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曹髦跟司馬炎聊了許久,兩人彷彿又回到了當初剛到洛陽的時候,無所不談。
甚至他們都沒有發現馬車已經停靠了下來,聊到了很晚,曹髦方纔令麾下將司馬炎送回他的府邸,又送給了他幾本經典,都是曹髦自己所註釋的。
回到了太極殿,曹髦的心情還算是不錯。
只是這種不錯的情緒只是持續到了他看到太極殿門口的那個人爲止。
站在太極殿門口的人,正是一臉委屈模樣的荀顗。
這廝自從上次被曹髦罷免訓斥之後,就時不時前來找曹髦認罪。
他並非是認識到了自己的過錯,他只是不想失去原先的地位而已。
曹髦板着臉,看向了一旁的成濟,「成卿,不是散騎,不是侍中,怎麼能進皇宮之內呢?」
成濟一愣,隨即憤怒的看向了荀顗,他握着刀便要朝着對方走去,曹髦卻還是攔住了他。
儘管心裡不悅,可因此而殺人的話,那就有點過了。
他又不是孫皓。
看到皇帝前來,荀顗趕忙行禮拜見。
「陛下!!」
曹髦看向面前的荀顗,示意他跟上自己。
走進了西堂之後,荀顗再次朝着曹髦行大禮,他趕忙說道:「陛下,臣已知錯,還望陛下能寬恕臣的罪行臣願將功折罪啊!」
說起來,大族裡有荀顗這樣的人,都是曹髦的福氣。
這人辦事能力不佳,但是出賣隊友那是一絕。
這些年裡,栽在他手裡的盟友可謂是一批又一批,不知多少找他結盟的人都慘死在了曹髦的手裡,有些人的墳頭草都快跟曹髦一樣高了。
不過,這或許也是荀顗的某種本事。
他總是能化險爲夷,跟着他一同做事,倒黴的只會是他的隊友。
曹髦對他一直都沒有什麼殺心,也是因爲相信他的能力。
不過,這些碰到蚊子都得榨乾了吸血的大族們,讓曹髦也是愈發的厭惡,還是孫皓直接了當,直接虐殺
曹髦還是決定讓荀顗官復原職,這不是因爲他相信荀顗已經改過自新,而是他相信以荀顗的能力定然還能給自己多弄來些隱藏起來的女幹賊。
曹髦先是狠狠敲打了一下荀顗,訓斥了一頓,方纔允許他官復原職,讓他用心去操辦諸事。
荀顗看起來很是感動,朝着曹髦再三拜謝。
曹髦卻大手一揮,直接令人將他送出去,曹髦可沒有時日跟這廝多談論。
幽州那邊發生了大事。
羊祜領着軍隊前往幽州,結果發現有大量不滿大魏的賊人逃亡四周,於是乎,羊祜果斷出兵,先是進攻宇文部。
宇文部這些年裡發展極爲迅速,靠着有利的地形優勢,收斂來自各方的難民,從當初的萬餘人發展到了十餘萬人,其中能騎馬作戰的人有三四萬。
宇文部這支鮮卑化的匈奴人,也是靠着這有利的地形,保證了自己的安全。
拓跋,慕容,段在他們的周圍形成了一定的平衡,誰也不敢輕易招惹宇文,都是希望能拉攏到對方。
但是,曹魏的忽然崛起,不對,應該是曹魏忽然對幽州方向的注視,打破了這種平衡。
宇文部一直都很清高,這些年裡的平衡優勢給了他們別樣的信心。
當文鴦前往宇文部的時候,他們都非常的謹慎,不肯與文鴦相見,還派人盯着他。
可羊祜並非是文鴦,他也不會忌憚宇文部周圍的勢力,他在到達幽州之後,先是給宇文部書信,要求對方歸還從曹魏這裡逃走的流民。
而宇文部的答覆很簡單,不曾見過什麼
流民。
於是乎,羊祜直接發動了戰爭,令文鴦爲先鋒,進攻宇文部。
宇文部大概也沒有想到大魏會如此暴躁,而面對忽然受到襲擊的宇文部,他周圍的幾個勢力也沒有閒着,他們果斷的參與了戰局,義無反顧的站在了羊祜枕邊。
段部且不提,這部本來就跟了文鴦,他們的頭領都在文鴦身邊,至於慕容,被文鴦一頓亂捶之後,再也沒有了脾氣,指哪打哪,而拓跋拓跋力微剛剛接受了羊祜的示好,此刻也希望能儘快跟羊祜緩和關係。
宇文部的首領本以爲,自己若是受到進攻,周圍的幾部鮮卑不會幹看着嗯,他們是沒幹看着,他們動手了,只是目標似乎出了點偏差。
宇文部論實力打個段部都費力,何況是羊祜領着四方大軍前去討伐,在這種級別的進攻下,宇文部是瞬間潰敗,這潰敗的速度都不足以用言語來形容了,文鴦領着虎豹長驅直入,在開戰的第三天就抓住了宇文部的首領。
之所以要耗費三天還是因爲從出發到對方那裡需要走這麼久。
羊祜隨即將宇文部的首領裝進囚車,送往洛陽,又下令將這裡的百姓們遷到遼地,以充實那邊的人口。
同時,羊祜又以同樣的藉口對高句麗等殘餘勢力也發去了命令。
這些勢力跟宇文不同,他們是捱過毒打的,先前毌丘儉可是將他們打的不輕,拿到書信即刻開始往羊祜那邊送人。
羊祜的這番行爲,在天下還是引起了極大的爭議。
羣臣不曾想到,羊祜居然敢如此的果斷,在羣臣的眼裡,羊祜乃是名士的代表,爲人風度翩翩,怎麼會做出跟鄧艾一樣的事情呢?
