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嵐冷冷笑了下,看得小太監雙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要說這宮裡的主子們他也沒少見過,但從沒有一個人,如同這琛王妃似的,能給人這麼強大的壓迫感,好像這個女人天生就是王者一般。
“既然如此,就勞煩小公公通報太后,就說琛王妃來訪,懇請召面。”
“琛王妃客氣,奴才這就去通傳!”
見那小太監一溜煙就跑沒了影,夏雨不由抱怨道,“這人是怎麼了,大白天見到鬼了嗎,跑那麼快!”
“去得快些還不好,郡主就可以在這裡少等一會兒。”春風說完,略有些疑惑地看着百里嵐,說道,“只是,一會見了太后,郡主可是請太后代爲引薦皇上?這個時候,皇上下了早朝,應該是和大臣們儀事吧。”
“請太后引薦?哼,恐怕等天黑了,太后也不會抽出時間來。冬雪,你去找珍兒,問出皇上每日行蹤路線。記住,行動要小心,不要讓人發現你的身份。
冬雪領命而去,餘下的幾人便呆在原地,等那小太監的回話。過了片刻,小太監頭冒虛汗,一路小跑過來,恭敬說道,“琛王妃,太后有請,勞煩您坤寧宮候着。”
“知道了,帶路吧。”百里嵐神態慵懶地說着,同時,目光瞥向春風,春風會意地點了點頭,而後不發一聲地跟在百里嵐身後。
走了半晌,春風突然一拍腦袋,懊惱地說道,“郡主,奴婢將你的披風落在馬車上了,眼看着就要變天,可不能涼着您。要不奴婢去取來吧。”
“笨丫頭,平時都在想些什麼,連這點小事都能忘記!”百里嵐橫眉冷目,開口訓斥道,“今日是忘記件披風,恐怕明日,你連我這個主子都不記得了吧!”
百里嵐聲色厲荏的模樣,讓小太監不由一哆嗦,心想這琛王妃看似溫柔好脾氣,實際上性子可不怎麼好。
“罷了罷了,你回去取吧。一會趕快追上來,別誤了事!”
春風連忙點頭應承道,“是是是,奴婢知道!”
“好了,咱們快走吧,遲了太后該着急了!”語畢,百里嵐似是一眼也不想在看向春風,帶着其餘幾個丫鬟匆匆趕往坤寧宮。
離開衆人之後,春風與冬雪匯合,得知珍兒傳來的口訊之後,這才跑出宮外,隨便找了件披風搭在手臂上,匆匆趕向坤寧宮。
“馬上就要到年關了,今年是個豐收年,後宮也該好好操辦場除夕夜宴了。”押了口茶,太后頗有興致地說道,“不過今年沒了瑾貴妃,後宮暫時無人幫助皇后操辦,不如嵐兒沒事多來走動走動,幫皇后儘快將夜宴佈置起來。”
百里嵐聽得有些心不在焉,也懶得去討好太后,便是太后說什麼,她迴應一句罷了。
見百里嵐神情懨懨,太后不由關切地問道,“嵐兒這是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可能是前陣子忙王府的事情,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那你今兒還跑這幹嘛,快回王府歇着吧,這可憐的小模樣讓哀家怪不忍心看的。”
聽太后如此說,百里嵐便不再推辭,作勢告退,懶懶地離開坤寧宮。
經過長壽湖時,百里嵐故意放慢了腳步,略顯疲憊地說道,“這路怎麼這麼長,好像走不到盡頭似的。”
帶路的小宮女見狀,淺淺笑道,“看來琛王妃的確是身子累了,往日都是奴婢跟不上您的步速呢。”
春風攙扶着百里嵐,見旁邊就有座涼亭,便提議道,“郡主,要不您在此處稍作歇息,過會兒在趕路好了。”
聞言,小宮女面露難色。
瞧着宮女爲難的樣子,春風忙說道,“姐姐不必爲難,有我們陪着郡主就好,您可以先回坤寧宮覆命,這樣也不會耽誤了你在太后身邊的差事。”
聽春風如此善解人意,宮女感激地笑道,“本來奴婢是應該伺候王妃出宮的,但太后快到用藥的時候了,在晚一些,恐怕會誤了時辰。多謝王妃體恤,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待宮女剛一離開,百里嵐便收起滿面倦色,目光凌厲地看着湖水的另一端,問道,“消息準確嗎?”
“嗯,珍兒親口說的,皇上每日與羣臣議事結束,便會順着這條湖回養心殿,繼續批閱奏摺。”
將身子隱在層層樹影之後,百里嵐雙目如炬,眼中透着勢在必得。
過了片刻,果然看到一抹明黃的身影順着湖邊而來。百里嵐定睛看去,而後款款走向皇上,佯裝無意地與其不期而遇。
“臣媳無意頂撞皇上,請皇上恕罪!”
北寧皇正爲江南水患憂心,正巧看到迎面走來一粉衣宮裝麗人,容顏絕美,一顰一笑皆是絕色之姿。聽這女子自稱“臣媳”,北寧皇不由一愣,問道,“你是何人?”
“琛王正妃,百里嵐。”
“百里嵐?”皇上聲音略略提高,繼續問道,“可是定南王之長女,百里嵐?”
