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守護者(3)
“除了這裡與火戈莊,剩下的三個地方是沙溝,鍾莊,圻村。”“馬尾辮”與啤酒?楊坐到車後座,她欠了欠身,讓自己坐的舒服一些。王大朋坐到副駕駛,他的手下胖子李開車。
“那應該先去哪兒?”王大朋回過頭來說。
“哪兒離這兒最近?”啤酒?楊知道陳鬆最善於利用時間,他是不會走一點兒冤枉路的。
“沙溝。”王大朋示意胖子李開車。
車子從栗子林出來,沿東辛路向北駛去。車裡象蒸籠,胖子李打開車窗,速度帶動凝滯的空氣,撲到臉上,每個人都有着說不出的譟動。“馬尾辮”望着窗外,玉米織成了一片綠色的簾子,刷刷地向身後跑去。她想着這幾天的時光,刺激而快樂的一分一秒。的確,檔案館是一個清靜而充滿趣味的地方,但生活的冒險更讓人覺得真切,這種回憶也更彌足珍貴。彷彿一個夢,在其中並未覺得多好,甚至有些憎惡,而一旦醒來,才讓人覺得那麼溫馨。即使怪誕、恐懼也被回憶貼上了微笑的標籤。可是,誰又永遠沉在夢中呢?如果真如此,那倒也不失爲一種永恆的幸福。
“火戈莊、梅村、沙溝、鍾莊、圻村。”王大朋自言自語的打破了沉默,“從地理位置上來說,這五個地方對常山形成了一個包圍。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五個守護者嗎?”
“不管怎麼樣,今天,我們已經見到了第一個。”啤酒?楊插話道。
“你們肯定看到了這條龍的顏色。”“馬尾辮”說這話時,眼前浮現出昨天晚上,月光下的那條火龍,它是那麼美,她一直沒有找出合適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感覺。
“黃綠色。”三個人幾乎異口同聲的說。“馬尾辮”這麼一說,他們才覺得有些怪異,無論是傳說故事中,還是流傳的畫像中,龍很少有這樣的顏色。
“黃綠色,只是一種直觀的顏色,實際上它應該是樹木的顏色。它的眼睛卻是鐵鏽色。”“馬尾辮”強調說。
“這說明什麼?”王大朋回過身來,臉上充滿疑問。
“昨天晚上,我們在火戈莊看到了一條火龍,它的眼睛卻如水一樣清澈。”
啤酒?楊也把頭轉過來,希望她說得更明白一些。
“你們再想想這幾個村名,火戈莊、梅村、沙溝、鍾莊、圻村。它們分別代表了五行的屬性。”
“也就是這五位守護者分別就是火龍,木龍,水龍,金龍,土龍。”王大朋有些不相信,“照此推算,我們馬上見到的應該是水龍。”
“那麼它的眼睛又是怎麼回事?”啤酒?楊說。
“這個我還沒太想明白。但這幾天,陳鬆拿到了很多啓示性的警示,內容無非是平衡與破壞之間的關係。五行之間的關係既相生而又相剋。如果火龍眼睛是水一樣的顏色,木龍眼中是鐵鏽也就是金屬性顏色,也就是說,現在這兩條龍身上的關鍵部位與其本身已經形成了相剋的關係,破壞了它本身的平衡。”
“破壞平衡是進入的唯一通道。”這是陳鬆手機中的短信。啤酒?楊與王大朋交換了一下眼色。
“我們在沙溝會看到水龍,而它的眼睛卻是代表土的顏色。是不是?”胖子李眼睛看着前方,耳朵卻一直豎着。
“如果你的推斷正確,那麼也就是說平衡即將被破壞!”王大朋打了一個寒戰。
“怎麼啦?”啤酒?楊盯着王大朋的臉,他臉上細細的毛孔裡似乎擠滿了冷汗。
“童謠……那首童謠。”王大朋把臉轉向前方,喃喃地說,“五條長蟲出水面,草枯爛,民要飯。”
“馬尾辮”搖搖頭,“這不算什麼。陳鬆從一個日記本里破解出的預言更恐怖。”
“是什麼?”三個男人又異口同聲的追問。
“五行相剋,天枯地裂。”
