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跳舞的少女(1)
“你在哪?”這是陳鬆老婆小梅的聲音。
今天早晨出賓館時,陳鬆就感覺哪兒有些不對勁,但梳理兩天來所發生的事,卻覺不出哪兒不對。
原來問題在這兒。
他已經兩天沒有回家了,而老婆小梅卻一直沒有給他打電話,這與她平常表現大相徑庭。
“這兩天你一直沒給我打電話?”陳鬆避開小梅的話題。
“媽病了,我一直在醫院照顧她。一忙,就忘了。你在哪兒呢,也不見你給我打一個啊?”
“我在東城。有一個急活。”單位出差,對於陳鬆來說是家常便飯。
“那你也不跟我說一聲?”小梅有些生氣。
“走的匆忙,忘記跟你說了。咱媽住在哪家醫院啊?身體現在怎麼樣?”陳鬆有些歉意。
“在中心醫院。現在她已經沒事了。你在外面要注意身體。我掛了。”
“好,BYE。”
“等一等。有個事我忘記跟你說了。算了吧。”小梅欲言又止。
“別,什麼事啊,你還是說說吧。”陳鬆聽她的口氣,知道這件事給小梅帶來了不好的影響。他知道小梅的脾氣,她越是這樣說,你就越得問清楚,否則“後患”無窮。
“剛剛有個陌生的女人電話打到我手機上,說是你的初中同學,跟你聯繫不上,讓我轉告你兩句話。這個女人是誰啊?”女人總是關心她們最關注的。
陌生的女人。陳鬆心裡想,原來你躲在這兒跟我玩貓膩呢。
“她說什麼?”
“她是誰?”小梅堅持。
陳鬆笑笑說,“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麼知道?”
“她說是你的初中同學,你會不知道?”
“我們初中一個班有80人,一半是女生。她又沒給我打電話,我怎麼會知道。”陳鬆嘆了口氣。
“也是啊。”小梅不是那麼情願的說,“她說,少女在晨光裡跳舞,大海通向你內心深處。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陳鬆知道不能說實話,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明白,“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哦,挺嚇人的。她好象啞着嗓子在說話,而且莫名其妙。”
“不用管。就是這個事嗎?”
“是。好了。說不定是有人打錯了。你快忙吧。”小梅說完便掛了電話。
陳鬆有些發呆。陌生女人很瞭解他,知道如果給陳鬆一些迷,陳鬆一定會追着不放的。她知道,如果她直接跟陳鬆打電話,陳鬆一定會追問別的內容。因爲今天陳鬆已經表現出了他的態度。
不過無論怎麼說,紅斑女人是和陌生女人保持着密切聯繫的。要不,她們反映不了這麼及時。從馬寶樹到老張,從朱門若到許峰,再到現在的紅斑女人,陳鬆能感覺到,他正在一步一步慢慢走進陌生女人設下的這個局。要命的是,如果真如老張所說,這個局涉及自己的身世,他,陳鬆,不僅無法解脫,而且還將面臨巨大的心裡衝擊。
所有的一切都將變。他,不再是原先的陳鬆。
這無疑是陳鬆長這麼大以來,最滑稽不過的事情。以“陳鬆”的身份生活了28年,卻有人告訴你,你不是陳鬆,你是另外一個人。想到這兒,陳鬆苦笑着搖了搖頭,要不是事件正在他身邊一件件的發生,他根本就不相信這是真的。
陌生女人留下的迷底,這裡面最難的一部分,紅斑女人已經告訴陳鬆了。那“漂亮的黃色小花”叫“跳舞的少女”。否則,要想破這個迷,恐怕還得多費一番功夫。
但陳鬆強壓下回那個院子的念頭。他儘量不去想陌生女人的那兩句話,決定還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走,再抻一抻陌生女人。看看她們還會不會有所反應。
車子駛過人民醫院時,陳鬆把車子拐進了醫院的大門,停在了病房樓前。
他想起了那個受傷的馬寶樹。
這個馬寶樹是不是栽到舞臺上意外身亡的那個?如果是,那麼雜技團中肯定還有他的同夥。他爲什麼要趕來東城?這背後有沒有陌生女人的影子?
