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鑫鋒敲開了門,門裡是一片漆黑。彭景良的心裡突然涌起一股詭異的期待,他似乎有些盼望着從門裡出來一點什麼東西。在這一刻,他甚至已經將自己剛剛的恐懼全部忘掉了。
那些門,沒有辜負他的期待。彭景良清晰地看到,一個個慘白的詭異人形從無數扇門裡浮現而出,無數雙黑洞一般的眼睛同時盯着他,而後,詭異人形擡起了手臂。
彭景良還沒有來得及看清,就感到一股力量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扯進了房間,他只感到兩側的物體極速地向後退去,他什麼也看不清,在他的眼裡,兩邊的東西都已經成了無數條橫線,密密麻麻地堆疊着。然而,這些橫線的出現也只是一個瞬間。在下一個瞬間,彭景良眼前出現的,就是一面冰冷的牆。
而後他聽到的,是什麼東西穿透肉體的聲音。
鮮血狂暴地從他的口腔和鼻腔裡涌出,他拼命地想要掙扎,卻毫無作用。
面前的牆壁,越來越黯淡,直至他的世界陷入徹底的黑暗。
正坐在楊柳餐廳裡的顧鑫鋒突然感到頭痛欲裂,緊接着,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彭景良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還有他脖子上的血洞。顧鑫鋒毫無徵兆地在桌子上砸了兩拳,拼命搖了搖頭,似乎想把腦子裡的畫面甩掉。餘下的三人面面相覷,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師遠和羅亞森從來就沒有去過彭景良所見的那個小區,更沒有走進什麼詭異的房子,彭景良看到的那些都是幻覺,他的死亡,早已經通過顧鑫鋒的夢預示了出來,只是顧鑫鋒從來也沒有說過罷了。
此時,羅亞森正開着車向某個方向駛去。已經感覺不到異常氣息的師遠很早便示意羅亞森返回原處,碎石鎮畢竟不同於暗鴉嶺村,開車總歸是要方便快捷一些,更何況根據剛剛拿到的地圖來看,下一個地點距離楊柳餐廳實在是有些遠。
下一個地點,不是什麼商店,更不是什麼標誌性建築,而是一條偏僻的小路,這裡甚至連一棵樹都看不到,街邊沒有房屋,到處是被拆毀的建築,大片的殘垣斷壁顯示出這裡曾經的繁華。
“按照短信內容來看,下一個需要尋找的物品是新款飲料宣傳單。不過這裡似乎沒什麼人啊。”師遠說。
“新款飲料?是什麼飲料?品牌?口味?包裝風格?”羅亞森問。
“不知道,這些都沒有提。”
“那要怎麼找……”羅亞森看了看四周。
這裡實在太過荒涼,連垃圾桶都看不到,彷彿這裡根本沒有人存在一樣。
“碎石鎮居然還有這樣的無人區……”羅亞森自言自語地說着。同時,他再次擡起頭看了看周圍的廢棄建築。
“難道說……”羅亞森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樣,“宣傳單是藏在周圍的這些廢棄建築裡?”
“應該不是,”師遠說,“地圖上紅色標誌標註的地方正是這條路,並不是兩旁的建築。如果是在建築裡,標誌應該會畫在路邊空地上,而不是路上。”
“路上?這裡可以說是一覽無餘了吧?哪裡有什麼宣傳單?”
“我覺得,其實不需要我們去找,那個東西總會自己出現的。你想一想,前面我們找到的三樣東西,U盤,照片,地圖,照片和地圖都和前一種物品有關聯,並且需要一定的事件來觸發。關於接下來的宣傳單,我們目前所有的情報就是這張地圖,準確地來說是地圖上的標誌,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沒錯,你也說了,需要一定的事件來觸發,那我們至少應該做點什麼吧?”
“先別急。我覺得,會有事情發生的。”
說完,師遠下了車,不斷地轉頭查看小路的兩個方向。
羅亞森莫名地感到急躁,他只想儘快把物品都找到,然後完成這個任務回到暗鴉嶺村。然而,當這個念頭一出現,羅亞森又愕然了,而後嘆了口氣。
即使回到暗鴉嶺村,又能怎麼樣呢?也許情況會更糟。
莫名的急躁已經讓羅亞森失去了一部分的思考能力,羅亞森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看着冷靜的師遠,羅亞森原本想調整一下思緒,卻反倒愈發急躁起來。
屠雪兒死了,他爲什麼還能這麼鎮定?這還是那個剛認識的時候因爲害怕和愧疚渾身發抖的師遠嗎?一個人有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嗎?還是說,眼前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那個師遠?
羅亞森不停地思考着,始終沒有下車,他甚至還保持着開車的姿勢,雙手放在方向盤上沒有鬆開過。
師遠的視野範圍裡,終於出現了第三個人。
那是一個打扮較爲樸素的年輕女子,不算漂亮,穿着白襯衫和黑色的裙子,看起來十分職業,但劣質的衣服材料卻顯示出這只不過是一個底層的小職員罷了。
年輕女子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手裡捧着一堆打印的材料,滿面焦急地向着師遠的方向走來,但她卻一直低着頭,似乎在嘆息。
師遠知道,他所等待的事件,已經開始發生了,接下來要做的,便是觸發。他仔細地看向了年輕女子手裡的材料,雖然小字看不清楚,但上方的幾個大字卻沒有逃過師遠的眼睛。
夜霧黑加侖碳酸飲料。
“你好。”師遠向年輕女子打了個招呼。
那女子似乎完全沒有料到這裡居然會有人,嚇了一跳,但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很快便換上了一副職業笑容,對師遠說:“你好,能在這裡相遇說明我們很有緣啊。我叫田素,是一名銷售經理。你有沒有興趣看一看我們的新產品呢?這是我們的宣傳單。”
說着,田素將一張宣傳單抽了出來,拿在手裡,舉到了一個比較高的位置,方便師遠閱讀上面的文字信息。
師遠下意識地想去拿那張宣傳單,田素卻將手縮了回去。
“這位先生,怎麼稱呼?”
“姓師。”
“師先生,請問你對我們的產品有興趣嗎?”
師遠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擡頭仔細地看了看她,只見田素的臉上正掛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但此刻看起來卻令師遠感到一股寒意,因爲與那笑容相伴的目光,卻冷得如同寒冰一般。寒冷的目光與翹起的嘴角,構成了一幅詭異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