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你終於來了
“你是誰?”陳鬆聲音不禁高起來,似乎這樣能掩飾他內心的恐懼。
電話中傳出一陣忙音。陳鬆手拿電話,怔怔的站在那兒,身上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過了半晌,陳鬆開始往四周尋找,這個女人對他所做的一切都很瞭解,她一定躲在某個地方盯着他。
然而,四周除了密密的雨簾,視線所及之處,只有雨中迷離的燈光。
“舊時王榭今安在,燕喜亭前醉八仙。”陳鬆緩住神,他不是一個遇事沒有主意的人。第一個電話,陌生女人似乎就在暗中指點着他繼續往前走。那麼如果能解開這一句話什麼意思,陳鬆就能找到王駝子。
陳鬆舊時的興趣又激發起來。他很喜歡猜迷。
燕喜亭?對啊,這曾經是跑馬街上最著名的飯莊。燕喜亭的創使人朱繼同是明德王的一個遠房侄子,聽說德王封在A城,便不遠千里從老家來到這裡,本想討一份差事,沒想到連德王府——也就是現在A城的人民會堂——的大門都沒進去。無奈之下,只好在旁邊的跑馬街落下腳,靠家傳的煲湯手藝維持生計。開業那天,正巧燕子從南方回到北方,便借了個吉利的兆頭,起名爲燕喜亭。沒想到一來二去,朱繼同靠着勤奮與精明,生意越做越好,連德王府的人也經常來這兒訂餐。而朱繼同生活穩定下來,也一直沒有點破與德王這層關係。
燕喜亭與香韻樓只有一牆之隔,在香韻樓的客人們也經常從燕喜亭訂餐。
陳鬆望望遠處的人民會堂,再看看離他不遠的香韻樓和燕喜亭。漫天的大雨正沖刷着它們,似乎在極力洗淨它們之間的種種聯繫。
看來,陳鬆正在向一個歷史的秘密靠近,要不是馬寶樹的慘死和陌生女人的電話,讓陳鬆確信還有別的力量參與其中,他真能興奮地跳起來。
陳鬆把包掖到外套下面,一個箭步衝進了大雨中。
雨點打在陳鬆的臉上,生疼。
雖然只有十幾米的距離,但當陳鬆衝到燕喜亭的門榔時,他已經溼透了。陳鬆看了看衣服下的包,還好,裡面的東西沒有溼。
門榔下還有兩個躲雨人,他們是包子和老五!
包子看了看衝過來的陳鬆,便轉身向着外面。老頭子不喜歡理由,但冒這樣的大雨繼續進入人民會堂,一則兩邊躲雨的人比較多,容易引起注意;二則,即使他們避開躲雨的人進入人民會堂,也容易留下明顯的線索,而這是老頭子非常忌諱的。
包子隱約感覺到對於這件事兒,老頭子和上面的人只是想悄悄地不動聲色的把東西拿到手,因此,包子剛剛給王志強彙報了他的想法,王志強轉達了老頭子的意思,同意他的這種做法。但這個雨什麼時候停啊。包子看了看錶,已經下了二十多分鐘了。
“好大的雨啊。”陳鬆寒喧道,看了看老五說,“借光。”
“是啊,這鬼天氣。”老五側了側身,裝做輕鬆的樣子。
陳鬆從老五身邊擠了進去。經過過道,看到對面那塊他特別喜歡的影壁還在,心裡不禁有些寬慰。2005年,他拍完這裡後,雖然不知道這塊影壁上雕刻着什麼,但從花紋的精美和諧上看,這塊影壁可能有保護價值。他向省文物研究所李旭所長建議,並得到了李旭的支持。
院子裡搭建了大大小小的房子,出租給附近做生意的人。今天晚上的大雨帶走了悶熱的天氣,他們從街上回來,準備好好的享受一下這難得的涼爽。
陳鬆小心地順着涼棚往前走。雨點落在涼棚上,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拐了兩個彎,陳鬆走到正門前。這就是當年燕喜亭的正屋,當時,外人是不允許走到這裡的,因爲所有的美味都是從這裡端出去的。
陳鬆藉着微弱的燈光向左邊拐去,傳說朱繼同有七個酒友,關係非同一般。他們經常聚在一起談天論地。這七個酒友都比朱繼同死的早,晚年的朱繼同非常落寞,便請高人在左邊的花園裡建了一個亭子,刻了八尊石像,重現他們當時飲酒論道的情景,並自封爲醉八仙。陳鬆隱約覺得王駝子就可能是其中一個。
