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原是那梨園同這些個窯子一同都在煙花街。顧慶坤大婚,要請戲班子。本不用顧少爺親自去,但是顧少爺惦記着同煥琴生的事故,想着可以趁着這個機會介紹煥琴生同穆鯤認識,便親自去了。

結果也是趕上倒黴,梨園子裡一個喝醉的軍官將顧少爺當成了戲子。又見他比起一般的戲子平添了許多的貴氣,非要拉他喝酒,一直追出來了,仗着人多將顧少爺圍住。顧少爺只帶了小丁子同大寬,那軍官聽戲卻帶了幾個兵。推推嚷嚷的鬧了起來。梨園的老闆認得顧少爺,連忙攔了。那軍官卻不聽,還放話說:什麼少爺不少爺的。到這裡來都是好了南風爲了玩樂。

大寬到底是土匪出身,同他們打成一團。那老闆哪見過這樣的架勢,早嚇得腿軟。顧少爺被他纏的心煩,伸手想去掏手槍,但是眼看那羣兵人到有七八個人,又怕惹出事端。那軍官伸手手正想往他臉上摸一把,就捱了一腳。一下子飛出去半尺。

穆鯤收了腳:“活的不耐煩了!老子的人你也敢動?”顧少爺也是一愣,沒想到竟然碰到了他。那些個巡警本就是土匪出身,對付幾個小兵自然不在話下。本是不用打的,卻是手癢癢了。那軍官吃了虧,連忙跑了。

穆鯤把顧少爺拉過來仔細從頭看到尾:“碰到你沒有?”

顧少爺搖頭:“沒事。”

穆鯤瞧瞧這地方,才反應過來:“你跑到這裡做什麼!”

顧少爺說:“我哥哥要成親,我來找戲班子。你呢?”

穆鯤一噎,頓時緊張出了汗:“那不是……不是我的弟兄來了……大家在山上也……我絕對是沒有的。”

大寬臉上烏青了一塊,吭哧吭哧的跑過來:“少爺少爺!”又沒頭沒腦的對穆鯤說:“咦?當家的?”

穆鯤想做出不認識的樣子已經是不行了,只好惡狠狠的一瞪。大寬耷拉着腦袋,衝當家的擠擠眼睛——少爺早就是知情的了。

顧少爺臉上表情未變,那幾個山頭太歲,見狀都知道這位氣宇不凡的少爺是什麼人了。於是圍過來。老黑打趣嘀咕:“這回可是王八脫馬甲,小命不保了。”

李振早就聽聞他家大哥爲了個男子魂不守舍,扔了山寨跑下來做警長。於是也湊過來:“這位就是顧少爺?”

顧清瀚聞言衝他微微點頭。李振瞧他一擡頭。果然是個少見的人物,縱然是個男子,縱然沒有半點女子的媚氣,卻是如此的攝人魂魄。那雪白的臉襯着一雙細長的鳳眼,彷彿是能看透人心,竟然讓人無端產生些畏懼來。

穆鯤心虛至極,打着哈哈:“這是我山上的二當家的,我的生死兄弟。咱們換一處喝酒,認識認識。”

那老鴇子正在樓下觀摩,看見人散了沒事了,趕緊衝着自己家的丫頭們使了眼色。到嘴裡的鴨子不能不吃,更何況酒錢還沒有結呢。

那羣窯姐,自然明白自己媽媽的意思,瞬間全都冒出來了,各自攬住,嘴裡說着要嚇死人了,又哥哥真英勇的誇讚着。

最倒黴是那山大王,心中大喊不好的時候,已經被雪婥兒攬住了脖子:“是什麼人哪,嚇死我了!”

穆鯤連忙把她纏着自己肩頭上的一雙玉臂甩開,眼睛巴巴的看着顧少爺。嘴裡只有乾笑:“哈哈哈哈。”

李振那直筒子想也不想:“難怪我大哥想的厲害!原來顧少爺是這樣標緻的人物!”

老黑跳到他後面賞了他一腳,李振沒有防備,哎呦的一聲就往前倒了一下。那竇半仙是什麼人物,立刻抱住他,亂嚷道:“二當家的莫不是喝醉了?”

老黑也道:“喝醉了,胡說胡說呢!”

顧清瀚拿眼一掃,也知道他們是在喝花酒的半中央。輕輕點頭道:“清瀚謝謝各位幫忙,這頓理應我請。”對小丁子說:“去把帳結了。”

小丁子哦了一聲。穆鯤嚇得冷汗都下來了,說話越發不着四六:“咱倆本就是一家子……什麼你請我請……那什麼怎麼能讓你請?”

李振不知是真的腦袋少根筋還是故意使壞:“顧少爺一起去喝一杯!”

那花魁雪婥兒,拿眼一瞧顧清瀚,頓時給迷了心竅。又知道顧家是膠南數得上的富戶。於是當下又伸出那纖纖玉手:“原來是顧公子,婥兒失禮了。”

那一顰一笑哪還有半點剛纔浪蕩的樣子。

穆鯤瞧她面若桃花的對着顧少爺,顧少爺禮貌的衝着她笑笑,完全是客氣的,頓時點了醋火:“有你什麼事!上去上去!”

那雪婥兒只當是穆警長爲自己吃醋,心中十分得意,做了委屈的樣子:“警長來了朋友,我自當要邀請。”

說話間,那老鴇兒已經知道這位儀表堂堂的少爺是顧家的二公子。十分高興,這樣有錢有模樣的少爺,若是能對這裡生了情,能帶來多少白花花的銀子?成與不成,只看今朝的手段。

於是連忙竄過來:“大爺們都受了寒風。先到屋子裡喝杯酒暖暖也好啊!今日我算是開了眼了!穆警長同顧大爺也不必爭,今日的酒菜我來請客!”說罷連忙對女兒們使眼色,那些個窯姐兒,連忙都使了本事,對那些個土匪撒嬌:“您不冷,我們還冷呢~~~”

顧少爺輕嘆口氣:“好!”然後竟然真的轉頭上了繡樓。

穆鯤嘴巴張得老大,反應過來顧少爺已經上了樓,連忙在後面追着,餘下的人見穆老大動彈了,也就摟了懷裡的軟玉一齊上了樓。

老黑在後面問大寬:“你這憨貨!你主子上了煙花街怎麼不報?”