“馬尾辮”的聲音很小,卻似一聲炸雷,震得他們耳朵嗡嗡直響。他們相互對望了一下,都閉上了嘴。如果不去談論它,也許心裡不會有那麼大的恐懼。
適時而行,行而盡力,這應該算是一個人的責任盡到了。那麼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他們這樣想着。窗外悶熱的空氣似乎涼爽了許多。“馬尾辮”緊緊衣服,甚至感覺有些寒意。
路上的時間總感覺很漫長。然而,每當回過頭來看時,才發覺是如此的短暫。
“我們到哪兒去找陳鬆?”胖子李把車停在村口,指着前邊的村子問。
這是一個有2000多戶人家的大村,王姓是這個村子最大的家族,佔了十之八九。在東城很多村子都是以最大的姓氏命名的,而沙溝卻是以地理位置命名。沙溝緊靠濰河,村子裡的人大多以從濰河裡挖沙而謀生計。這段濰河出產的沙子粉而細膩,是不可多得的建築材料,據說是因爲它離常山近的緣故。但這件事兒似乎並找不出什麼科學依據,只是上下輩口耳相傳而已。
“兩條途徑。一條是找我的奧拓車。一條是找村子裡一直存在的凹陷地。”“馬尾辮”下了車,望着眼前的村子。
遠處,村口,一些村民正在樹蔭下乘涼,用力呼喊着甩着撲克牌。沙溝人只種植一類東西,那就是煙。而現在這個季節,並不到收菸葉的時候,除了挖挖沙子,就不再有什麼別的活計。打打牌,吹吹牛是他們習慣的生活。
王大朋向啤酒?楊招招手。啤酒?楊會意,他倆往前走了一段,到對面的地裡站下撒尿。
“陌生女人是怎麼得到陳鬆的手機號的?”王大朋小心的回頭看了一眼“馬尾辮”,她正背對着他們與胖子李說話。
“你是說……”啤酒?楊把腿分一下,以免尿到自己的腳上。尿尿確實是一個好藉口,不管怎麼樣,你總能尿出一點半點的。啤酒?楊禁不住笑了,尤其他們是在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面前想出這樣的辦法。
“不錯,知道陳鬆號碼的我想只有四個人。”王大朋嚴肅地說。
“我、陳鬆、她。”啤酒?楊提上褲子,“那一個是誰?”
“賣他卡的人。”王大朋用頭示意了一下“馬尾辮”,“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還會有這樣的女孩存在?”
“你想說什麼?”啤酒?楊對王大朋的用詞有些不滿。
“疑而不露。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提高警惕,儘快找出對方的破綻。”
“如果她就是陌生女人,那麼我問你,你會把留有你短信的手機落在現場嗎?”
王大朋看着啤酒?楊,呵呵笑着,“我看你是糊塗了吧。手機也許是陳鬆故意留給我們的。”
啤酒?楊回頭看着“馬尾辮”,直覺讓他以爲她決不是陌生女人。而直覺,這個很多喜好推斷的同行並不喜歡的詞,他卻非常喜歡。人的一生,很多東西都是沒有辦法去理論推斷的。而你一瞬間產生的想法,雖然它可能指向正確的方向,但卻無法科學的解釋。
“走吧。”啤酒?楊拍拍王大朋的肩膀,“我們去見見那條水龍是不是真如像她說的那樣。”
“李妍。”啤酒?楊一邊走,一邊回過頭對“馬尾辮”說,“到了村口,你說你是縣水利局的,問一下村子裡的凹陷地在哪兒?”
“好。我知道怎麼做。”“馬尾辮”點點頭,走向樹蔭下的村民。
“大哥。你好啊。”“馬尾辮”朝坐在她對面的一箇中年漢子打招呼。
“唔,唔。”中年漢子嘴裡含混不清的應道。
“大哥,我們是縣水利局的。想來調查一下沙溝抗旱水源。”“馬尾辮”清脆的嗓音讓誰也不能懷疑她說的是假話,“咱們沙溝村,除了濰河外,還有其他的抗旱水源嗎?”
