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說道:“我們要去承德探親,離揚州可遠着吶……”
承德?李寶珠對這些地方之間的距離和方位完全沒有概念,但只要他們願意讓她和豆豆搭車,到了下一個城鎮再僱車回揚州就是。
李寶珠和豆豆終於坐上了牛車,遠離了那片可怕的林子。
坐在牛車上,老太堅持把蓋着的被子讓一半給李寶珠和豆豆,毫不嫌棄她們身上的泥土血污。
李寶珠推卻不過,只讓豆豆蓋了半邊被子,她自己則裹着毛大衣。依偎着豆豆,一路向承德出發。
這一坐便是整整一下午,直到天開始擦黑,牛車才進了城裡。
老太在牛車上關心的問道:“你們姐弟倆去哪安頓?沒有地方去的話,不如到俺女婿家裡將就一晚。”
李寶珠忙道:“謝謝老人家,我和弟弟到客棧裡住一晚,明天一早就會離開這裡,就不打擾您了。”
一來李寶珠確實不便打擾他們,二來老人家是到女婿家探親,真過去的話一定很不方便。最重要的是,李寶珠心底還是有些擔心追殺豆豆的人。
千恩萬謝過兩個善良的老人家後,李寶珠帶着豆豆找到一家不顯眼的小客棧。好在平時柳絮總會在她的荷包裡裝一些散碎銀子,否則現在真是要抓瞎。
進了客棧的房間,李寶珠向客棧的年輕掌櫃要了一些飯菜。兩個人窩在房裡狼吞虎嚥的吃了一頓正常飯菜,摸着圓鼓鼓的肚子躺在牀上不想起來。
她把頭臉洗洗乾淨,下了樓來到客棧大堂,正見掌櫃的一家圍在大堂吃晚飯。
這是兩個年輕小兩口,帶着一個和豆豆差不多大的小女兒。
李寶珠見了他們的和氣融融的模樣,心中不免想起寶瑞和寶璉,也不知他們現在會多麼擔心。
還有沈少澤……李寶珠腦海裡莫名浮現出他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模樣……
“姑娘可曾吃飽了?”老闆娘熱情的和她打招呼。
李寶珠笑着迴應幾句,心中忽生一計。她掏出一點銀子,提出要買兩身衣服。
客棧老闆連忙擦着手站起來,“姑娘想要什麼樣式的,俺去成衣店給您買。”
“我不要外面新的。”李寶珠搖搖頭,指了指他和小女孩,“你和小姑娘的衣服,我分別買一套,行嗎?”
小兩口愣了愣,不過他們是做生意的,什麼稀奇古怪的客人都遇到過,再說人家是拿錢買的,沒有道理不賣。
於是老闆娘起身去後院,收拾了兩身乾淨的衣服過來。
李寶珠接過來一看,老闆娘應該是特意選了比較新的衣服。小姑娘粉色的小棉衣小裙子幾乎是全新的。
“這是給囡囡準備的過年衣服,還有這套俺男人的也是新做的,姑娘急用就拿去吧,我明兒再去扯些布料重做一身。”老闆娘是個面貌溫柔的女子,笑呵呵的說道。
“謝謝大嫂了!能再給我們打些洗澡水嗎?我們姐弟探親趕了一路,累得很,想洗洗澡去去乏。”
掌櫃的自然滿口答應,很快便燒了滿滿一大桶熱水上來。
浴桶放在屏風後面,李寶珠把門拴好,對豆豆說:“姐姐幫你洗澡好不好?”
豆豆搖搖頭,有些扭捏的說:“都是奶孃帶豆豆洗澡……姐姐不是奶孃……”
“哈哈……”李寶珠笑起來,“那你自己洗,姐姐在屏風這邊等你,好不好?”
豆豆個子矮,李寶珠不放心他長時間待在浴桶裡,不停的在屏風後跟他說話,“豆豆,水燙不燙?”
豆豆奶聲奶氣的聲音,不時有水聲傳來:“有些燙,就是沒有花瓣哩!”
這倒黴孩子,這麼點大洗澡就要放花瓣,家裡也太寵着了……李寶珠一頭黑線,接着問道:“豆豆在家裡有沒有姐姐?”
“有呀,有浣碧姐姐,有硃砂姐姐,還有……”
“哎呀,我說的不是丫鬟姐姐,我是說你你爹孃還有別的孩子嗎?”
“有,豆豆還有一個瑾哥哥,瑾哥哥可喜歡豆豆了,總是帶豆豆出去玩……”
“那你平時玩什麼?”
“讀書啊,練字啊,射箭啊,寫不出大字的時候,孃親還會打豆豆手掌心哩,連爹爹也不敢攔着。”豆豆的聲音有些委屈。
……
你娘是公主,你爹怎麼敢管她?不過才三歲的孩子居然要學這麼多東西,這位永寧長公主也太心急了些。
李寶珠撓撓頭,無聊的支着胳膊問:“你洗好沒有呀?”
“洗好了……”豆豆弱弱的聲音傳來,帶了點哭腔,“可是豆豆出不去了……”
噗——
李寶珠猛地笑起來,豆豆個子太小,沒法從高高的浴桶裡爬出來。她故意問道:“那可怎麼辦呢,姐姐去抱你出來?”
“……不行。”聲音似乎也沒那麼堅決。
“那怎麼辦?”李寶珠忍着笑。
“姐姐拿一個毛巾給我。”
李寶珠把掛在屏風上的浴巾伸長胳膊遞進去。
悉悉索索一陣聲音,豆豆忽然說道:“好了,姐姐進來。”
李寶珠進去一看,頓時笑的直不起腰,這孩子用浴巾把自己的頭和身體裹起來,溼噠噠的站在浴桶裡,毛巾也徹底溼了。
李寶珠一邊笑一邊把小臉漲紅的豆豆抱出來,裹着浴巾的圓滾滾小身體,簡直和寶瑞一模一樣。
最後到底是李寶珠給他擦乾淨了,換上小姑娘的乾淨裡衣,給他塞進被窩裡。
她自己則重新換了桶水,脫了衣裳泡在水裡,從頭到腳好好洗了個乾淨。白天殺狼的時候弄的身上許多血跡,好在她穿的是硃紅色繡襖長裙,除了有些髒兮兮,倒也看不太顯眼。
洗了澡後李寶珠覺得渾身輕鬆許多,走到牀邊發現豆豆已經埋在被子裡,呼呼大睡。
擦乾頭髮後,李寶珠也躺倒牀上,拍着豆豆的背,壓下心中的焦慮和擔憂,慢慢進入夢鄉。第二天一大清早,這間房裡就傳出了隱約的吵鬧聲。原因是李寶珠把那套粉色的小棉衣小裙子拿給豆豆穿的時候,他極力抗拒,拼死拒絕。並聲稱這是女人家的衣服,而他是堂堂男子漢,絕不會穿女人家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