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馬尾辮(2)
“怎麼樣?”啤酒?楊看看“馬尾辮”神情,雖然已經猜到了結果,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啤酒?楊與“馬尾辮”來到圻村,分頭去打聽陳鬆的下落。啤酒?楊問了幾個人,但他們都說沒有注意到開奧拓車的男人。
“陳鬆的確來過。”“馬尾辮”的回答有些出乎啤酒?楊意料,“一個老大爺說,一個小夥子開着車差點把他帶倒,一溜煙跑了。”她看看錶,已經是下午五點鐘了,“現在問題的關鍵是他去哪兒了?”
“我們必須在陳鬆去土龍龕之前找到他。”啤酒?楊注意到“馬尾辮”在看時間,“要是到了晚上,就不好找了。”
太陽落到西面,正在收斂它刺眼的光芒。啤酒?楊靠在車上,點着一顆煙,“我們應該找一下王大朋,讓他查一下交通錄像。”
“這是縣城,大哥。只在城裡和與別縣搭界的地方有攝像頭,我們現在處的位置屬於空白區。”“馬尾辮”有些譏笑地說。
“那怎麼辦?陳鬆的手機也扔到梅家村了,我們根本沒法追蹤他。”啤酒?楊嘆了口氣。
“追蹤?我……我有辦法。”“馬尾辮”咬着嘴脣,要下很大的決心才能說出這句話。
“什麼辦法?”啤酒?楊急道。他越來越有些佩服這個小姑娘了,沉着冷靜,腦子轉得特別快。
“馬尾辮”沒有回答,摸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向前邊走了幾步,似乎要避開啤酒?楊,猶豫了一下,又覺得沒有必要,就站下了。
“爸爸,是我。”“馬尾辮”用了很大的勁,說出這句話,“你今天監視我的車了……那我的車現在在哪?”
啤酒?楊被她這幾句話引起了很大的興趣。
“沒丟。”“馬尾辮”強調說,“我一個朋友開走了。我想馬上找到他……你別管,就是一個普通朋友……你查不查?……什麼,去臨井了……”“馬尾辮”用手掩住電話,對啤酒?楊說,“我的車去臨井了。”
“沒有道理啊。”啤酒?楊摸着下巴,“什麼時候的事兒?”
“什麼時候的事兒……現在還往那走。”“馬尾辮”重複着電話那邊的話。
“中間有長時間停留嗎?”啤酒?楊下意識地問。
“中間有長時間停留嗎?……有啊,在哪裡?……營馬鎮。”“馬尾辮”轉過頭,“在營馬鎮停過大概半個多小時。”
“我們去營馬鎮。”啤酒?楊鑽進車,“怎麼走。”
“從這裡往東直行,到前邊一個加油站那,十字路口向左拐。”“馬尾辮”扣上電話,拉開車門坐了進來。
有那麼一會兒,他們一直沉默着。啤酒?楊暗暗盤算着,究竟是什麼身份的人能這麼迅速而且準確地找到一輛車。
“你爸爸是做什麼的?”啤酒?楊繞了個圈子。
“你直接問我怎麼找到車的就行了。”“馬尾辮”不客氣地說,她雖不願意談她的父親,但如果不談,解除不了啤酒?楊的疑慮。
“是我錯了。”啤酒?楊陪着小心說,“打個電話就搞定,你是怎麼找到你的車的?”
“我父母關係不好,家裡的氣氛很壓抑。工作之後,我就很少住家裡了。我爸爲了隨時知道我的情況,就在我的車裡按了一個衛星追蹤器。就這樣。”
“就這樣?”啤酒?楊反問。
“你有什麼疑問不能直接說,非要拐彎抹角?”“馬尾辮”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你爸是做什麼工作?”啤酒?楊苦笑一下,“我想知道他的身份。”
“他開樂家超市。”樂家超市是東城最大的超市。
“奧,明白了。”啤酒?楊壓下心裡的疑問,看“馬尾辮”的樣子,再追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他索性就閉口不問。
“馬尾辮”本以爲他還會再問。啤酒?楊一閉嘴,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怎麼知道中間有長時間停留的?”
“我不知道。只是下意識感覺有些不對。”啤酒?楊把車拐上南北路,“陳鬆不可能去臨井,他應該去的地方是圻村廢墟。我的第一反應,陳鬆可能已經發現了追蹤器。”
“這沒有道理啊。”“馬尾辮”反駁說,“我們雖然在追蹤陳鬆,但我們是從另一條路趕在他的前邊,對他沒有形成壓迫,應該不會引起陳鬆懷疑。”
“那肯定還有一撥人追陳鬆太急。”啤酒?楊分析說,“而且,陳鬆發現,一直甩不掉他們。”
“還有一撥人?”“馬尾辮”吸了口涼氣。
“不管怎麼說,我們必須抓緊時間了。”
“馬尾辮”寧願不相信啤酒?楊的話,但又找不出合適的理由反駁。她望着前邊,恨不得她的車立馬出現。她甚至沒有去想,即使找到陳鬆,她一個弱女子,能幫他做什麼?
