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瑤慢慢坐直身體,肅顏道:“我要離開皇宮,離開這裡。到外面去,哪裡都好,只要能離得遠遠的,不再有宮裡這些令人噁心的事。”
“你……也要離開太子殿下嗎?”
“是,我親手殺了我和他的孩子,我已經死了心了……”林君瑤泫然欲滴道,“我只想過安靜的生活,在這裡的每一時一刻,我都覺得喘不過氣來,我已經受不了了……”
“你知道這不可能的!”
李寶珠走到門口把簾子拉好,轉身看着她,嚴肅道:“你難道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你是大明的太子妃,是未來母儀天下的皇后,在嫁給太子殿下那一天,你就應該明白。從此以後,你不再僅僅爲自己活着!”
她的話句句珠璣,可聽在林君瑤耳中卻只換來一陣諷刺的笑聲。
“母儀天下?我連自己的孩子都殺了,還有什麼臉面母儀天下?”林君瑤眼中發出絕望的眼神,狠狠的說道,“爲什麼我不能爲自己而活?我不要活在這個牢籠中,接受男人的一點點憐憫和饋贈,更不要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
李寶珠怔住,喃喃說道:“這天下哪有不必分享的男人呢……何況他註定是要做皇上的,佳麗三千,也是尋常,你嫁給他的時候,就應該知道……”
“我自然知道,我怎麼能不知道他未來會有許許多多女人……”林君瑤流下眼淚,低聲哭道,“可我發現我錯了,我根本不能忍受他身邊有其他女人……每一天,我都覺得自己快被逼瘋了……”
李寶珠憐憫的看着她伏在牀上痛哭不止,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心情之下,她一定做不出吞藥的事情來吧……
“我不能和別的妃嬪相比……”林君瑤哀哀泣淚,“我不能再留在這裡,你幫我,好不好?”
曾經那樣明眸皓齒的明媚美人兒,變成這樣爲愛慾狂的女子,李寶珠說不上來是誰的錯,但她沒法答應這件事。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這裡是皇宮,就算我會一些武功,也根本不可能把你帶出去,你還是冷靜一些……”
李寶珠冷靜的接着說:“如果你走了,你想過你的父親母親嗎?他們必定會被牽連。”
“牽連又如何?那女人根本不是我母親,我的母親早已去世了,父親的眼裡也只有她們母子,若不是我做了太子妃,只怕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
“無論如何,這件事我做不到,你不在乎你的父母,我還有在乎的人,不可能爲了你讓我家人受牽連。”李寶珠擡腳朝外走去,“你好好歇着吧,只要按時吃藥,很快就會好的。”
林君瑤忽然冷靜下來,停止哭泣,冷聲道:“你不願幫我,我就不吃藥。如果我死了,你師傅也別想離開,太子不會放過你們。”
“你!”
李寶珠被她氣的七竅生煙,天下竟然有這麼恩將仇報的女人!
偏偏她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她怒道:“你不吃?我去告訴太子去,讓他把你的嘴巴掰開朝裡灌!”
林君瑤脊背挺直,面無表情道:“我若是想死,沒有人能攔得住。”
救人還救出麻煩來了……怎麼總有人用自殺來威脅她?難道她長了一張很善良很慈祥的臉嗎?
李寶珠摔了簾子就走,她就不信不能把師傅從這裡弄走!
“珠兒你……”太子殿下一見她就面帶笑容迎上來,卻發現她怒氣衝衝,頭頂似乎要冒煙的樣子,詫異道,“你這是怎麼了?”
“你好好管管你媳婦!”李寶珠覺得自己最近真是倒黴透了,喝涼水都塞牙,還是遠離是非地最好。
子瑜一愣,蹙眉道:“是不是瑤瑤給你氣受了?她心情不好,你多擔待着些,哥哥給你準備了許多吃的,你要不要……”
李寶珠擡腳欲走,想了想,又停下來,道:“叫人拿到師傅那裡去,我和師傅一起吃。”
“好好……”子瑜連聲答應着,像是哄孩子般,討好的問,“珠兒好乖,我想問問你,瑤瑤多久能夠完全恢復身體呢?”
“她,很快就會好的。”李寶珠看着自己這位親哥哥,心裡感覺有些不好受,很想抱着他哭一場,只得忍耐道,“如果你是真的對她好,就多關心關心她。”
她瞭解自己的皇兄,知道他對林君瑤是真心的,甚至願意爲了她小心翼翼的百般討好自己。
想到他這麼在意的人,卻一直想着怎麼離開他,李寶珠覺得有些心酸。
當年母后和她相繼離世,想必最傷心難過的人,便是皇兄吧。
就算是對林君瑤非常同情,她也絕對做不出幫助林君瑤離開,讓皇兄再次傷心的事情來。
“我去看師傅。”李寶珠心情鬱結不已,實在不想說話,垂着頭離開了。
子瑜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語道:“這丫頭是怎麼了,無精打采的,眼睛還有些腫,像是哭過似的……”
最近他一直待在東宮,對外面的事情不聞不問,很多事情都疏忽了。
想了想,他把侍從叫來,吩咐道:“你去查一下最近宮裡有什麼動向,尤其是沈貴妃和鄭貴妃那裡。”
侍從領命去了,他看着林君瑤的寢殿方向,掙扎了一會,還是緩緩走了過去。
……
李寶珠盤腿坐在軟榻上,對着面前擺了滿滿一大桌的食物大快朵頤,“師傅,你現在應該能吃魚肉了,多吃一些養足精神……”
她看看門外,壓低聲音說:“……吃飽了我帶你出去。”
和之前頹然萎靡的樣子相比,現在的劉世珩受到了最高等級的伺候,面色紅潤,精神也好多了,他正襟危坐在桌前,端着一隻小碗喝粥,慢條斯理的說:“爲師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養生注重的是細嚼慢嚥,你這樣狼吞虎嚥可是要傷胃的。”
“這都什麼時候您還在意這些,等咱回家了您慢慢養行不?”李寶珠把一旁燒雞推到師傅面前讓他吃,趁他不注意,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紙包,兩隻手在桌子下面把紙包打開,捏了一些粉末在手裡。“師傅您慢點吃,我倒杯茶給您……”李寶珠趁着倒茶的功夫,把手裡捏的粉末撒到杯子裡,輕輕一晃,粉末便消失在茶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