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遙是真的不信,這固若鐵桶一般的軒遙閣居然也能被人混進來,而且顯然那幾個黑衣人是直接闖進來了。
她聽到小十四的聲音以後,便快步出了屋子,遠遠地看到幾個黑衣人,其中一人將昏迷的小櫻扛在肩上,小十四也是練了些天的功夫,不過和這些人動手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的,此時他摔倒在地上,踉蹌着站起來。
“呵,沒想到我軒遙閣竟然也能進賊。”楚遙嗤笑一聲,旋即聲音冷了下來,“把他們給我抓起來,抓活的。”
黑衣人一聽到楚遙的聲音,便立刻警戒起來,但是也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了幾個人,快如閃電的身手讓他們連出手的餘地都沒有,就紛紛倒在了地上,而小櫻已然被人送到了一旁。
“把他們的下巴都卸了。”楚遙一聲令下,便是磕噠磕噠的聲音響起,這些個黑衣人的下巴便都被卸了,她又說道,“將他們都先關押到柴房去,看緊了,一個都不許死。”
方纔將他們下巴卸了,便是怕他們是死士,牙齒中藏毒什麼的,不過像他們這樣的人,若是一心求死,自然是防不勝防的,所以看住他們不讓他們求死,也算是一門技術活了。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一場混亂就此消失,連小十四都有些微怔,顯然是沒有回過神來。
“去看下小櫻沒事吧。”楚遙對吩咐了清歡,那邊就立刻過去查看了,而楚遙則是若有所思地暗忖,這些黑衣人是什麼人,跑來抓小櫻,這又是哪出了?
等一下,楚遙眸子一閃,小櫻是誰的人她是知道的,若是那些人要抓的人是小櫻,那麼是不是代表她爹出了什麼事,亦或是有人出了事?
“小櫻只是被打暈了。”清歡的回報打斷了楚遙的思緒。
楚遙點點頭:“派人將她送回去,讓女醫過來看一看。”
清歡應下,便走到一旁安排人去了。
直到此刻,小十四纔回過神來,正要去看小櫻,卻被楚遙叫住,讓他一起進屋子,說是有事要同他說,小十四心裡納悶,不過到底是七皇姐,就算心裡有疑問也不敢隨意發問。
“方纔是怎麼回事?”楚要問他。
小十四恍然大悟,原來叫自己進來是問方纔的事,他心裡便是一鬆,剛纔看皇姐臉色嚴肅還以爲是什麼事呢,小傢伙心裡的大石頭放下來,面上便也有了笑容。
“我剛纔一繞過院子,就看到幾個黑衣人扛着小櫻往外走,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我就立刻上前制止他們了……”小十四還沒說自己的豐功偉績,楚遙便打斷了他,“那你阻止他們了嘛?”
這話,叫楚葉塵微微一愣,只搖了搖頭,回答得很老實:“沒有。”
“那麼,你和他們動手,有幾分把握?”楚遙又問。
楚葉塵更是被問得一頭霧水,只繼續搖頭:“沒有把握。”
這話本就問得奇怪,小十四纔多大一個人,那些黑衣人既然能夠繞開府裡的侍衛偷偷溜進來,那麼武功本領自然是不會差的,別說是這麼幾個,就散只一個人,小十四都未必能攔得住人家。
“他們好幾個人呢,再說我才習武沒多久……”見楚遙不說話,小十四忍不住替自己說話,他以爲皇姐是嫌棄他。
說起來,楚葉塵是極有天分的,學東西極快,不論是四書五經還是武學兵法,但是就算他的天資再聰穎,也不過是個少年,再過兩年碰到今日這樣的情形,他或許還能有機會同對方過個幾招,絕對不會像今日這樣,纔剛動手就被人摔到了老遠。
楚遙讓他坐到塌子上,隨後自己從一旁拿過藥箱,坐下,讓他撩起袖子和褲腳,看看有沒有地方傷着了。
“皇姐,我沒事……嘶……”楚葉塵話沒說完,便倒抽了一口冷氣。
“你南二哥說你悟性高,又喜歡兵法,還說興許以後你果真能如你所願做個將軍什麼的……照我看,你就是個沒腦子的,就這樣還想帶兵打仗?”楚遙一邊幫他揉開淤青,一邊說道。
小十四素來聽話,但是聽楚遙這樣說,也難免有些不高興了,嘟着嘴說道:“我現在打不過他們,以後好好練武,總會打得過他們的。”
楚遙只是冷哼一聲,擡頭看他:“你跟着你南二哥也學了一段時間,那我問你,對戰時最重要的是什麼?”