不只是羣臣,就是河北的諸多官員,將軍們,乃至那幾部鮮卑,都不曾想到過。
他們本以爲文鴦是最可怕的,沒想到,羊祜下手更是狠。
曹髦這些時日裡,就是在不斷的處置從那邊送來的戰報以及羊祜的重要書信。
曹髦給了羊祜大權,讓他自己去解決鮮卑的諸多事務。
可他也沒想到羊祜會如此解決,直接用兵。
但是,就像相信荀顗的能力一樣,曹髦也同樣相信羊祜,他出兵打宇文,那一定是宇文有問題!!該打!!
他再次看起了羊祜的書信
宇文部。
羊祜坐在戰車上,看着遠處那被捆綁起來,朝着遼地方向前進的俘虜們,不由得沉思了起來,彷彿在想着什麼。
文鴦此刻很是開心,他騎着駿馬,迅速衝到了羊祜的身邊,都不等駿馬停下來,文鴦卻已經跳了下來。
他放開了繮繩,快步走到了羊祜的身邊,他將手裡的人一把丟在了羊祜的面前。
「將軍!!」
「我抓來了!!」
「這人就是高赤然,是那個高句麗東川王的兒子!!」
羊祜愣了一下,「平北將軍果然英勇不過,我讓你去捉拿宇文莫槐,你怎麼帶了此人回來??」
文鴦抓來了敵人的首領,還是東川王的兒子,這當然是非常勇猛的行爲,可問題是,羊祜壓根就沒讓他去抓什麼高句麗人啊!!
羊祜讓他去抓的是宇文部逃走的繼承者!
這又是什麼情況??
文鴦這纔想起了自己的目標,他撓着頭,很是無奈的說道:「宇文莫槐我怕是沒辦法給抓來的,我過去抓這廝,這廝居然敢反抗,我就順手一捏,給他捏死了,他的頭顱就在後頭的馬車上,稍後就能獻給將軍」
文鴦此刻又罵起了這位宇文莫槐,他說道:「他那父親和弟弟還算是豪傑,起碼敢與我們正面交戰,但是這個人,真的是個畜生,在逃亡的時候,
他居然殺掉自己身邊的親兵來充飢,最後我甚至都沒有出手,是他的親兵們將他綁起來送到了我的面前,他還一個勁的謾罵自己的那些親兵,說他們不忠!」
「我當時氣不過,就上去揍他,沒想到就給他捏死了」
聽到文鴦的話,羊祜開口說道:「讓這樣的人當繼承者,這宇文部遲早也是要滅亡的。」
羊祜又看向了面前的高句麗人。
高句麗,是前漢朱蒙所建立的一個邊塞政權,自從他成立之後,就一直在中原的納貢體系之中,是中原王朝的附屬之一。
這些人在中原陷入混戰的時候開始崛起。
勢力擴張到一定地步之後,心態也就開始膨脹,在公孫度佔據遼東的時候,高句麗被他所欺辱,於是就主動聯繫曹魏,希望能一同出兵,後來他們的聯盟擊破了公孫度,高句麗卻背盟襲擊了遼西等郡,想要趁機成爲下一個公孫度那樣的邊塞政權。
結果就是被曹魏迎頭暴擊,丸都城都被毌丘儉給平了。
他們的東川王嚇得一路跑回了沃沮,再也不敢靠近。
而曹魏這裡覺得他們的首都都被自己摧毀了,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可高句麗卻還在繼續發育,對魏國懷着惡意。
對大魏而言,他們就像是黑夜裡的惡犬,不敢直接撲過去,便一直悄無聲息的跟在身後,等待着能有機會狠狠咬一口。
羊祜看向了那個渾身是血的人,「那這個東川王的兒子,又是怎麼回事?」
文鴦冷笑了起來,「抓捕宇文的時候遇到了此人,此人是給我們運人的,可發現我不過數十人,就起了歹心,想要殺了我難怪車騎將軍一直都給我說高句麗人反覆無常,人面獸心,如今看來,車騎將軍也沒說錯!這些人明面上是不敢反對您的,暗地裡卻想要殺掉我們的人還好帶兵去的是我,倘若是馬隆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豈不是要慘死胡人之手?」