果然,正南方向的一個雕像背上有個微微的隆起,是那種天生的羅鍋。陳鬆把手機的照明打開,在這尊雕像上仔細的尋找。他希望能在雕像身上找到一個地方,與他包裡的小方塊吻合。
然而,他很失望,他用手摸了好幾遍,並沒有他想像的標誌。
難道是陳鬆猜錯了。他直起身,在腦中把今天晚上的所有細節從頭一個一個地過一遍,想想可能落下什麼重要的細節。
“你終於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貼着陳鬆的後腦勺響起。
陳鬆驀地轉過身,一張被磚頭拍扁了的臉幾乎頂在他的鼻子上。這張臉似笑非笑的盯着陳鬆。
“我……”陳鬆張大了嘴巴,不知說什麼,或者說,有些好笑,他覺得自己遇到了電影中的情節。
“伸出你的左手。”這個蒼老的聲音似乎有着天生的魔力,陳鬆把左手伸出來。
老人眯着眼,在微弱的燈光下看了良久,又盯着陳鬆看了半天。
陳鬆有些不自在,剛要張口說點什麼。老人衝他擺擺手, “跟我來。”老人轉過身向正房走去。陳鬆只好跟在後面。
老人進了門,又進了右首的門,陳鬆跟着進去。
“拿來。”一隻青筋暴露的手伸到陳鬆面前。
“什麼?”陳鬆有些納悶。
“鑰匙。”老人陰沉地吐出兩個字。
陳鬆一閃念間,掏出了包裡的那個小方塊。老人盯着陳鬆手中的小方塊,眼裡閃出異樣的光芒。他伸手奪過去,拿在手裡撫摸了好長時間,才輕輕地說,“你又回來了。”
老人轉過身,在牆上的一幅畫上按了按,與膝蓋差不多一樣高的地方彈出了一個磚頭大小的暗門。陳鬆湊上前去。
老人把手中的小方塊,放進暗門裡,輕輕一推,卡的一聲,小方塊嵌入了牆中,老人輕輕轉了一下小方塊,回過頭來說,“密碼?”
“密碼?”陳鬆完全被眼前的情形帶入了另一個氛圍,他無暇去想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只能按照老人的提示轉動腦筋。“密碼,密碼……”陳鬆腦中跟錄像帶快進似的,今天晚上的各個細節紛紛閃過。上大學時,他就最喜歡猜迷推理,這樣的愛好今天終於派上用場了。
陳鬆在一個細節前停住了。“新娘”哀傷的假音低低傳來,陳鬆飛快地搜索着他唱詞中的數字,“又是七月黃花發……”
陳鬆大叫:“7。”
“……夜深奴獨坐……”
“12,1。”
“……思伊人……”
“1。”
“……七星捧月……”
“7。”
“不對。沒反應。”老人費勁地搖着頭。“這麼多年,你還是沒有解開其中的迷底。”
“哪兒錯了?哪兒錯了?”陳鬆用手擊打着自己的額頭,“又是七月黃花發,夜深奴獨坐,思伊人,七星捧月,不諳其中滋味。”
陳鬆緊鎖着眉頭,反覆吟着這幾句唱詞。
“……七星捧月……”
“8。是712118。”
“當”地一聲,一個小的鐵盒從暗門中彈了出來,老人輕輕地驚呼一聲。
他雙手捧着小鐵盒,交給陳鬆,“我們朱家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陳鬆接過小鐵盒,怔怔地問:“大爺,您說什麼?”
“難道你不是李孝瑞的後人?”
“誰是李孝瑞?大爺,您……”
老人朝前一撲,雙手直向陳鬆手中的小鐵盒抓來。陳松本能地往旁邊一閃,老人撲了個空,轉來身來,作勢再撲向陳鬆,卻忽然呆住不動了。
“大爺……”陳鬆嚥下後邊的話,呆呆的看着老人。他看見老人眼裡滾下了兩顆大大的淚滴,雙手卻停在空中,一動也不動。
陳鬆試探着往前走了兩步,用手輕輕拽了一下他,“大……。”
老人朝前倒了下來。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