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瀟瀟的下着,煥然一新的枝條,在遠處微弱的燈光下,朦朦朧朧,有了一些淡綠的色彩。雨中兗州城,在天地蒼茫間如沉睡了一般,沒有一絲白天的喧譁,顯得格外冷清,孤寂。
一隊披着黃色斗篷的鐵騎,徑直來到鎮遠將軍府前。領頭的的是一個英姿颯爽,風神韻致,擁有着花容月貌的女子。
她跳下馬,拿出一塊令牌,箭步上前,澄淨的目光在看向將軍府門前的牌匾是,閃過一絲淡淡地遺憾。略嘆一聲,擡眼,對門口守衛的侍衛說:“我要見你們的付麟將軍。”
侍衛一見令牌,臉色一怔,二話沒說,趕緊一溜煙的跑進了府裡,將剛躺下的付麟叫了起來。
很快,付麟隨着侍衛,來到門前。見到那個揹着手,矗立在風雨中的女子,不勝驚喜的叫道:“阿離,你怎麼來了?”
女子回頭,笑意盈然,卻有幾分無奈的說道:“這麼晚了來打擾你,實在情非得已。可否請我們這幫兄弟,進府歇息一下?”
“請!”付麟的眼裡除了眼前這個女子,再也看不見別的事物。對她的要求,自然一諾並允。
那位叫阿離的女子,隨着付麟來到大廳,從兜裡拿出一塊雕有鳳凰的金牌說:“實不相瞞,我這次深夜來訪,是有要事。駱離怕驚擾到府上其他人,所以只好用你給我的令牌請你出來。”
付麟接過金牌看了看,一頭霧水的說道:“這塊金牌是?”
“是我鳳棲國皇上欽賜金牌,一路上可以暢通無阻。付大哥,能否請出府上,另外兩位將軍來這裡商議?”駱離說道。
“到底什麼事這麼神秘?還要請我爺爺他們出來?”付麟滿是疑惑地問道。
“你請出來,便知曉事情的原委。”
付麟點點頭,轉身出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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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進入夢鄉的錦鈺,被薛紫鳶輕輕搖醒:“公主,您醒醒。”
掙扎了半天,她終於睜開了朦朧的雙眼。“怎麼啦?你就不能明天再說嗎?我的眼皮在打架了!”
“皇上派人來接您了!公主,您快起來。收拾一下,我們待會兒就要離開這裡回國了。”
一聽這話,錦鈺睡意全無,有些不太情願地說道:“這麼急?晚一天行不行?至少,讓我跟宇軒道個別呀!”
她不敢想象,這麼突然離去,司徒宇軒會着急成什麼樣子?即便,心裡還介意着,雨痕那句刻在心間的話。可比起,即將到來離別,那些,似乎已顯得不重要。到底對司徒宇軒的愛,比對他的怨要多一些。
她不是一個太會記仇的人,尤其是對她所愛的人。即使他做過一些讓她不高興的事,她也希望,在以後的日子裡,他能好好對自己,將功折罪。畢竟恨一個人,比愛一個人更痛苦。尤其是恨一個自己愛的人!
薛紫鳶搖搖頭。“恐怕來不及了。如今皇太后病重,而派我來殺您的人身份不明,爲了您能順利回國見太后,您現在不能出現在任何場合。唯恐發生意外,皇上下令回國之事必須秘密進行。”
“那我豈不是要很久才能見到他了?”錦鈺情緒低落。該死的離別,怎麼這般難過呢?她開始,後悔前兩天跟他鬧彆扭。爲什麼要介意雨痕的話呢?爲什麼要使性子?
薛紫鳶也是女兒家,自然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微微笑着,安慰她說:“公主跟駙馬來日方長,也不急着一時呀。等您回國後,皇上將您的身份,昭告天下後,您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跟駙馬在一起了!您也希望,風風光光的,堂堂正正的做太子妃吧?”
“那倒也是!”錦鈺這才露出了笑意。
經過丫頭的精心打扮,錦鈺在薛紫鳶的帶領下來到大廳,只見付家的三代將軍齊聚一堂,邊上是桑婆婆,她的邊上是那個披着黃色斗篷的英姿不凡的女子。
桑婆婆上前爲她介紹道:“公主,她就是鳳營大將軍駱離。”
駱離目光湛然,單腳跪地,朗聲說道:“末將拜見公主殿下!”
“駱將軍不必多禮。快快請起!”錦鈺彎身扶起駱離。
突然換了身份,面對無比尊敬的大禮,她還是很不習慣,很自然的伸手扶起跪她之人。
她的這番舉動,對於久經官場的駱離來說,卻是不勝惶恐,從來還沒有哪位權貴,似她這般具有親和力。惶惶起身之後,心底對這位即將回國的公主,頓時,生出一些喜歡來。
付天齊走過來,拉着錦鈺,不捨,卻無奈的說道:“孩子,如今你身世大白,孤雁也該回巢了。外公雖然捨不得你離開,可外公明白等着家人團聚的滋味。這一路上,你可要好好保重!”
