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很大,把彩香嚇了一跳。她上去及時用手堵住了耀秋的嘴巴,並同時向四周望去。好在範二叔房間附近並沒有什麼人,因爲範二叔的房間本也就被孤立着。
此時的孟彩香沒有把範耀秋當成主子,而是當成了一個需要關心的孩子。她怕他,也擔心他會因爲這些話而被降罪。通過這些話,她知道他在範府過得根本不是那種理想的“少爺生活”。此時孟彩香看着他,耀秋激動地落淚了。看見心愛的人難受,彩香的心又開始疼了起來。
範耀秋從她的動作中也感覺出來彩香是關心自己的,從她的眼神就能感覺出來。現在的他猶如一隻受傷的小獸,他需要別人給他溫暖。他忽然把彩香抱了起來,而孟彩香也抱住了他。
“答應我,不要離開我好嗎?我需要你,因爲範府太冷了。”耀秋此時說話的感覺就像一個孩子一樣。這話三太太也對自己說過,彩香答應着:“耀秋,我不會離開你的,求你以後不要再那麼難過了。”
夥計將二少爺的話自是帶到了範管家那裡,範管家聽到這話,腦子也是過了過,他在想這是爲什麼。
他知道後,便讓這個夥計走了。記得七年前的範耀秋就給自己留下一個少年老成的印象,而且他的母親是怎麼死的,範僕自己也是知道的,這是杜媽告訴自他的,所以是不會有錯的。他當年爲什麼會消失呢?難道是老爺的意思?他這次回來是老爺的意思,難道是要他來替代大少爺的位子?不論怎麼想,耀秋的迴歸,在範管家看來都是有利的!想到這裡,他又微笑了起來。
他走到了老爺的房間。大太太現在已經走了,而房間裡只剩下老爺一個人。他敲了敲門說道:“老爺,小的範僕有事找您。”
“哦,你進來吧!”範易剛剛和大太太談完話,有些疲憊地樣子,他在椅子上抽着菸斗說道。
範僕開了門,進門後又把門關上,躬起身來微笑着說道:“老爺,今天廚房的下人小三說,二少爺想要一個丫頭做他的貼身丫頭。”
範易那疲憊的樣子,一聽說是耀秋的事情,便起了精神。他問道:“哦?那丫頭叫什麼名字?現在在哪當差啊?背景是什麼?”
範易微笑道:“老爺,這個丫頭叫孟彩香,是以前三太太的貼身丫頭。小的查過了,這個丫頭是今年才進的府,父母都是種地的,因爲大旱導致顆粒無收才被賣入了咱的府中。爾後被調到了三太太那裡。這丫頭也算盡心盡力,倒也沒有讓三太太說起不是,直到三太太去世。後來又被安排去幹了粗活,聽說是是大太太的意
思。”
範易點了點頭,又抽了口煙說道:“一個下人剛進府就伺候主子,確實有些不合規矩。耀秋怎麼會單單要讓這個丫頭來伺候呢?”
範僕這個時候語塞了,他也不大清楚是爲什麼。他說道:“老爺,至於二少爺爲什麼要她做丫頭,小的也不知道。”
範易沒有再說話,而是靜默了片刻,說道:“你去把那丫頭給我叫來,就現在。”
範僕微笑道:“是,老爺如果沒什麼事情,那小的就告退了。”
範易說道:“你下去吧!”範僕答應了一聲,便離開了。而只留下範易老爺一個人,在房間裡思索着。
此時的耀秋和彩香正擁抱着,過了片刻。彩香就好像“醒了”一樣,她發現她居然和主子抱在一起,就算不是主子,對方畢竟是一個男人,她慌張地推開了耀秋。而耀秋也感覺到了不妥,急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彩香說道:“不,二少爺,應該是我說對不起纔對,居然一時忘了身份。二少爺不要怪罪纔好。”耀秋聽到她這話,有些生氣。他握着彩香的手說道:“彩香,以後在私下裡,我希望你叫我耀秋,我不喜歡你叫我二少爺。”
彩香低頭說道:“是,二…耀秋,彩香知道了。您可以把我的手放開嗎?”
耀秋這個時候放開了她的手,看着她又是嘆氣。他不想做彩香的主子,他只想做她的朋友。但他也是高興的,因爲他總算找到了彩香。當自己傷心的時候,他能感覺彩香給自己的關懷,彩香是心疼和在乎自己的。
他離開了範二叔的房間,向着花園走去,那裡有他在範府最美好的回憶。因爲他的母親,範府的二太太李香秀就常常在花園裡享受陽光,那個時候自己也常跟着母親在一起,在花園裡小坐,母親也總會在花園裡給自己講着各種小故事。
他忽然對着旁邊跟隨自己的彩香微笑着問道:“彩香,你會講小故事嗎?”