大寬哭喪着臉:“我家少爺早就看出來我是山上下來的,在說當家的只說不讓去窯子。我家少爺是去給大少爺找戲子慶婚,難道也報?”

老黑狠勁的擰他的耳朵:“若是顧少爺因爲這事情怪罪當家的,你就當心吧。”

大寬委屈道:“我已經捱了打,腰上腿上都折了一樣疼,黑哥千萬跟當家的說!莫要在打。”

說話間,顧少爺已經被龜公引路到了樓上。一桌子剛開宴沒多久,顧少爺站在一邊,等着主人上來。穆鯤趁着他上樓的時候,對雪婥兒道:“你別在跟着我!”

然後就急忙上來,把自己的椅子搬出來,對顧少爺說:“你坐。”

顧清瀚沒有說話,自顧坐了,人都上來。穆鯤對老黑一使眼色,老黑心中明白了幾分:“讓那些女子下去吧!”

李振道:“少了這些女子怎麼有樂子?”

顧少爺輕笑:“二當家的說的是。”又對小丁子說:“去跟老闆說,在上好酒好菜,把那些絕色的姑娘都請來,今日我包下這裡了!”

穆鯤坐在他旁邊,伸手去攥他的手,小聲道:“媳婦,你莫氣!”

顧清瀚甩開他,站起身子,旁邊的女子早就端上來新的杯酒,他接過來:“今日之事,仰仗各位軍爺,清瀚感激”

穆鯤嘆氣,怎麼這麼倒黴。早知道就不來這裡了,本他也沒有興趣來,只是他那幫兄弟吃素太久了,這回好了,他們開了葷,自己恐怕要吃盡苦頭了。

那幾個生臉的多,恐怕就是穆鯤說的生死弟兄了,怎麼忽然都下了山?顧清瀚心中奇怪,難道是打算動手了?這幾日他同三姨太聯繫過,知道四姨太同月圓已經經常出去遊玩了,只要穆鯤這邊合適,應該就可以隨時動手了。

都是因爲這幾日家兄的緣故,才耽擱了。之前他私下同三姨太聯繫過幾次,同月圓雖沒有見面,但是也遞了話,讓她安心住着。總能想辦法救她,林月圓不比林日照,心思十分活分。已經明白了幾分。急急的也在等待。

顧少爺覺得這幾日事情碰事情,正是頭痛。就遇見了這樣的事情,心下本是該鬆口氣的,不知道怎麼也有了些怨氣。那男人在對他動心,在爲他肯做事情。也改不掉身上的土匪氣,做些這樣的勾當。

那些個窯姐兒,都拿了手段。開始礙於來了位文質彬彬的公子還收斂了幾分。幾杯酒水下肚後便都喝得面若桃花,顧少爺面無別色,他在商場上滾打多年,見得自然也多,只是大多數商人即使有這些風月事情。也都表面上規規矩矩。

這些窯姐也是分人,若是那些讀書的人來了,她也做了大家閨秀的樣子,還要掉下幾滴眼淚,哭訴自己命運不濟。若是那些粗狂的人來了,她邊投其所好,做出了浪蕩的樣子。顧少爺還算潔身自好,對那些女子也在飯桌上偶爾談上一句,從不有別的想法。看那些土匪妓女酒後醜態百出,顧少爺心中十分的厭惡。

穆鯤在他身邊,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早就動了情。若是個旁人他早就抱起來成全自己的好事,可偏偏這顧公子是他心間上的。若是他此刻抱起來就走,恐怕以後都再也見不得顧公子了。

老鴇子看見雪婥兒站在門口問道:“你不進去伺候站這裡做什麼?”

雪婥兒道:“穆警長不知道怎的叫我別跟着,我不就候着呢?”

老鴇子一笑:“恐是怕顧少爺看上你,搶了去。你去吧,若是顧少爺看上你纔是你的福分呢!”又招手叫小丫頭:“去把那個新來的也叫來。”

雪婥兒道:“她笨手笨腳的怎麼能伺候人?”

老鴇兒哼了一聲:“那顧少爺從來不狎妓,許是喜好那個倔性子的?”

雪婥兒笑:“媽媽那有什麼難的。人家不知道咱們還不知道麼?那男人若是着了此道害怕能跑了?咱們給他在酒裡下點文章。”

老鴇兒一擰她的嘴:“小蹄子還需你教!我早讓人準備了,喝了這杯酒,就是那柳下惠也扛不住。”

倆人正說,龜公拉來一個女子,這女子原本是個落難讀書人之女,剛來的時候倒有幾分骨氣,後來被龜公打了幾次又破了瓜便也死心了,只有一樣,平日裡也不言不語,有那個捧她的,她跟個死魚一樣應付着。因此,十分不得老鴇兒的心思,若不是因爲模樣尚可早就賣給那些最下等的窯子裡了。

老鴇兒對那女子說:“霜兒,你也莫鬧!這回來的一個是咱們膠南的大警長一個是大富戶,你若是伺候好了,許人家收了你做小房,也是你的造化。”

那女子只是不言語。老鴇對雪婥兒道:“你領她進去罷,她那樣子恐不會來事,你機靈着點。”

雪婥兒道聲知道了,就領着她進去了。

被抓包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