還未開口,錦鈺的眼淚便先落了下來,雙膝一彎,跪在付天齊跟前。
衆人大驚失色。
“你這是做什麼?你現在是尊貴的他國公主,你要注意你的身份。你快起來!”付天齊趕緊伸手要拉她起來。
他從來沒想到過,錦鈺原來還有這般離奇的身世。他一邊爲她高興着,一邊爲自己難過着。高興的是錦鈺還有另外的親人,難過的是,這個纔回家不久的外孫女,馬上又要離開這家。甚至,在他心底,他寧可希望,錦鈺只是一個平凡人家的孩子,或者,他寧可那邊的親人沒有找到她。這樣,他就可以自私的將這個孩子留在身邊。
錦鈺拿開他的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不管錦鈺是什麼身份,您是我外公,這是誰也不能否認的事實。錦鈺感謝外公這些日子的照顧與疼愛。等我看完奶奶,我就趕回來承歡外公膝下,好好伺候外公!”
“好,好。。。。。。”
付天齊征戰沙場多年,此時卻是老淚縱橫。二十年前,他唯一的一個女兒,,離家出走,二十年後,回來的,卻只有這個在外吃盡苦頭的外孫女。如今,這個唯一的外孫女,又將離他而去,他心裡實在有太多的不捨。
付清楓雖是極力忍着眼眶的淚珠,可他那難過的表情沒偶遇逃過任何人的眼睛。青蜓心裡很感激他以父親的關懷來愛着她,給他最真的呵護和溫暖。
給付清楓磕完頭之後,錦鈺才發覺,杜美雲沒在。想想,自己是以付玲瓏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這種場合,她是不宜出現。可心底,依舊保留着遺憾。她多想在臨走的時候,再喊她一聲孃親,再聽她喊自己一聲女兒。
駱離與薛紫鳶一同將她從地上扶起。
移步到付麟身邊,才發現,付麟的眼圈,有些紅了。她帶着眼淚,面帶的苦澀的微笑,哽咽的叫道:“哥!謝謝你帶我回家。。。。。”
付麟伸手替她擦掉眼淚,拼命的忍着眼淚,話語裡卻還是帶着難過的哽咽。“你是我妹妹,你找不到路回家,哥哥有義務帶你回來。只是以後,哥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親妹妹不在了,回來了一個表妹。他還以爲,上天對他們一家不薄!可現在,這個表妹又要回到屬於她的地方。他這個哥哥,心裡真不是滋味。
“公主,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啓程了。”桑婆婆提醒她。
迎公主回國是很機密的事,如果這樣一對人馬在天明之後浩浩蕩蕩的離開,勢必會引起許多猜疑,若是遇上什麼不必要的麻煩,那就得不償失了!
錦鈺難言心中悲痛,含淚轉身,隨着駱離等人向大門走去。在大廳外,那抹正在抽泣的身影,讓她駐足不前,還未風乾的淚眼,又涌出晶瑩淚珠。
付麟等人,擔憂的看着杜美雲,怕她接受不了錦鈺要離開付家的事實。
“女兒,外面在下雨,天氣有點涼,多帶件衣服。”杜美雲擦着眼淚,將抱在手裡的衣服披在錦鈺身上。
錦鈺握着那雙披着衣服,微微發涼的手,感受着還帶着杜美雲體溫的衣服。輕輕柔柔的喊道:“娘。。。。。。”
“你不是要出門嗎?快去快回!娘在這裡等你回來。”杜美雲微笑着說,眼角的淚光不停地翻動着。伸手,拂去的竟是錦鈺臉上的眼淚。
“嗯,我速去速回。娘,你等我。”錦鈺趴在她肩頭,低聲說道,心裡的離愁,將她以往的堅強,擊了個粉碎。她多想留下,陪着這個可憐的母親。只是,在遙遠的地方,還有那些盼着她回去的親人。
咬咬牙,她鬆開了杜美雲,掉頭向着門外跑去。
“麟兒,你去送送你妹妹。”杜美雲看着錦鈺遠去的背影,傷心的說道。
付麟沉默的點點頭,跟了出去。
當錦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雨中,杜美雲回過身,撲在付清楓的懷裡失聲痛哭起來。“她走了,她真的離開我了。。。。。。”
馬車,馬隊漸漸遠行。
站在將軍府的門外的付麟,看着那個頻頻回頭,騎着高頭駿馬的女將軍,眼裡是解不開的離愁。他喜歡的人,帶走了他最疼愛的人。一下子,生命裡兩個重要的人,就此離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