“哪有啊,就是靠濰河水。”中年漢子甩出幾張牌,擡頭看着他們。
“我記得以前有啊。我們有記載的。”啤酒?楊暗暗好笑,這個李妍,撒謊絕不用打草稿。女人的話,有八分是不能相信的。另外二分你又分不清她的真實意圖。
“噢,你說的是村南那個大灣(池塘)吧?早幹了。”旁邊一位年紀稍大點的瘦子說。
“是嗎?那麼我們過去看一看。謝謝您啊。”“馬尾辮”點頭道了謝,回頭眨眨眼,“走吧。”
“怎麼我們村裡出寶貝啦?都是去南大灣的。”中年漢子咕嚕着,大喊一聲,“三個二,合牌吧,你。”
“什麼?你說剛纔有人去那裡。”王大朋回過身來,回到他們跟前。
“是啊。剛纔有個女的,不象是咱這兒的,打扮得很時髦,還有一個男的是個光頭,也打聽什麼祖上相傳不幹的水池。我們這哪有什麼祖上相傳的水池啊。一聽就不是咱這兒人,弄了些怪詞。我說,我們村裡只有一個大灣,就在村南。他們就去了。”
“兩個人?”
“咋啦?我還能騙你還是咋的?”中年男子有些不高興地說。
“什麼時候的事?”
“不短時間了。得有個把小時了。”
“謝謝啦。”
王大朋緊追兩步,“看來有人比我們先到一步啊。”他拉住啤酒?楊,“這樣吧,我們分作兩組。我和胖子李一組,你和李妍一組。我們從這邊先上,你們從那邊繞過去。別讓人發現了。”
“馬尾辮”咬着嘴脣,“王哥,陳鬆他……”
這一瞬間,王大朋對她的懷疑甚至有些動搖了。但他隨即又恢復了一個獵人的身份,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和胖子李拐到最近的小路上。
“走吧。”啤酒?楊拍拍她的肩膀,笑笑,“他應該不會有事兒的。現在,他在牽着所有人的鼻子走。”
走了幾步,啤酒?楊突然停下來,“我們到鍾莊。”
“不不,最後一個村是哪裡?”啤酒?楊更正道。
“圻村。”
“那我們就到圻村。”啤酒?楊拉着“馬尾辮”向車子走去。
“不等王哥他們了。”“馬尾辮”有些猶豫,似乎覺得這樣做不太夠義氣。
“我們目前最關鍵的是什麼?”啤酒?楊沒有回答,繼續拉着她往前走。
“最關鍵的……”“馬尾辮”低下頭思忖着。“找到陳鬆。”
“不錯。陳鬆掌握着幾乎關於這個秘密的所有鑰匙。找到了陳鬆,也就找到了答案。所以我們沒有必要在這些什麼‘守護者’身上浪費時間。如果我們還是沿着陳鬆的路線一步一步走過去,那麼只能只能跟在他的屁股後面,甚至落在那個女人和光頭後面。所以我們只有……”
“守株待兔。”“馬尾辮”不假思索。
“對。我想,根據時間來判斷,陳鬆肯定已經不在這兒了,他應該差不多已經到了下一個地點。我們現在到下一個地點,也未必能捉到他。但從目前所有的情況來看,他應該還不至於到最後一個點。所以我們就先趕到那兒,等着陳鬆和那些人的出現。”
“可是,王哥他們……”
“這些情況就由他處理了。過一個小時,我們給他打電話說明一下。”啤酒?楊發動着車子,“圻村怎麼走?”
“爲什麼不現在跟他說?”“馬尾辮”坐到副駕駛,繫上保險帶。
“他現在正在狩獵,現在給他打電話,響聲會讓他功虧一簣。”啤酒?楊指指前面的叉路,“怎麼走?”“馬尾辮”還沒有回答,他又接着說,“最好能繞開鍾莊。你知道,我們要悄無聲息的過去。”
“那我們調頭,從梅村的方向一直往西就能到圻村。它們在一條直線上。”
話音未落,啤酒?楊“刷”的一下就把車調頭,瘋一樣躥了出去,猛烈的起步讓車胎與地面擦出尖銳的刺耳聲。他倒不是想顯耀他的技術,如果陳鬆做完這些工作,下一步,再到哪兒,就沒有人知道了。而圻村,是他們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