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和秋桃像兩尊門神似的,堵在門口。
若雪忍不住皺眉,溫聲說:“兩位姐姐,我要去看看大嫂。”
秋桃穩重,給春杏使了個眼色,先給若雪行了一禮,才輕聲慢語的說:“雪太貴人請勿怪罪,原不該阻攔,只是公子現在正在房內招待貴客,特意交代了誰來都不許進。”
“原來如此……”
若雪不是不知進退的性子,既然是大哥和貴客會面,她自然不好進去打擾,遂點點頭,打算先回去。
這時站在她身後的白蕊和綠蕊卻不依了。
她們倆以前跟着受寵的雲夢公主,又深受雲夢公主信任,在宮裡其他宮女太監面前都是橫着走,逐漸便養成了驕奢的性子。
後來雲夢公主突然去世,她們兩個失去了依仗,跟在沈皇后身邊做普通侍女,雖然表面上安分許多,可心裡的憋屈自然沒有旁人知曉。
如今跟着若雪被放出宮,自覺高人一等,比外面那些普通的丫鬟身份高貴許多。
即便春杏秋桃兩個曾經在宮中待過,那也比不上她們!
此時見春杏秋桃竟然把若雪攔在了門外,這分明就是落了皇家的面子!
也是落了她們的面子,讓她們沒臉!
白蕊從若雪身後走上前,站在臺階上與秋桃對視,語帶微諷:“秋桃姑娘連通傳都不通傳一聲,就直接把我們主子擋在了門外。果真是好大的勢力!”
綠蕊也火上澆油:“誰說不是呢,滿揚州有幾個人的身份能比我們貴人還尊貴?憑她是哪個府裡的公子小姐,身份也越不過我們主子去!竟敢叫我們主子在這裡候着!”
白蕊和綠蕊兩個說話咄咄逼人,唾液都快噴到了秋桃的臉上。
秋桃向來好脾氣,從腰間取出帕子,慢條斯理的擦了擦臉,微笑道:“兩位姑娘何苦來哉?連雪太貴人都沒發話,你們兩個倒是上趕着替主子做主了?”
春杏朝她們翻了個白眼,根本懶得理會她們。
反正公子說了誰都不許放進去,那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進!
若雪對大哥大嫂向來崇拜敬重,怎能允許自己的下人在此放肆?
當即就沉下臉,不悅道:“好了,你們不要多嘴,我等等又沒什麼。你們若是無事,就回去落秋院待着,不要在外惹是生非!”
“主子!”綠蕊咬着下脣,滿臉不願。
若雪加重語氣:“回去!”
“可是……”綠蕊還要說什麼,被白蕊拉了衣袖阻止,輕聲說,“咱們還是先走吧……”
綠蕊輕哼一聲,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若雪暗自嘆了口氣,回眸對春杏和秋桃輕聲說:“她們不太懂規矩,兩位姑娘不要往心裡去纔好。”
“雪太貴人千萬別這麼說……”秋桃忙扶着她的手,笑道,“只是這二位姑娘從前的性子就蠻橫,往後太貴人還是要多注意些,我帶您到廳裡坐着喝茶等等……”
春杏和秋桃扶着若雪的手朝偏房走,剛走兩步就聽後面“哇”一聲孩子的大哭聲傳來。
是承歡的聲音!
若雪心中一驚,忙回過頭。
乾脆她進來的時候,看到在院中玩耍的寶瑞正拉着還不會走路的承歡學步,而現在寶瑞正坐在地上癟着嘴要哭的模樣。
而承歡乾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小紅着急的又去扶寶瑞,又去拉承歡,便突兀的顯出了無動於衷冷眼旁觀的白蕊和綠蕊二人。
“怎麼回事?”
春杏和秋桃兩個忙丟開若雪,跑到承歡和寶瑞身邊,抱起她們着急忙慌的查看,一疊聲問她們有沒有摔着碰着。
且不說寶瑞是少夫人的親妹子,就是承歡也是少夫人的心頭肉,喝口水燙着了都要心疼半天,由不得春杏和秋桃不緊張。
寶瑞鼓着嘴,靠在春杏懷裡,指着白蕊告狀:“是這個姐姐推我……才跌了承歡妹妹……”
“哇哇……”承歡用手背抹着眼淚,哭的好生傷心,被跌疼了屁股也不會表達,只能用哭聲表示,她真的很疼!
小紅急的眼都紅了,仔細的檢查承歡,發覺她穿着薄薄小褲兒的膝蓋磨破了一塊皮。
“留下了傷疤可怎麼好……”小紅的眼淚立即就下來了。
白蕊心中正窩火呢,走到路上被寶瑞和承歡擋了路,順手就推了一把,見她們緊張的樣子,撇嘴嘀咕道:“擦破了一點皮罷了,哪裡就這麼嬌貴了……”
啪!
若雪擡手就給了白蕊一巴掌。
“主子……”白蕊捂着臉,眼中含淚。
自從跟了雲夢公主,她還從未捱過誰的打。
“你記住自己的身份!既然來了這府裡,就遵着府裡的規矩!”若雪沉着臉,厲聲訓斥,“瑞姑娘和十四小姐都是主子,也是你們能碰的?”
春杏秋桃只低着頭安撫寶瑞和承歡,沒有人爲白蕊說一句話。
綠蕊也被若雪的樣子嚇住,一個字不敢說。
若雪向來是綿軟隨和的性子,以至於白蕊和綠蕊都忘記了,是個人都有自己的脾氣。
承歡的大哭聲穿透牆壁,傳到了李寶珠的臥房中。
李寶珠穿着一襲鵝黃色軟衫,安穩臥在羅漢牀上,紗帳朦朧,印出對面軟榻上坐着的兩個人。
一個面若敷粉,眸若星辰的青衫少年,端然而坐,一雙眼睛卻是癡癡看着對面羅漢牀上的李寶珠。
能夠坐在這裡這樣看她的人,除了沈少澤,只怕再無旁人。
而他身邊則斜歪着一個白袍男子,一雙魅惑人心的桃花眼,紅脣微薄,端着一杯茶,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若是有朝中任何一位大臣在這裡,都能輕易的認出來,這位神情慵懶的男子,正是新近登基的新皇——朱常洛!
滿朝上下都以爲這位新皇必定在京中忙的焦頭爛額,卻不知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到了揚州,此時正坐在壽寧縣主的臥房中喝茶!
朱常洛看了一眼沈少澤,懶洋洋的說:“你就這麼看了她一個多月?到底什麼時候回去任職?”
沈少澤後背挺直,坐在軟榻上,雙手置於腿上,淡聲說:“臣早已上折辭官,陛下還是即刻回京。若是有何不測,臣下擔當不起。”
新皇陛下放下了茶杯,意有所指的問:“你想不想知道珠兒是因何昏睡不醒?”
沈少澤剛要回答,忽聽外面傳來一陣孩童的哭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