盼到了!真是老天有眼。明天,我得趕回南城,去找廟裡的大師,幫你們的孩子取個名字!”諸葛夫人容光滿面地說着,笑得嘴都合不攏。
“看把您高興的。這纔剛懷上,還得等上好久呢!”宇軒面如美玉的臉上也露出了準父親的幸福笑意。
“婆婆!您也太心急了!不急,您就在這裡多住幾日,陪陪我。”趙惜夢溫溫柔柔地說着,再也不見當初成天拿錢逛街時的趾高氣昂。
原來,他們有孩子了!他要當爹了!凌琅的眼眶有些溼了。孩子,多可愛的一個名稱,多有希望的一個寄託!只是那都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啊——”
趙惜夢突然叫了一聲,身子晃了晃,面色有些痛苦。
“怎麼啦?要不要緊?”宇軒趕緊停下腳,關切的問道。緊張之色在臉上流露。
諸葛夫人也跟着圍了過來,一副擔憂的樣子。
“腳扭了。”趙惜夢輕聲說道。
宇軒將趙惜夢/交給身邊的丫鬟扶着,蹲在了趙惜夢身邊,疼惜的說道:“我給你揉揉!”
“這怎麼可以?你是太子,你得注意的身份。”趙惜夢趕緊縮回腳,不安的說道。他有這份心就好了,不需要他用實際行動做出來。她害怕,這樣美好的場景,只是一個較爲真實的夢。
“你是我孩子的孃親,我權當是,爲我兒子做一點事!”他輕輕的抓住她的腳,動作很溫柔的給他揉着。在他低頭的那一霎那,心裡卻有些遺憾的傷痛。
當初,對錦鈺突然動心的那一刻,就是她扭了腳,雨痕幫她揉腳的時候。那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很在意,誰對她有過分親暱的舉動。如今,這很諷刺的相同一幕,出現在眼前,卻是主角都換了。好像,在自己動心那一刻,就註定了和錦鈺只能遙遙相望。不然,經歷了那麼多,跟在自己身邊的人,就是在對她動心時娶的那個人?
若是知道,他們之間會是這樣的結局,他就不該讓自己的心動,付諸現實。或許那樣,錦鈺就可以逃脫厄運。只是,這一切,都已不可挽回。
在高高的樓臺上,一抹倩影,黯然轉身。
他們纔是最相配的不是嗎?男才女貌,貌離神合,怎麼看,人家都是拆不散的一對璧人。隨波逐流,偶然邂逅,只不過是,上天打盹的時候,吹了一陣風而已。該是人家的,始終還是人家的。如今,他們已有孩子,結局似乎很完美。自己該祝福他們不是嗎?可是,爲什麼還要流淚呢?
凌琅站在靜心湖邊上,可心裡卻怎麼也靜不下來。剛纔他們夫妻恩愛的那一幕,在腦海裡縈繞着,始終揮散不去。
“姑娘,這靜心湖,並不能讓人靜心。只有自己纔可以讓自己靜心。”一個蒼老,細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回頭一看,是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太監,他一臉和藹的看着自己。凌琅擦掉臉龐的淚珠,微微對他點點頭。
老太監溫和一笑,轉頭看着平靜的湖面,有些感慨的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何落淚?不過,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跟你一樣活得很無奈,很辛苦的人。也許,有些人比你還痛苦,彷徨!”
“我知道!所以我還是咬着牙,好好的活下去!哪怕,前路再艱辛,再困惑。只爲那些關心着我的人。”凌琅幽幽說道,心裡依舊難以平復。
“要是他能認識,這個世上有個跟他同樣堅強的你,應該會是件很高興的事!”老太監說着,慢悠悠的轉身離去。
“公公,你說的那人是誰?”凌琅忍不住問道。這個世上,還有跟自己相同遭遇的人嗎?
老太監,像沒聽見一般,搖搖晃晃的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