“正是!”
尖銳的目光漸漸柔軟下來,北寧皇笑道,“原來是當年那個愛哭的嵐兒啊,多年未見,你都出落得如此標緻,朕都沒認出來你。快起來吧,跪在地上做什麼。”
皇上身邊伺候的張公公忙上前,伸出手臂,將百里嵐小心扶起,並賠着滿面的笑容。
在張公共的攙扶之下,百里嵐猶如弱柳般,踉蹌着站起,而後雙眸若水,盪漾無波。
雖然知道這個女子是自己的兒媳,但北寧皇的一顆心還是不由顫抖着,爲這絕美容顏而屏息,生怕什麼惱人的聲音驚着這位如畫般美好的女子。可下一瞬,在聽到百里嵐口中說出的話時,北寧皇立刻推翻了自己的遐想,重新審視起百里嵐。
“今日得見皇上,真是嵐兒之幸,恰趕着這機會,不知能否和皇上單獨一敘。您也知道,威武將軍之女被您冷落,心生不滿,留着這樣的人在身邊,總是禍患。嵐兒剛好知道點消息,正是關於威武將軍的,不曉得皇上是否有興趣一聽。”
北寧皇微微皺起眉,看向百里嵐的目光滿是探究,說道,“是誰讓你說這些話的,老三嗎?”
“和琛王爺沒有關係,而且琛王爺也並不知道此事。如果皇上肯用一點時間聽嵐兒講明,絕對不會讓皇上失望!”
北寧皇認爲,一個女人能知道些什麼?但是面對百里嵐,他就如同被蠱惑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就將身邊的人屏退,僅剩下他二人之後,才說道,“你有什麼話,就儘管說。”
雖然面對着北寧皇,北寧權勢最大的男人,但百里嵐依舊不屑一顧。淡淡地垂下眼睫,百里嵐說道,“臣媳想和皇上談筆交易,事成之後,皇上允許我與夙亦琛脫離關係,從此之後與琛王府再無瓜葛。而我交給皇上的,是可以剷除威武將軍的利器!”
“胡鬧,脫離琛王府?你已是皇家的人,難道還能像尋常百姓家的女子一樣可以在嫁嗎!”北寧皇故意忽略百里嵐後半句的話誘惑,義正言辭地說道。
“琛王爺看我生厭,我瞧他也不順眼,兩個人非要綁在一起做什麼?倒不如早早放手,還能得後半生的自由。”百里嵐絲毫都沒有將皇上的疾言厲色放在眼中,朗朗說道,“我的性子,也不可能做皇族傀儡,聽其擺佈,恐怕將琛王府攪得天翻地覆,也不是衆人樂得所見。而且皇上不想知道是什麼東西,可以將武威將軍牢牢控制在手中嗎?用一個不聽話的王妃,換取一國安穩,怎麼想,都是筆劃算的買賣呢。”
北寧皇聞言,皺眉說道,“那你倒是說說,看朕能否對這提議動心。”
“威武將軍手握兵權,在北寧朝堂上的勢力也是根深蒂固。如果任其發展,終將是北寧之心頭大患。皇上定然早就想將其除掉。可威武將軍勢力發展迅速,早就將其爪牙伸入朝廷,甚至是後宮,想一次剿滅乾淨,似乎頗爲費力。但這一切都是在威武將軍乃國之棟樑的基礎之上。如果威武將軍勾結外邦,意圖通敵賣國,那所有的局面就另當別論了。”
北寧皇心頭一動,急急追問道,“另當別論?如何另當別論?”
“通敵賣國,就是北寧的罪人,想要如何處置,自然全聽皇上的。而那些支持他的幕僚也沒有正當的藉口在反對皇上剝奪他的軍權。沒了軍權,失了民心,這樣的歐慶山還有何畏懼的?”
雖然百里嵐的建議很讓人動心,但北寧皇依舊冷哼了一聲,佯裝不在意地說道,“你說的簡單,但威武將軍行事謹慎,那麼重要之事,如何會給人留下把柄?滿口空話,一點都沒有你父親穩健的作風!”
“空話不空話,皇上看到這封信就知道了!”百里嵐彎着嘴角,將一直放在懷中的信箋抽出,遞到北寧皇面前,說道,“自古以來,多少名將都因沒有受住敵軍誘惑,而接受賄賂,最終導致身敗名裂。話已至此,想必不用嵐兒多說,皇上便知道該如何做了吧!”
將那薄薄的信箋展開,剛看了兩眼,北寧皇勃然大怒,拍着身旁的樹幹怒道,“這個老匹夫!朕賜給他功名利祿,還不知道滿足,竟然與南詔國暗中勾結,企圖將西部五座城池劃分出去!他當朕是瞎子看不清局勢嗎!”
“皇上息怒,其實這對您來說是好事一樁,讓您抓住他的把柄,可以憑藉此證據,將威武將軍徹底打壓下去!如果您覺得這點證據不算什麼,我那裡還要其他書信,件件都足以致人死罪!”
銳利的雙眼緊盯着百里嵐,北寧皇警惕地問道,“你一個深閨女子,如何能得知如此機密的消息?莫不是你自己杜撰出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