彩香看着他那眼睛,這時候耀秋的臉龐變得童真起來。她說道:“我倒是會講一些,記得小的時候,母親給我講過一些。”
“太好了!”耀秋此時像個孩子一樣地叫道,然後他又笑着對彩香說:“彩香,我要你在花園裡給我講小故事。”
彩香答應着,順便看了一下四周。四周來回走動的下人也注意着他們,二少爺的突然歸來,本就惹眼。而這個二少爺卻又那麼高興自是更引起下人們的注意。
“二少爺,說話小聲一點。”彩香小聲道。
耀秋這時候也知道自己剛纔失態了,也許也只有孟彩香會讓自己失態吧。想着這些,耀秋來到了花園。
此時的花園倒是有一對主僕,是蔣淑美和她的貼身丫頭青蓮。對於耀秋的到來,主僕二人顯得有些意外,而更讓她們二人意外的是,孟彩香居然也出現在了這裡。三太太死後,她們就聽說彩香做粗活去了。而現在她卻和耀秋一起來到了花園,而且看上去,關係還挺近的樣子。
雖然心裡想着,但是蔣淑美看到耀秋還是從花園的圓座上站了起來,微笑着說道:“二哥,你來了。”青蓮丫頭在旁給耀秋行了一個禮。
“原來是淑美啊!七年不見了,如今變得更漂亮了。”耀秋笑道。他在火車上也瞭解了,淑麗後來離開了範府,和一個戲子私奔了。如今範府就只有一個淑美小姐了,但有件事老爺沒有告訴他,那便是淑美其實也出過事,差點和一個叫秦逸宣的洋學生在一起。
“二哥真是說笑了,二哥這七年不見,如今變得很是英俊啊!想來二哥也到了婚嫁的年齡,父親可要給二哥找個好婚事纔對。”淑美微笑道,說着她又是注意了一下彩香。
“二哥倒是不急,想來淑美也是19的年紀了,比二哥也小不了多少,應該也是早該嫁人的年紀了,父親怎麼還沒給你說個好人家呢?”這話耀秋說得很是無心,只是平常地說話。
淑美聽過此話後,那剛纔的顏悅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沉下了臉,說話也冷了起來:“二哥說笑了,我是不會嫁人的!”還沒等耀秋再說什麼,淑美對着青蓮說道:“青蓮,我累了,我們回房去吧!”說着腳也動了起來,也沒有跟耀秋招呼一聲,便離開了花園。
耀秋疑惑着,他轉頭問彩香:“我說錯話了嗎?”
彩香道:“二少爺沒有說錯話,而是二少爺不知道二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彩香便對着耀秋講起了淑美的事情,耀秋聽着也是嘆了一口氣。對於範府,這本就是命,這是規矩,要想改變規矩,就該改變範府。可範府是改變不了的,那便用新的政府,新的政黨來改變它!
耀秋望着那花園的小池塘,又看了看那花園中的花朵,發現了一個很是規整的石桌,而石桌的旁邊放着四個圓座。耀秋坐在了一個圓座上,對着彩香微笑道:“彩香你也坐下吧,然後給我講講你的小故事。”
彩香答應了一聲,便也坐在了耀秋的對面,給他講了起來。而此時的耀秋閉上眼睛,靜靜地聆聽着。腦海中的記憶翻滾着,此時也不知道是母親的聲音還是彩香的聲音,在他的耳中迴響着。
又過了片刻,範僕也來到了花園。他本是要去找彩香的,可是他去下人的房間,又去了平常幹粗活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她。而後來,他問了一下其他的下人,下人告訴他,在花園看到她,於是他便也來到了花園。
這時候的他正看到彩香對着二少爺說着話,二少爺很享受的樣子。他來到花園,就站在彩香的後背。他想着就這樣站着,等彩香那丫頭說完了,自己再去打擾。
彩香也是認真地講着,她看着耀秋,也是很享受地看着,此時她從未想到一個男人也可以如此有魅力。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是那麼英俊;而他難過的時候,卻又是那麼讓人心疼。如今他閉上了眼睛,靜靜地聆聽着,也是看得那麼讓人舒服。濃濃地眉毛,白白的臉龐,大大的耳朵,濃黑而又短短的頭髮。略微單薄地身體,但是之前擁抱的時候,卻是感覺他的身體很是緊實,這就是自己愛的男人。**眼裡出了西施,從七年前的那個小山裡,也許他便給自己留下了永恆的痕跡。只是一瞬間,化爲了烙印。也許有些人相處三年,都是沒有什麼感情;而有些人,相處幾天,甚至只是短短的幾個時辰,那便成了彼此的好友,而且還是一生一世的好友,緣分也總是那麼美妙。
終於彩香講完了那個小故事,耀秋也睜開了眼睛,但是他卻看到了站在彩香背後良久的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