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開始聽人說孫大人的時候,楊毅還沒反應過來是誰,她手下倒有不少姓孫的,做上了連長的也有幾個,因此當手下來報的時候,她微微一愣:“哪個孫大人?”
“就是、就是那個出海的孫大人!”
回報者一臉激動的說,楊毅回過神後也是一陣狂喜:“孫錦?”
“是,是孫錦孫大人回來了!”
“快快有請,不,我親自去接他。”聽到是孫錦回來了,楊毅精神一振,先前小小的失敗也就丟到了一邊,她把槍收了,大踏步的向外走,剛來到外面就看到有一堆人圍着的孫錦。
和先前相比,現在的孫錦看着又黑又瘦,不過精神倒好,看到她,立刻走過來,一頭就拜了下來:“大人,小的、小的回來了!”
語氣中還有幾分哽咽,這若換成別人,楊毅估計要讚一聲演技高超,但換成孫錦,卻八成是真情流露了,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她說着,又高聲吩咐:“請楊營長、牛營長、範營長、張營長等人回來,今天晚上專門爲牛大人接風!”
下面有人去了,她又安排孫錦去洗漱休息,最後道:“你先去歇歇,一會兒還有個驚喜在等着你。”
一回來就被圍着這種待遇已經讓孫錦受寵若驚了,楊毅見了他之後更是安排四個營長都來接風,雖然他還沒弄清營長是什麼,可聽起來也是了不起的官,再等着楊毅親手將他扶起來,拉着他向裡走,他只覺得自己腳下都開始發飄,一路走的不是地,而是雲,耳中聽的不是話,而是仙樂,因此他也就沒有留意楊毅所說的驚喜。
楊毅這邊用的大多是男子,不過也留了幾個老媽子做雜物。她在別的方面都沒搞特殊化,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品級來的,就是給自己單獨修了個澡堂。這個澡堂也不奢華,就是有一個直徑五米的池子,另外就是有一個噴頭,全巨崗的都知道,楊毅的這個澡堂輕易不讓人用,就連楊剛也沒有用過幾次,所以都把它當成了榮譽。
“昨天我去找大人彙報完事情,大人讓我先去洗漱……”
這樣的話已經成了炫耀的資本,比大人請我吃飯更令人羨慕。這一點孫錦先前當然是不知道,不過自有人告訴他,於是他那顆本就在雲端的心飄的更高了,只覺得這兩年吃的苦受的罪都不算什麼。
這一點當然是楊毅刻意安排的,當然在修這個澡堂的最初,她可沒有這個打算。在最艱難的時候,她也有過十幾天不洗一次澡的經歷,不過有了條件,自然要在這方面給自己改善一下。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她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帶動下面的整個風氣。下面人都喜歡洗澡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是攀比着把自家澡堂修的華麗,那就有些不美了,因此她這澡堂只是打通了兩個房間,然後挖個池子了事,就連熱水,也是巨崗本就容易打泉眼,她只是在附近原有的一個溫泉上安了個管子。這樣的澡堂,不說和現代的怎麼比,就是比起一般的世家裡的也錯的多,真的說起來,倒和共用澡堂子是一個級別的,之所以藏着不讓別人用,也只是心中有些芥蒂。
雖說她自己有時候也會忘了自己的性別,但再怎麼說也是女子,她手下的也多爲男子,即使每次用完之後都會換水,還會有人幫着清理澡堂,但能少一些人還是少一些的好。
她第一次開放給楊剛用,是他剛和巨崗族打過一次,她見他一身血污,這纔打發他去洗漱,哪知道後來竟成了榮耀的象徵。具體的原因她不好解釋,也只有將錯就錯,真的把這個澡堂子當成了一種獎勵。
孫錦洗了澡,換了衣服,神清氣爽的被人帶到前廳,卻見那裡除了楊毅等人外,更有一個白白胖胖的女子,那女子手中還抱着一個孩子,正有些迷茫的向他這邊看來。
孫錦心中一震,頓時呆在了那裡。經過這兩年,其實對於銀花他已經沒有多少印象了,偶爾想到,也只記得這個女人臉大臀大,是個好生養的,具體長的什麼樣子,怎麼樣的眉眼,已經想不起來了。現在他也不是認出了銀花,而是這個女人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又是這麼的白白胖胖,那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可能了!
“怎麼,傻了?”牛洪樂的營就紮在城中,當然也就最先趕過來,他這兩年管這上千人,氣度涵養早和當日不可同日而語,雖然當初和孫錦並沒有太深的感情,但此時卻能熟稔的往他後背一拍,“還不趕快過去?”
被他這一拍,孫錦纔回過神,跌跌撞撞的走了過去,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怎麼放手,過了一會兒纔想到要去抱孩子,張銀花連忙遞給他:“男孩,是個男孩!”