“壞了。”“馬尾辮”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來,“陳鬆會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來?”
“肯定是這樣。”啤酒?楊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所以,你最好能解釋清楚追蹤器的事兒。”
“我剛纔說的不夠清楚嗎?”
“夠清楚,但很難讓人相信。”啤酒?楊按了一下喇叭,說,“我說的是事實,你別生氣。”
“我也知道這件事兒很難讓人相信。”“馬尾辮”幾乎帶着哭腔了,“但這也是事實。”
啤酒?楊把車速放慢,緩緩駛進營馬鎮,“就是這裡吧?”
“是這裡。”“馬尾辮”把注意力轉移過來。“可是再上哪找?”
“如果陳鬆懷疑有追蹤器,他應該去哪裡?”
“嗯,我知道了。修車的地方。”“馬尾辮”指指前邊的牌子,“就是那裡了。”
“樑君車行。”啤酒?楊輕輕念着,慢慢駛進院子裡。
啤酒?楊從車上走下來,打量了一下這個院子。夕陽沉進地下,餘光有些生硬地灑在地上,夜晚的微風拂過啤酒?楊的臉,洗去白天的煩躁,條理着他混亂的思維。
一陣壓在嗓子裡的吼叫,在他身後響起。他猛地回頭,一條大狗繃緊鐵鏈,雙爪壓在地上,象一支拉滿的弓,即將射出。
“馬尾辮”剛打開車門,接着驚叫一聲,縮回車裡。
“大熊!”一個略帶些責備的男聲,讓這隻大狗慢慢鬆下來,但姿勢依然保持着警戒。
這是樑君。他從屋子裡走出來,站在啤酒?楊對面,迅速打量了一眼啤酒?楊和車。
“二位好象不是來修車的。”樑君寬厚地笑笑。啤酒?楊感覺他的笑容似乎隱藏着什麼。他打量着樑君,也堆起笑容,“我們不修車,只是想向你打聽個人。”
“每天來的人很多,不知道你要打聽什麼人?”
“馬尾辮”從車裡走出來,有些疑心地看了看拴着的大狗,回過頭來,看着樑君,“一個叫陳鬆的,今天不知來過沒來過?”
樑君眯起眼睛,用力地摸着下巴上硬硬的鬍子茬,“你們是什麼人?”
“這麼說,那你是知道這個人了?”啤酒?楊觀察着他的表情。
樑君搖搖頭,“我沒說。”
“我們是他的朋友。”“馬尾辮”解釋說。
樑君又搖搖頭,“我從來不問客戶的名字。”
“他開一輛奧拓車,紅色的,八成新。有沒有印象。”“馬尾辮”着急道。
“紅色奧拓?”樑君皺起眉頭,心中卻暗暗好笑,看來眼前這一男一女就是追蹤陳鬆的人。
“對,有印象?”
樑君裝出努力回憶的樣子,半晌,才緩緩的說,“紅色奧拓,好象有這麼輛車。”他知道拖得越久,對陳鬆越有利。
“真的?”“馬尾辮”高興地說,“那他去了哪裡?”
“他也不是來修車的吧?”啤酒?楊插了一句。
樑君轉向啤酒?楊,瞪着他,“那他來幹什麼?”
“他就是來修車,沒做其它什麼?”“馬尾辮”知道啤酒?楊想說什麼,但追蹤器這種事兒,又不好明說。
“他換了一塊前窗玻璃,修了修發動機。”樑君慢慢地扯着謊,他甚至喜歡上了這種對話,睜着眼說瞎話,也是一種很大的樂趣。
“發動機壞了?這個小子,開車這麼不小心。”“馬尾辮”很容易被轉移了視線。
“他什麼時候走的?”啤酒?楊搶過話來。
“半個小時前吧。大概六點半左右。”樑君回答說。
“那他去哪兒了?”
樑君指了指往門前的公路,“向南去了。去哪兒,那誰知道。”
“馬尾辮”順着他的手指看去,他所指的方向正是去臨井的線。“那他……”
“謝謝啊。”啤酒?楊打住“馬尾辮”的話,回到車裡,倒出院子,向南追去。
“他真的去臨井了?”“馬尾辮”問啤酒?楊。
“沒有。”
“那爲什麼要往這個方向追?”“馬尾辮”有些不解。
“這個人肯定在撒謊。”啤酒?楊解釋說,“因爲他並不明白,我們知道陳鬆根本不可能去臨井。如他所說,奧拓車來過,那麼絕不是往南邊走。他肯定在撒謊。”
“我看他挺老實的。”“馬尾辮”有些疑問。
“老實?”啤酒?楊有些諷刺地說,“他的眼睛比誰都亮。”
“這樣啊,我們是不是回去再問問?”
“既然他在給陳鬆打掩護,那麼再問也問不出什麼。我們先假裝往南走,等拐彎之後,我們再悄悄地回來。我們就可能找到陳鬆。”
這次啤酒?楊推斷錯了。陳鬆的確是往南去了。
不過,他並不是去臨井,而是要到南邊的西莊找一個關鍵的人。這個人在他的計劃中擔負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儘管他只是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