這一切,都是陳鬆腦中的疑問。
人民醫院有陳鬆一個初中同學。他叫孫志祥,因眼睛大,上學時同學們習慣叫他“大眼”。“大眼”的數學很好,但有一個毛病,粗心。考試時經常把加法看成乘法,乘法看成加法。比如五加二等七,他經常給弄成五加二等於十。爲這事,老師不知諷刺過他多少次,最後沒辦法也只有扔給他一句:“你真是大眼。”“大眼”從不往心裡去,笑嘻嘻的,老師也只能由他去了。
畢業後,陳鬆就再沒見過他。去年初中同學聚會,“大眼”告訴陳鬆他在人民醫院做外科主治醫生,陳鬆還皺了皺眉頭,心裡暗想,他這樣粗心大意的人怎麼會做了醫生。陳鬆一點也不懷疑,如果哪一天人民醫院給病人肚子裡留個紗布、鉗子之類的東西,這個人一定是“大眼”。
“大眼”非常熱情,這一年內不知給陳鬆打過多少電話,邀請他回東城一定要找他,他要單獨宴請陳鬆。
陳鬆進入病房樓。現在是早晨七點鐘,病房裡相對安靜一些,只偶爾從緊閉的門後傳來讓人心裡疙疙瘩瘩的**聲,這**聲在長長的走廊裡跳躍着,跌跌撞撞地在來蘇水的味道里延伸。
陳鬆歷來不喜歡兩個地方。一是軍隊的整齊劃一,二是醫院裡死亡的氣味。他儘量屏住呼吸,快步來到服務檯前。服務檯上有個年輕的護士正在瞌睡。陳鬆猶豫了一下,沒有叫她。這個時間正是交班的時候,也是人最疲乏的時候,即使叫起來,估計也沒有什麼好臉。
他拐到樓梯上,決定給“大眼”打個電話。
“誰呀?”聽這不耐煩的聲音,“大眼”肯定是在睡覺。
“陳鬆。”
“哎呀,老同學,這個點給我打電話,你讓不讓人睡覺?”“大眼”吱吱地叫着。他一貫就是這樣,似乎嗓門是證明他熱情的唯一方式。
“你在哪裡呢?”陳鬆有些歉意地問。
“我在哪裡,我在牀上。這麼早,有事嗎?”陳鬆聽到電話裡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好象“大眼”正在穿衣服。
“我在人民醫院裡。急事找你幫忙。”陳鬆壓低聲音說。
“你到急診樓二樓外科值班室。我剛好還沒下夜班。”
“麻煩您老人家出來一下吧,我在病房樓前等你。”掛了電話,陳鬆折回病房樓前。
過了兩分鐘,陳鬆遠遠地就看見“大眼”晃晃地走了過來,隔着老遠,他就伸出他的手打着招呼,“老同學,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這聲音就象一聲炸雷,迴盪在整個醫院上空。
陳鬆迎上去,“吹到醫院裡來肯定不是什麼好風?”陳鬆握了握“大眼”潮溼的手。
“看你的樣子,不象是來給我們醫院曝光的。”“大眼”調侃着。
“有個事問問你。”陳鬆把“大眼”拉到病房樓前的柱子後面。這麼早,一眼望去病房樓前就他們兩個。但這是人一種不自覺的下意識行爲,潛意識裡認爲柱子後面似乎要安全一些。
“昨天晚上,是不是送來一個車禍病人?”
“這個年頭,車禍病人多去了。每天都一堆。”“大眼”有些好笑的瞧着陳鬆。
“傷得很重。外地的。大概昨晚七點左右。有沒有印象。”
“大眼”低頭想了一下,“應該有一個。來的時候都不成人形了。看身上的證件,似乎是A城的。”
“對。就是他。”陳鬆按捺住心中的興奮。
“他是你的什麼人?”
“這個事太複雜,一時半會兒我也說不清楚。”陳鬆避開話題,“人怎麼樣?”
“搶救的還算及時,應該不致於有生命危險。”
“你給我安排一下,我要見見他。”陳鬆迫不及待地說。
“一大早,你就給我出這麼大的難題。”“大眼”猶豫着說。
“我必須見到他。非常重要。要不我能找你?”陳鬆盯着“大眼”堅決地說。
“不是我不安排。昨晚十二點鐘的時候,公安局來人了,把他轉移到重症監護病房。”“大眼”爲難地說。
“什麼?公安局,是東城公安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