孫錦激動的抱着這個孩子,只會啊啊的應着,衆人看他這個樣子,倒也不打擾他,只是笑呵呵的在旁邊看着,過了好一會兒,他纔回過神:“起、起名了嗎?”
“還沒,大人說等你回來了再起,平時就叫寶兒。”
那孩子也快一歲了,聽到寶兒,就啊啊的應了起來,胖嘟嘟的樣子更惹人疼,孫錦抱着他來到楊毅面前:“大人,這孩子、這孩子是您幫着生的,您給起個名吧……”
他這話一出,楊毅的嘴角就想抽搐,什麼叫她幫着生的?是她幫着接生了,還是幫着努力了,雖說這張銀花是她幫着買來的吧,但這話也太有歧義了。雖然覺得不對,但這時候也不好說,只有道:“這兩年來,銀花一個人帶孩子,着實不易,你以後可要好好待人家。”
孫錦連連點頭,楊毅又道:“這孩子出生的時候,巨崗也是剛剛平息,現在外面動亂,世事艱難,只願這孩子能一生平安順遂,若是你願意,就取一個順字吧。”
“孫順,孫順,多些大人賜名。”孫錦說着,抱着孩子跪了下來,張銀花也連忙在後面跟着,楊毅連忙拉着他們,“都是自家人,還這麼多禮做什麼,你們一家人難得團聚,還要好好聊聊,這裡,就先讓給你們了。”
她說着,哈哈一笑,向外面走去,其他人自然跟上,轉眼間,偌大的前廳就只剩下他們三口。
雖然連孩子都生了,但孫錦和張銀花卻更像是陌生人,兩人面對面的站着,也不知道說什麼,過了一會兒,孫錦纔想到把她扶到椅子上,然後問她孩子的事,張銀花一一答了。
她和孫錦都是身體健康的,孩子也沒什麼隱疾。當初楊毅被趕下山的時候,就連帶着她一起走了,後來楊毅派人和萬字商行的人聯繫,就把她又送到了扎馬,雖然來回奔波辛苦了些,卻沒遭遇什麼危險,後來楊毅忙着攻城戰鬥,沒空管她,她在扎馬也沒出什麼意外。
再後來楊毅忙好這邊的事,就將她接了過來,得知她有孕後,就找了兩個有經驗的老媽子隨身跟着。當時正是巨崗最艱難的時候,一斗米就足以換一條命,跟在她身邊什麼也不用做就能換來足夠一家人吃的口糧,那兩個老媽子都非常盡心,一舉一動,飲食穿衣都照顧着,因此她雖然是頭胎,倒也順順遂遂的將孩子生了下來。
孩子生下後,她這邊的吃穿用度更多了一個份例的,楊毅還專門爲她找了個奶媽,因此這孩子長到現在,可以說沒有遭受任何磨難,而張銀花也養的比先前更富態了。
她說的絮絮叨叨的,不過這是自己的孩子,孫錦自然是不會不耐煩的,一直說到宴席開始,這才停住。
這頓宴席自然更爲豐盛,楊毅還特意破例讓上了酒,待酒過三巡,牛洪樂開口道:“真沒想到還能見到孫兄弟,當時消息傳來的時候,我們都驚住了!”
他這話雖說的有些突兀,但態度真摯,卻不會令人厭惡,孫錦道:“別說牛營長了,就是我自己,也沒能想到還能回來。”
“孫兄弟客氣了不是,別人叫一聲牛營長,你也這麼叫,可不是打趣我嗎?大人,你說孫兄弟該不該罰?”
楊毅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這才慢慢的開口:“今天,是咱們一幫老人敘舊,孫錦這麼叫,是外道了,就罰你再喝一杯!不過牛營長,孫錦外出兩年,有些生疏也是應有的,你這麼逼他,卻是不對,也陪着喝一杯吧。”
“是我的錯!”
牛洪樂說着,站起來,一飲而盡,然後連連拱手,他明着,是向孫錦道歉,其實是向楊毅認罰。他一直把孫錦視爲勁敵,先前傳說他沒了,他這個心也就放下了,今日他卻突然跳出,而且是在楊毅正在動手修港口的時候,雖然楊毅沒有說,但是他知道,這個港口對巨崗至關重要,除了楊剛,他們剩下的這三個都在爲此暗暗較勁。
他本來是佔上風的,當年他手下一批壯勞力,後來經過楊剛訓練,再之後又撥到他手下,雖說已經是被調剩下的,但也個個勇武,他所負責的,正是巨崗的治安。
但是現在突然出來個孫錦……就算他現在手下無一兵一卒,也難保楊毅不會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