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下那個日本兵拽着李志林上了前面那輛轎車。李志林看到車上只有三個人,後排座上是蕙子小姐和翻譯官,剛纔拽他過來的日本兵是個司機。自己被迫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汽車重新開動,走了一段路,人越發多了。
李志林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回頭問翻譯官:“喂!同胞,日本人中有沒有一個叫大佐的?”
那個翻譯官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國人,只是他的骨頭長得太奇怪了,能軟能硬,一見日本人就全身痠軟,骨媚肉笑;見了中國人卻腰板畢直,說話多是走鼻音,哼哼不止。他聽李志林稱呼自己爲同胞,禁不住後脖頸處發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又走了一會兒,蕙子小姐說了幾句話,翻譯官和司機都回了幾句,最後無奈地搖了搖頭。車一停,翻譯官下車,坐上後面的車,改道走了。
轎車繼續開行,李志林發現是朝着南沙河(即洙河,這一段河牀寬闊,兩岸有平坦的沙灘,又處在水溝頭南面,故名)市場方向。人流涌動不止,車速更慢了,道路兩旁已有設點擺灘的商販。
突然,蕙子小姐衝司機說了幾句話,司機先是搖搖頭,後來很不情願地點點頭,接着,他把車停下,向一個賣花的小販走去。
李志林看到他向那個小販比劃着,顯然,蕙子小姐讓他去買什麼花。這時,李志林忽然感到蕙子小姐抽出一把劍衝自己刺來,他慌忙躲閃,只是車內狹窄避無可避。
蕙子小姐挽了劍花,挑斷了李志林身上的繩子,同時,將雙劍遞到了他的手中,打開鎖了的前車門,用目光示意他快逃。
李志林萬沒想到蕙子小姐會放了他,明知對方聽不懂,還是問了一句:“你爲什麼要放過我?”說着擡腿下了車,回頭以目謝過蕙子小姐,只覺得她選擇在人多的集市上放了自己,逃走的可能性極大。
他剛走出兩步,就聽一個人大喊:“李志林,休走!”人羣中竄出一人,飛腿向李志林的前胸踢來。雖然李志林的功力沒有恢復,但他的見識還在,趕緊將身子一蹲,對方一腳踢空。李志林已經看清那人居然是許小虎。
車門一開,蕙子小姐下了車,她伸右手雙指衝許小虎的雙目一點,許小虎萬沒料到車上的人會襲擊他,他只見李志林從車上逃離,只道車上的人一定受制。沒想到……危急之中,他的雙掌上舉向外封擋,不料,腳下一拌,被對方一腳拌倒在地。
李志林剛剛在車內見識了蕙子小姐的劍法,知道她功夫出衆。果然,只一照面就將許小虎打倒了。他剛想向前去追問許小虎。人羣中又跳出五、六個人,只見這些人身穿普通老百姓的衣服,嘴上卻嗚哩哇啦說着日本話,手中都握着手槍,黑洞洞的車口衝着李志林。
蕙子小姐飛身擋在了李志林的身前,訓斥着面前這些身着老百姓服裝的日本人。那些日本人往兩旁一分,傲村一郎從後面走了過來,他也是身着百姓的便服,他一眼就認出了李志林,大喜,衝身邊的手下叮囑了幾句,然後,滿臉堆笑地和蕙子小姐說話。
李志林看到蕙子小姐站在自己身前,起先並不說話,靜靜地聽着傲村一郎講。再看趕集的人慌亂了一陣,都站得遠遠的不敢靠過來。傲村一郎越說越快,表情也愈來愈嚴肅。蕙子小姐偶爾爭辯幾句,漸漸地兩人在大街之上吵了起來。
李志林雖然聽不懂兩人說什麼話,也斷定蕙子小姐必定是袒護着自己。眼前的形勢對蕙子小姐極爲不力。使人不懂的是許小虎爲什麼會和傲村一郎在一塊?
李志林緩步走向前,衝傲村一郎一點手,說:“傲村一隻狼,你聽着,你如果是條漢子,衝我來,別和女人嘰嘰歪歪的。”說着雙劍並舉,向傲村一郎刺去。
傲村一郎正說得口沫橫飛,忽見李志林沖自己指指點點,心裡格登一下子,暗叫一聲:“壞了!”趕緊往旁一閃,他不知對方無法運功,又見雙劍一上一下,同時刺來,心裡更慌了,竟然忘了閃避,雙眼直勾勾地望着李志林。
許小虎飛腳踢向李志林的右手腕,右臂一長奪下了李志林的左手劍,而右手的劍也飛出老遠。許小虎萬沒料到一招得手,他本來出得虛招,如今虛而實之,自己有點不相信,仔細看了看李志林,心道:“這是真的李志林嗎?”
蕙子小姐也大感意外,剛想出手解救,傲村一郎驚醒過來,出拳攔住了她。她忖度了一下自己的武功,與傲村一郎差得遠,只得嘆了一口氣,退到了一邊。
傲村一郎的衆手下一轟而上,抓住了李志林。傲村一郎興奮異常,輕輕拍了拍許小虎的肩頭,說:“許兄,你又立了大功一件。”他今天帶領幾個手下化裝成百姓,本來是暗訪共產黨民先隊活動情況的,不想一無所獲,如今捉了李志林,真是大喜過往。
李志林被關了兩夜一天。他運過幾次功,感到情況真如淨潔師太說得那樣,逐漸變好。他暗道:“再過三、兩天我的內力一恢復,就可以衝出去了。到時候我再回到無極宮去救大嫂和侄兒。”正思想間,兩個日本兵走來,打開牢房的鐵門,押着他到了傲村一郎的隊部。
傲村一郎一見李志林走進來,趕緊起身鼓掌歡迎,皮笑肉不笑地說:“李老弟,你來了,有件事我想請教一下,當日,你本已受困於望城觀戲蟾井內,爲何生還?難道里面另有出口?你又是怎樣得此雙劍的?”
他有太多的不解之處。那日他從望城觀回來後,只道李志林已死,那井底之謎再也無法解開。事實上,他又派遣了幾名水性非常好的手下去探索,結果都是有去無回,其實他不知道那幾個手下並未潛入井底,而是各自逃走了。
前日從李志林處他得了裴將軍的雙劍,一直興奮異常,感到那個井底一定還有更多的秘密,說不定真如江湖中的傳說那樣,真有寶藏?一念及此,他感到渾身麻酥酥的,快活無比。
李志林微微一笑,心道:“這傢伙想知道,我偏不告訴他。”說:“你把大佐叫出來,我只想跟他說。”
傲村一郎一愣:“大佐?沒有,我這兒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