“當然是知己知彼。”對這些,小十四還是很有心得的,他喜歡兵法,南二哥便教了他兵法相關的,當然那些深奧的他也聽不懂,南謹軒便將那些枯燥乏味的東西變成有意思的故事講給他聽。
“那麼知己知彼是爲了什麼?”楚遙繼續問。
小十四微微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復又說道:“是爲了勝利。”
“沒錯,知己知彼是爲了勝利,但是同樣的,也是爲了讓你判斷衡量自己和對方的實力差距。”楚遙放下藥酒,認真地說道,“你明明自己自己打不過他們,但是你沒有喚侍衛,而是自己逞強,這便是衝動魯莽的表現,你應該記得你南二同你說過首將衝動所帶來的後果。”
這話,叫小十四垂下了眼簾,顯然這些話他是聽進去的,所以纔會覺得羞愧不已,算起來他的年紀也已經不小了,已經是十歲的人了,再不是從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而且,你是皇子,紆尊降貴去同這些匪盜動手,萬一傷着碰着,你這就是要將你身邊那些護衛你的侍衛宮人送去死。”楚遙又道一句。
而這一次,小十四的臉色刷得白了,他出身宮廷,太明白這樣的道理了,護主不力,自然是要受到責罰的。
“皇姐不要懲罰他們,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小十四立刻着急了,他年紀小,自是不願意有人因爲他而受責罰,尤其這件事確實是他魯莽衝動了,就算受罰也該是他受罰。
“你不自量力,強硬逞強,將自己和小櫻陷於危險之中,衝動魯莽,任性妄爲,將你的侍衛們陷於失責之中。”楚遙的話一句比一句中,直直地說得小十四擡不起頭來。
不過說到最後,楚遙到底還是有些不忍心,便止住了話頭,幽幽嘆了口氣:“小十四,若是你以後只想做個悠閒的王爺,那麼你自然可以瀟灑隨行,任意妄爲,這是我們身爲皇族的權力,尤其是你又是皇子……”
“我不要做悠閒的王爺。”小十四急急地打斷她的話。
是了,在小十四的心裡,做個悠閒的王爺,遠沒有做個將軍來得好,大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會喜歡看那些兵法戰事的書籍,也許只是因爲年少的夢,亦或是因爲他被困在宮裡這些年,迫切地想要自由,想要強大,想要保護身邊的人,而不是永遠被他們護在身後。
在這個少年的心裡,是有着一個英雄的夢的,或許是在他看到南謹軒手執長劍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或許是在他無意中翻到兵書的時候,更或許只是在他遠遠地看到皇兄拿着大弓英姿颯爽的時候。
“那你就要先學會約束自己的脾氣,既然明白知己知彼的道理,就更要明白什麼叫做自知之明。”楚遙看着他,見他並沒有被自己的語氣嚇到,心裡倒是浮起幾許讚賞,到底是父皇的兒子是宸妃的兒子,氣性還是有一些的。
“我會的。”小十四認真地點頭。
實際上,楚遙更願意小十四做個隨性灑脫的親王,待他弱冠之後便出宮開府,或是父皇給他封地讓他出京,那個時候他就能離開皇宮離開京城,廣闊天下任他遨遊,可是偏偏也不知道小十四到底是怎麼想的,還說動了謹軒教他武功學識,還說着要成爲將軍的豪言壯志。
“那你先去練一個時辰劍吧。”楚遙朝他揮揮手,小傢伙便去了。
此時,清歡才從外頭進來,見小十四在院子裡練劍,便知道定然是自家公主責罰他了,忍不住嘆息:“公主對殿下也太嚴格了。”
“若他只想悠閒度日,我自然會護他周全,但是他想要的那些……他到底起步太晚了。”楚遙嘆了口氣,不論是二哥還是三哥,在小十四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已經能讓父皇稱讚不止的了。
不說三哥,就說凜表哥在這個年紀的時候,他的武功就已經不是尋常侍衛的對手了,就連父皇的御前侍衛都要同他對招許久才能贏他,就連那個紈絝子弟一樣的陌表哥,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同樣也是非同凡響了。
就連謹軒都說,不論是文是武,小十四的起步都比別人晚了太多,再加上他又是養在深宮裡,身邊都是奴才,孃親身子不好,唯一勝似親人的白沁對付宮裡那些手段倒是不錯,在教導他學識方面卻是差得不止一星半點。
“抓到的人怎麼樣?”楚遙揮揮手,示意清歡先說正經事。
雖然這纔不過一會兒工夫,不過清歡應該是已經去過關押的地方了。
“應該不是大凌人,從其中一人的身上搜出了祁國的令牌。”清歡頓了頓,復又說道,“瞧着他們的樣子,像是死士,雖然公主下令卸了他們的下巴,又派人看住了他們,不過想從他們的嘴裡探聽到什麼消息,怕是不容易。”
楚遙卻是笑了笑,不以爲意地挑眉:“那就等小櫻醒了,她平日裡不是研製了許多藥粉,這會兒有人送上門來給她做實驗,讓她去就是了。”
清歡一呆,立刻就明白了自家公主的意思,不由得輕咳一聲,旋即便暗暗同情被關押的那幾個人,這小櫻的那些藥粉……想到曾經有人惹了她,不小心沾上了她的藥粉以後的慘狀,她便忍不住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